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丢开珍珠,起势两手空空,几遭抹牌翻弄,金堆银叠一径全弄到手。
三家财进一家,元老三不禁喜上眉梢,三少爷的牌技不见得多高明,倒是牌品出奇下贱,两手出千用把戏,手段层出不穷。
容暇猜定他肚灶里关着门一准儿生着奸诈邪火,但裁不定他要做何等偷鸡摸狗古怪营生……
容不得他药斗子下悄悄生暗疮!
不动声色间,三少奶奶着人请了二爷、四爷,叫那两个厉害的爷来制衡元老三。
回回成,把把赢,元宝自鸣得意,笑着眼儿不曾瞧见老姑奶奶脸色铁青,恋笙瞧见了,心道不好,几回使眼色给三哥,三少爷正在兴头,全瞧不见。
这……休说年节,若把姑母气出好歹,引着犯起旧症,上人活受罪,全家急慌乱,想来爹爹也绝不饶下三哥,趁着吃茶歇息,四少奶奶叫毛儿羽儿快去请老爷太太来。
门一开,丫环引着人进来,天一垮,人一黯……
喜雨让座,元彻落座,恋笙起身,元昭坐下。
江照雪抱了珍珠娃,元正让接了元长莘的席位。
新年开头,起手若是输,岂不是一年没个财运,二少爷捏着牌,一个子不相让。
元昭料知老三手头紧,缺银子,四少爷两手作梗,自然不肯叫老三称心如意。
孩子大了出息了!
过着年为了几吊钱,牌桌上气亲姑母,元正让黑着脸玩牌。
父子一桌,二四相对,四家变作一家。
左右人都知元宝的左右虎口必打马虎眼,凡他出手出千,前有黑脸白眼相看,左有巴掌相候,右有巴掌相迎。
外头鞭炮声齐登场,日头寥落落了西,金银财宝长了脚,飞奔逃去二、四两家,一下午,女人们说着话谈着天,得了空数着巴掌,倒是那父子四人,牌也正经没玩个几回,废话也不多说,只听噼里啪啦,巴掌打得震天响,打得元老三乌眼鸡似的缩着脑袋不敢声张。
除夕夜,未叫元宝如意,只教容暇意满。
年,过得热闹又安稳,亲朋迎来送往,好友拜年问安,方才热闹安稳。
一想前些年,每逢年,元家从来是他家大郎领着四个弟弟来万家拜贺,后头兄弟相争,大少爷赴京赶考,二少爷娶叶家女,元万两家,一时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之后一年年节,便是四少爷领着两个兄弟登门,再后来三爷也成了家,两家憋着气没撕扯上台,又闹了一回,最后只剩有元家小四、小五来踩万家门槛。
本以为再闹不出花儿,不曾想去年,竟又和元家老四闹了数回,闹到云霄,闹到地府,想来今年的元家人,也只能撞见一个傻老五喽!
万姨父腆着肚子骂,元正让这老迷瞪、老臭虫、老奸贼,破落纨绔的三儿子元宝,他拴在裤带腰间,日夜看着,事事细问,时时管着,唯一有大败相的傻小五,叫他送去山里读书,送的哪座山,哪处书院,威逼诱使不肯说,要想引他那痴呆儿吃喝嫖赌,竟也寻不到人摸不到地儿……万家姨父气也气不过,暗地里使绊子也使不稳当利索,年节守在家中,一心等着傻小五来,等到了人,他可得好好招待,怎么着,也得教小外甥花天酒地,更得诱小外甥学败家破业,这才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