柏君禾有时候不得不怀疑,
学校是不是空气中都飘满了安眠药的粉末,她一呆在学校,是各个时间段都非常的困。
下午廖老头还有课,食堂的人这个时候多到爆,想吃饭得排老半天,
柏君禾写完论文实在太困,索性跳过午饭直接趴着睡觉。
她真的不想跟着小廖,再来上课了,
他的风采无处展示,必须让柏君禾她们好好瞻仰下,
她觉得,倒也不必如此。
她可真是困的明明白白,稀碎地人生总结下来就是,人是困的,代办事项是满的,饭是吃不上的。
下午上课小廖课件里正在讲关于心理问题方面的知识,
对于身患疾病人群,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她们的用品除了考虑使用价值外,更多的是保证她们的使用安全,
在他们丧失生存欲望时,周围所使用的物品,不会成为结束生命的利刃……
柏君禾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又是想要昏昏欲睡。
倒不是她不认真,主要是这个课件是她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上面的知识点,柏君禾都能倒背如流了,
就算让她上去讲,也是不在话下,
柏君禾在下面码论文,廖昌明在讲到生活暴力所引发的心理问题,涉及到了家庭暴力这个板块,
下面有前排的男同学不认同,嬉笑道:
“老师,可是班里的女同学都很凶。”
“一般都是她们追着我们打。”
“谁敢家暴女生啊。”
男生说完,一群人哄堂大笑,
廖昌明严肃起来,说道:
“男女力量悬殊,家暴本就是很严肃的话题,女孩子对于男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不该上升到家暴范例,让苦难娱乐化,这样会减缓家暴的严重性和话题的沉重性。”
柏君禾闻声抬脸,她做资料的收集的时候发现,
家暴,远远比任何暴力都具有摧毁性,是从心灵到身体的一种暴力摧残,
柏君禾收集数据的时候非常心痛,对于有自主意识的柏君禾来说,家暴是不能饶恕的行为,
明明婚内的女性遭受的殴打放到没有关系的人身上,足以量刑判个几年,为什么有了结婚证之后,就变成了轻飘飘的“夫妻不合!”
“小打小闹”到最后需要负法律责任,
下死手般歹毒的殴打在一纸婚书下,甚至能被调解成“夫妻打闹情趣”这实在令她恶寒。
这些她无法改变,最后只剩无力感。
婚姻是一项制度,保证社会稳定运行法律条例,不保证幸福也不保护女性。
她来自城镇,周围许多女性都受过不同程度的家庭虐待,可是她们早就麻木,甚至默许这些发生。
柏君禾思及此,有些难过,为自己的无力,也为困在不幸婚姻里的女性。
后来慢慢意识到长辈对于她的期愿,始终都是趁着年轻漂亮毕业结婚,这才是她该追求的事业,
久而久之,她也开始相信自己的年轻美貌,是成功路上最为好用的明牌。
这些削弱奋斗意识的话,像慢性毒药般渗入她的体内,她想这是指导她当初走弯路的错误理论,
也是她和周衡走不到最后的罪魁祸首,任何不幸的源头,都该止损。
很快,课程切入下一个板块,柏君禾渐渐失去专注力,
听得昏昏沉沉到下课,见廖昌明离开,立马追着他。
“廖老师。”
“能不能再争取争取,我真的很想把这个课题做下去,我都做一半了。”
“做一半了也可以及时止损,总比万事齐全了,我再告诉你,东风不会来。”
“嘿嘿。”“老师,您真幽默!”
廖昌明:“少拍马屁,没有用。”
“老师!”
