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江辞初和宋时满都没再讲话,宋时满其实是能感觉到江辞初情绪是有些不对的,可他既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也没有询问江辞初的身份。
但放学时江辞初还是像昨天一样,笑着和宋时满打了招呼,才背包离开。
宋时满回到家后,同以往一样,先去孟知雨的房间看了看她,陪着她聊了几句话,才回到自己房间。
打开手机,就看见一堆好友申请中,有一个陌生头像发来的好友申请格外显眼,发来的话是“晚上好啊!同桌”。
令宋时满有些惊讶的是,江辞初的头像是一片星空。虽说是星空,也只不过是一片漆黑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格格不入的白点而已。
同意过后,宋时满在犹犹豫豫中,最终还是点开了江辞初的朋友圈。
没有想象中的自由潇洒,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高中录取通知书和一中大门的合影,没有文字。再往前翻,只剩好几年前灿烂的阳光和无尽的乡间小路。
感觉不太像他的风格,可细想下来,又感觉这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
那种条件下,无论表面是哪种风格,经历了那么多坏事,核心总归是悲,又怎么可能真正开心呢。
又等了十几分钟,那边的江辞初也没发来消息。
“多少钱?我发给你。”
“能用那些钱换个交朋友的机会吗?同桌。”
“不能。”
“啊!那我就不能收你钱了耶。警察说不能收陌生人的钱,怎么办?”
宋时满没继续和江辞初掰扯,直接发了一百。江辞初没收,而是回了句。
“所以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算。”
“那真是太好了!朋友之间小钱就不用还了。做个好梦哦,同桌!”
早该想到的。
宋时满没再继续纠结还钱的事,既然他不收,下次用其它形式还。
洗完澡刷了一会儿题后,桌子上被李姨放了一碗冰糖雪梨,放的时候还夸了几句。
“小时啊,嗓子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李姨。”宋时满放下笔,抬头冲李姨微微一笑,乖巧又懂事。
“你这个同学人真挺好的嘛,那梨一看就是认真挑过的。你可要和别人好好相处,好不容易能交个朋友。”
宋时满是李姨照顾长大的,虽然血缘上不是亲人,但实际早当成亲人对待了。
“好~。”宋时满为了让李姨放心,故意拉长尾音,显得听话极了。
李姨看见宋时满笑着答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于是又嘱托了几句早点睡觉后,就心情愉快的离开了。
小时在学校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宋时满趴在桌子上,双臂交叠,头侧枕在胳膊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冰糖雪梨,仿佛看见了江辞初拿着袋子,无比认真地挑着一个一个梨的样子。
喝完后又写了一会儿题,才上床睡觉。
窗外一望无垠的夜空漆黑一片,可能是城市污染越来越严重,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他那张照片是不是自己拍的,是什么时候拍的。
为什么被拒绝后不生气呢?江辞初。
宿舍里,江辞初回完宋时满的信息后,看着聊天内容无意识地轻轻的笑了一下。
然后将宋时满的备注改成宋大美人。
关了手机,宿舍已经断电了。只能借着桌前的台灯继续刷题。
微弱的月光倾洒在宿舍中,月色朦胧间可以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年正端坐在桌前,桌子上的灯光全部照射在书上,只能看见少年不甚清楚的半张脸。
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笔写在纸上的沙沙声、不时书翻页的声音和屋外偶尔急匆匆的脚步声。
房间不算大,却因只有桌子上整齐堆叠的资料和床上单调的被子和枕头,显得空荡荡的。
写完题已经将近一点了。江辞初躺在床上睡觉,无意间瞥见窗外孤独闪烁的星光,突然就想起了宋时满的眼睛。
那是一双纯净的不带着任何杂质的眼睛,像是秋月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清澈而疏离。
他们总说真正看清一个人要看他的表情和行为举止。可表情容易伪装,没有几个坏人会凶神恶煞的出现在受害者的面前;而行为举止又不是一朝一夕间可以观察到的。
所以江辞初根据过往经验选择了看眼睛。
除了老人因为年纪大眼珠比较混浊外,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眼睛大多也是混浊的。
像是那些爷爷死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为了爷爷留下的房子,虚情假意地在爷爷葬礼上大哭一通后,就开始拉着他套近乎,装模作样的保证一定会对自己好的远房亲戚,她们的眼睛都是混浊的。
所以她们会在自己拒绝后,对着自己破口大骂,骂自己是扫把星,说父母和爷爷是被自己这个薄命鬼克死的。
可邻居大爷大娘和书店老板的眼睛都是澄澈的,他们总是笑着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长大了一切都会好的。
而宋时满是江辞初遇见过的,眼睛最清澈的人。所以即使宋时满不怎么说话,说话也不怎么好听,江辞初还是想试一试。
况且宋时满也没有他自己刻意表现得那么不近人情。
能和宋时满这样的人认识,有所牵扯,已经很好了。如果能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就更好了。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