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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外放

    方之翌到底没伤到筋骨,将养了几日也便好了。上次的事虽惊险,那贵人却很守约,八千两银子一分没少,痛快地给到他们手里,他和师哥每人四千两对半分完。经此一事,他初识京中的波谲云诡,不敢多言也不敢妄动,银子一到手便赶着去绮梦楼找琴心和露微喝酒,醉死总比被暗卫一刀解决更为舒坦。

    陈毓这几日总想着那夜暗卫衣角上的烫金徽印,思来想去没有一点头绪,烦闷不已。春末的风夹杂着初夏临来的躁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贾知近日政事繁忙,似乎有几日未曾见过了,所以陈毓准备去看看他。

    宅子的大门虚掩着,门倌看到陈毓来了,正预备去通传,他摆摆手示意不用,随后独自进入院中。院内收拾得十分整洁,几个仆人正在洒扫,给陈毓行过礼后继续忙各自的事情。贾知的书房却门户紧闭,烛光摇曳,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

    只是那动作,越看越像是对镜梳妆,陈毓觉得十分奇怪,于是在窗前默默站了一会儿。虽说京内确实有大婚之后男子为夫人买胭脂水粉试妆的,一时被传为佳话。难不成几日未见,他已有心上人了?陈毓面上闪过一抹讶异,前些时候一起喝酒说起成亲还觉得难为情呢,这开窍也够快的……

    陈毓转身要走,忽的有一个大胆的念头闯进他的脑子,贾知该不会是爱女装吧。他放轻步子悄悄挪到书房门口,厚重的檀香里面一缕栀子香轻盈的从门缝中绕出来。是西街春熙巷中王娘子家的脂粉铺里面最畅销的珍珠粉,他从前夜夜混迹于绮梦楼的时候,姑娘们衣裳上就是这个香味!

    这突如其来的猜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恰好此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他陡然对上贾知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偏脑袋。贾知面上倒看不出来上过妆,身上一抹短短的栀子香凑过来,声音却如平日一般温和:“陈兄何时来的,怎么不见门倌通传,白白让你在院中等我许久。”

    陈毓假装干咳两声,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无事,几日没见,路过顺便来瞧瞧你。书房里怎点如此重的香?檀香虽有凝神之效,夏日多阴虚火旺,须少用一些。”贾知温柔一笑,连道无妨。

    前两日贾知得圣上召见,靖州黎州两地的盐铁税甚是混乱,命他先放下翰林院的政事,转任户部,以巡抚的身份辗转两地,细细查明督办税收一事,近日就要启程。此事非但关乎国库充盈,更牵涉民生安定,圣上的旨意如同千钧重担,实乃刻不容缓。他深知此行责任重大,从议政殿出来后,心中已然思考着整治之策。

    然而正当他准备回家收拾行装,太子的近侍匆匆而至传旨召见。贾知心中虽感意外,却也迅速整理思绪,随侍从前往东宫觐见。东宫内烛光摇曳,见贾知入内,太子杨琮招手示意他上前。

    “贾卿,圣上对你寄予厚望,孤也希望你此番能查清靖州黎州的税务,顺利平息两州之乱。”太子话中带着几分语重心长,“此事远非表面所见的那样简单,地方势力盘根错节,须小心应对。”贾知闻言,心中一凛,躬身道:“臣定当竭尽所能,不服圣上和殿下厚望。”

    太子眼中满是赞许,“孤知你才华横溢,行事稳重。只是此行还需注意靖州知府徐清。此人虽政绩斐然,但近来风闻其与某些盐商过从甚密,你需得暗中查访清楚。”又额外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要他保重身体,谨慎行事,切勿轻敌大意。贾知心中已有了些分寸,一一应下。

    陈毓知晓后,当即表示要随他一起去出公差。那夜的暗卫虽然没再找过他们的麻烦,他还是觉得,这个时候出去避避风头,拿着银子潇洒几日也没什么不妥,另外,他也想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家人的消息,方之翌打听到他们在那。

    两人于五月底备好马车,从京城出发前往黎州。是日清晨,方之翌赶过来送他们启程,帮忙打理他们二人宅子的日常事务。此行要走大半个月,路上紧赶慢赶总归是在六月十七夜里到了黎州城。已过子时,夜色沉寂,街巷人烟稀少,只有三三两两的醉汉卧在墙角。两人在云来客栈暂且歇歇脚,在两张小榻上和衣而眠,

    翌日,陈毓打听着去找东街的房牙租了套宅子,雇了几个人把他们的行李运过去归置好,他出手大方,除了工钱还给了不少散碎赏钱,短工们少见这么大方的主顾,活儿自然干得比别家更精细漂亮。他便趁着这个空闲,拉着贾知上街到处逛逛。