“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作为恩师,怎么连徒弟的课题都不通过。”
柏君禾气结,往日里给他起的外号气到差点脱口而出。
“拿回去改改吧,我都这个年纪了,别折腾我了。”
柏君禾没有动,“老师,我真的觉得可以再坚持坚持。”
“大不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廖昌明知道她这驴脾气,语重心长说道:
“你细想一下,为什么这个课题不行。”
柏君禾不服气,“我目前没觉得不行,是您觉得不行。”
“我觉得我的课题还行,原先的产品,从设计的初成到生产再到销售,女性和幼儿就是没被考虑在内,多是以强壮男子的体型来进行设计。”
“就像汽车座椅以男性身高为基础,厨房灶台,
悬空橱柜设计时却是在适宜女性,这些考虑的都是单一思维下,刻板印象下的需求设计,
难道女性不开车么,难道厨房就是为女性打造的圣殿。”
“所以我觉得我这次敢为改革,是值得支持的。”
廖昌明:“那你说,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别的产品设计师来进行改良。”
柏君禾小声嘟囔,“因为,她们的课题也都被导师毙掉了。”
廖昌明两眼一黑:“你啊你。”
“企业,厂家,已经按照规格模式生产了这么多年,产品也没分性别,依旧是达到可以满足市场需求,
现在加入你的改良,厂家不会多挣一分钱,用户群体不会因为你的设计而多次或者额外购买。”
柏君禾:“那,总要有人站出来,革新这一切吧。”
廖昌明:“可以啊,那代价谁承担,如果不成功,厂家的改良费用谁承担,你来么。”
柏君禾:“我……。”
廖昌明:“课题的好坏,不是光看出发点,也要看看实际落地的情况。”
“情怀固然重要,商业价值也很重要。”
“拿回去,再好好想想。”
见她不为所动,廖昌明加大音量,“别磨蹭了,抓紧改。”
“一天天的,让我好好退个休吧,跟你师娘过两天清闲日子。”
柏君禾拿上课材料,耷拉着一张脸,小声嘟囔着:“老师再见。”
“老师注意休息。”
廖昌明:“行行,快走吧。”
柏君禾出门,看见杜政霖立靠门口墙边,吓一大跳。正好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这会惹到她算他倒霉,
“大白天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整天天的,干什么杜政霖。”
“你要干什么你说说,要死啊。”
“好好一老板,怎么闲成这样。”
“…………”
她的嘴,像个机关枪没有停说完深吸一口气,
“畅快。”
杜政霖得上空,“柏君禾,长嘴是让你吃饭的。”
杜政霖:“我说柏君禾,能不能文明点,整天嘴里都是些什么词。”
柏君禾:“不爱听你不听,嘴长我身上了。”说完,扬长而去,见好就收,她不恋战。
杜政霖在后面迈着长腿跟上,“吃饭了吗?柏君禾。”
“没呢。”
杜政霖:“请你吃饭,走。”
“不吃,你能安什么好心。”柏君禾眼似激光扫视他一圈。
杜政霖:“你看你疑心太重,走吧,吃点。”
柏君禾:“不去。”
杜政霖:“那喊上师哥师姐,喝酒去?”
“不去。”
杜政霖:“那你要干什么。”
柏君禾仰天长啸:
“我还能干什么,改课题!改课题!”
杜政霖皱眉:“我没聋,不用这么大声。”
出了办公楼,柏君禾手机响起,显示陌生号码,她以为快递,随手接过。
“喂,你好。”
对面有片刻沉默。
柏君禾加大音量,“你好!”
周衡吓一跳,“我是周衡。”
柏君禾拿着手机身形一顿,语气不减,“什么事。”
“有空吗,出来吃个饭。”
“没空。”
柏君禾说完啪的挂掉电话,本来就烦,没工夫跟前男友吃什么莫名奇妙的饭,
续什么莫名其妙的缘。
还未走两步,电话再次响起。
柏君禾怒气更甚,一个有对象的人了,这样骚扰前女友合适么,手上使着力划开,
“周衡,跟谁学的这一套。”
“你很闲啊。”
周衡倒是冷静得出奇:“柏君禾。”
“当初你说就当欠我的,没忘吧。”
柏君禾顿时哑然,耳边传来周衡冷冽声音,“那现在,出来吃个饭。”
柏君禾拒绝的话噎在半道,咬牙妥协道:“好。”
“哪见。”
“校门口。”
“什么时候。”
“现在。”
柏君禾收了手机,跨着死重的电脑,视死如归往校外走去。
杜政霖扯住她衣袖:“是他么?”
柏君禾顿足:“什么?”
“那晚遇见的周衡,你的……”
“前男友。”
柏君禾没说话点点头。
杜政霖:“要不,带上我吧。”
“带你干什么。”
杜政霖:“上次不是你拉着我求我帮你的么?”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
“事出紧急,我这不是……”
“那就再出次手,顺便请你前男友吃个饭,勉为其难为你撑个场面。”
柏君禾像见鬼了,
“钱多是吧。”
“嗯,钱多。”
柏君禾气急,“你有什么毛病,你搁这演言情小说当霸总呢?”
“不学无术梦女遇见拯救她的神?”
“白日空想文照进现实?”
“钱多人傻少爷求爱记?”
杜政霖:“说人话。”
柏君禾收了火气,“不用了,回忆局你在不合适。”
杜政霖:“那你吃完饭,我去接你。”
柏君禾扯嘴邪魅一笑,“杜政霖,你该不会真暗恋姐吧!”
杜政霖跳脚似的瞪她一眼,轻飘飘骂道:“滚!”
柏君禾笑起来,
“得了,不贫了。”
“走了。”
柏君禾甩开身上杜政霖大手,转身飘逸离开,没有再回头,自然也没瞧见身后杜政霖瞬间拢起的一脸阴霾,
柏君禾出了校门,一眼看见周衡的车。
她熟悉到每当在路间看见同类型的车,都会心间一颤,盯着车牌号辨别是否是他。
最思念的时候,从未被眷顾,现在又是哪样。
柏君禾苦笑一声,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