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五落水,老爷太太心疼,小傻子少读几本书,少识几个字,其实不要紧,身子才是最要紧,老两口商量着叫幼子晚几日再启程,那元简执意不肯,小人儿忽而伶俐起来,一说师命绝不可违,又说和扬州的同窗早定好了日子一路同行,怎可食言辜负人家?
这笨小子,江照雪一心护他为他,他倒是不领情,不听亲娘话,倒听师父言,养了也是白养,江照雪心里窝火,就是亲儿子也不认了不顾了,直叫他收拾好了快快滚,省的碍眼。
扬州那小子三皇五帝尧舜禹汤,自家这个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元正让心里也嘀咕,孩子大了,不好事事教训。
但要老实说,亲爹亲娘哪里比得过授业恩师?
小五尊师重道,遵守约定,这么算下来,银子没白花,老师更没白请。
送走了元简。
元长莘、元正让、江照雪聚在一处,二房的红叶站着回话,“我们小姐从外头回了,哭了一回就止住了,后来二爷和小姐说了一会儿话,跟着又大哭一场,今儿早上一看,两个人又和好了……”
江照雪听了,又问二爷说得什么话,红叶摇着脑袋只说没听清,听着哭声,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太太拿了银子赏了人,就叫红叶回去小姐身边伺候。
红叶才出去,萱草跟着进来。
昨儿夜里二房哭得不肯安歇,三房打骂得更不安生,萱草在外头滴溜溜转好了眼珠子,这才进来回话,“昨儿夜里三奶奶问三爷一年的账,三爷起先支支吾吾,后头奶奶哭了一场,三爷这才跪着交待了,银子是拿去贴补韩家少爷了,少奶奶气得不轻,罚少爷跪着,这会子还不许起身呢,姑奶奶、老爷、太太,不如去劝劝?”
看日头,现已日上三竿。
那韩政韩举子考了功名本是前途无量,偏叫自己一把邪火烧得临安皆知,烧坏了自己后半辈子,当父母的,做长辈的,最看不得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不慧之人。
元家的银子也不是风吹来的,该是养人的钱,韩家爹娘且不顾他,养猫养狗还养不及,哪有闲钱养他?
老三心肠太软,跪一会儿跪不死人,堂上三位各个不心软,也不敢和三奶奶求情,只怕说多了要和三儿子一同跪。
二房冷脸冷战,三房打骂下跪,怎比得过四房你死我活。
四房两个老实了几个月,闹起来功力不减,要么不闹,若要闹,那便是全家惊动。
昨日夜里,元家上下各个不敢闭眼不敢安歇,元正让问着萱草,那两个又为着什么,萱草摇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这倒是坏了事,连这丫头都不知情,只怕是弥天大事,听四房丫头来报,说四少奶奶一回来,哭了醒,醒了哭,并不寻死觅活,只是一味哭……
奇的是,四爷倒是高兴,四少奶奶哭,他却在笑。
此事怪异,老几个瞧着不对劲,用着多年老道经验胡乱猜测也猜了五六分,也不敢多问,说话间便叫全家上下不许再提及。
人醒了哭,哭了醒,元昭劝不住,只能与她擦泪喂水,她大哭一场,他也尝了岳父岳母的心疼无奈,实在是劝不通她,元昭竟道:“怪他不肯,他若是肯,我亲自请他下山,他当大的,我做小的,我元从善认他做亲哥哥,迎他进门,日日侍奉你们……”
恋笙一听这话,也不哭了,转瞬破涕为笑,“胡说!他可是读经书侍奉佛祖的,你再编排他,咱们两口子的命也不够赔!”
他是他,咱们是咱们,元昭心口堵着的嫉妒,轻易烟消云散。
了生输得彻底,元昭赢得全胜。
话说到此,再哭哭啼啼就是作践他,恋笙也想明白了,抹了眼泪再不哭了。
四奶奶不哭了,元家松了一口气。
哭了一场,歇了一回,欢喜园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这日,小昆儿擦着妆台,不慎摔了四奶奶的佛珠,慌得拾起来,好在没磕着碰着,四爷瞧见了,伸手便是一巴掌,四奶奶看见了,急得和四爷争吵。
元昭一番苦心全为着她,她却为了一个小丫头,吵着吵着,他才把乌长生从嘴里吐干净,继而又念叨着李寒光,恋笙一听,气得连佛珠也不要了,骑了马便回了金乌村,元昭话一出口,便知道错了,自抽了两嘴巴也骑马追着去了。
四爷、四奶奶跑得风驰电掣,又留小昆儿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