    如今已然入伏,正是热的时候,光是站着就汗流浃背,如在蒸炊釜甑之中。黎州向来有饮伏茶的习惯,各家有各家不同的用料,多由金银花、甘草等草药煮成,有清凉祛暑的作用。他们挑了一个人不算多的茶摊子,要了壶淡竹叶和金银花的凉茶,各自拿一白瓷碗喝茶解暑。

    陈毓又去外面小摊上买了一碟清凉爽口的绿豆糕、两盏浇着梅子酱和蜂蜜的酥山和两碗搁着两块酱肉的碧莹莹的槐叶冷淘,配着茶水吃。贾知今日倒是好兴致,手里捻着一块糕,一边饶有兴味的说:“我以前听郎中说,人脾虚肾虚时嗜咸,心思过重时嗜甜,身体劳累则爱吃米面。”

    “哦……那像我这样,嗜糕点嗜肉嗜各种零嘴的,身子应当是缺了什么?”陈毓若有所思,挖了一大勺酥山塞到嘴里吞下去,认真的看着贾知。

    “大抵,长期下去,会缺钱吧。”贾知伸手替他轻轻擦去嘴角上的蜜糖,浅笑着答。

    陈毓耳根有些发烫,偷偷瞥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出来,只顾埋头苦吃。随后他吩咐茶摊老板给家里送去几大壶掺了蜂蜜的酸梅汤,给家中做工的人消消暑气。两人继续在街上游逛,颇令人意外的是,贾知买了一把佩剑回去。

    吃过晚饭,陈毓在院里的榻上摇着扇子消暑,眯眼看贾知握着剑比划。陈毓在遥远的少年时代跟村里的阿叔学过,虽说技艺不精,可身形步伐还略略记得一些。于是起来接过贾知的剑,转到身后握住他的小臂为他纠正动作。只一触,陈毓暗暗惊叹于这个结实的触感,面上却不动声色:“剑意随心动,持剑者须心手合一,方能驾驭。”末了还不忘夸他:“基础很好,只是力量不够,多加练习一定能练成。”

    贾知听话的随他摆弄,眉眼中噙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和温存。

    两人沐浴完,只穿着里衣并排躺在榻上,幸而蚊虫不多,夜里的风吹得人很舒服。贾知把手搭上陈毓的手背,随口道:“还未曾问过你,怎么放下京里那么多事情,跟我来黎州?”

    蝉鸣声此起彼伏,“来找我父母,方之翌之前打听到,他们在这。”陈毓把另一只手盖在眼睛上。

    “明昭二十五年,遭逢旱灾,工部尚书姜洵赈灾不力,灾民死亡一百一十余人,是以流放,有奏报说家眷无一幸免。但有一支侥幸逃过了刑罚活了下来,东躲西藏几个月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处极隐秘的藏身之地。而后数十年,这些活下来的人更名改姓地活在那里,与世隔绝。”

    “这我却不甚清楚,不过,你提姜家的事做什么?”贾知倚在床沿,侧过身支起脑袋随口问。

    “姜家,”他顿了一顿,“是我家。我曾有一个很爱我的父亲和很爱很爱我的母亲,我七岁时,他们跟我说要出门做点小生意,很快就能回家来看我,把我交给阿叔。他们跟我说阿叔会照顾好我,不比他们逊色。于是我每天都坐搬着一个小木凳,坐在门口等他们回来,一直到我八岁、九岁、十岁、十五岁……到现在,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陈毓的声音有些发抖,贾知靠近了些抱着他。

    “我离开村子出来闯荡,挣了好多好多银子,足够我和阿叔几辈子都花不完。我每次回去,他都笑眯眯地跟我说他很好,不用总去看他那把老骨头,在外面过得舒心最重要。直到两年前我回去,村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一片废墟,我给他立了坟。”

    “他们都是大骗子,骗完我就悄无声息地走掉。我曾满心满眼的笃定他们都会回来,结果只是一则又一则的谎言。”他漫不经心地说出来,似乎这些事情像街上随便哪个人的故事,可眼眶却慢慢变红。

    他对贾知说了好多好多话,贾知侧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两人彼此之间呼吸交错。陈毓渐渐迷糊起来,呼吸均匀,似乎已经陷入熟睡。贾知轻轻抬起手,指尖温柔的掠过他的发丝,低声说:“若我们早认识一些就好了。我很喜欢你,就像对自家弟弟那样的喜欢。没事的,不管你知不知道,我以后就是你的家。”

    身旁的陈毓睡眼朦胧之中动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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