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叫杞人忧天……”
“诶，你怎么来这么早，怎么一瘸一拐的啊，站在那别动，我看看”
莫翊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抱着膝坐在国旗下讲话的台子上，旁边的小朋友在做前滚翻支腿坐，他一旦尝试要翻就会卡在头过去那一刻，于是干脆指着胸口和体育老师说不舒服，体育老师也怕出个好歹，就让他自己去别的地方歇会，别脱离大部队就行。
他一边揪着柳树叶，一边时不时看着自己班的同学时不时地哄笑，索性干脆扭过头用树叶在地上画画。
“你看看这树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一道声音传来，但不像自己班里那群小孩儿，莫翊扭着头回过去看，脸颊的婴儿肥还轻轻抖了抖。
对方看见他，笑着说：“你看看这棵树要说会说话，肯定要说，我要秃死了！”
小莫翊笑了，刚刚一个人独处的尴尬被打破了些。
他看了看对方，并不认识，对方也不像是来专门和他搭话，可他却觉得有点开心：“那你是不高兴吗？”
对方平静时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小莫翊看不懂，他下意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笑嘻嘻的表情，只是声音放轻了些，“没，我就想找个地方待会，”向莫翊扬了扬下巴，“跟你一样”
对方的情绪仿佛只存在了一瞬，就被初夏的蝉鸣和微风打散了，对方看着比莫翊高上一些，应该是高年级的小哥哥吧，看着他头向后仰，被风吹得眯了眯眼，嘴角勾着，“然后看见你这个小鬼在这揪人家头发啊”指了指只剩一根鞭子的柳条。
“我不是小鬼！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这里痛，没办法和他们一块玩”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嗯…也不是和大家一起玩的才是最好的，自己也可以很开心啊”
“那你呢，你怎么也自己在这”莫翊歪着头问对方。
“我啊，我也觉得跟别人玩没意思，还是观察人类更好玩”
被“观察人类”的说法吸引到，他莫名觉得这个大哥哥很酷，自己也要这样，又问他“怎么观察？”
“就是像看蚂蚁搬家一样，站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看他们都在做什么，像上帝一样。”莫翊看着小哥哥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交叉做出一副取景器的样子，单眼巡视一周，最后定在了莫翊的脸上，笑了。
“上帝……那我也要当上帝！”
“可以啊，那你是上帝分帝，你看着肯定比我小，那你是上帝的弟弟”对方揉了揉小莫翊的头，可能觉得手感好，又抓了抓。
被揉得想挣扎的莫翊刚想反驳，人却又抓不住了……
……
“又在观察人类，小弟弟？”大哥哥走向他，问道。
“嗯，哥，我跟你说个故事，我同学讲的”
“什么？”对方做出惊讶的样子，一副我倒要看看小屁孩又要编什么了的大屁孩即视感。
小莫翊跟他讲了最近同学疯传的这附近加油站闹鬼的故事，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鸡皮疙瘩，他还去网上搜了视频，图文并茂，更是吓得不轻，现在人还晕晕乎乎。
虽然没大他几岁的大屁孩觉得不以为然，并借杞人忧天的故事告诉他，世界上并没有鬼，而且，人比鬼可怕多了。
“那他们还说厕所里有头发什么的”小莫翊抬头问，一脸要哭的怂样。
对方超不经意翻了个白眼，“你当鬼是狗呢，钻厕所里找屎吃？”
话糙理不糙，这话把他逗得咯咯乐个不停，对方轻拍了他一巴掌，也跟着笑了。
……
虽然近日温度逐步攀升，但还绝不到睡一觉就热出汗的地步，莫翊摸了摸脑门的汗，发现自己居然发烧了。
难得一见啊，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可能是智齿拔完的一系列反应，又可能是做了一晚的梦，直到闹钟响起才被打断，所以并没休息好的原因。但莫翊并没因为生病就觉得娇弱到不行，大概是为了证明谁才是身体的主人，他除了身上酸痛站不住的时候，都会在宿舍里走一走，或者拿本书坐在桌前看一会，烧得眼疼了就看看阳台上室友养的绿箩，以前也没觉得眺望远方的绿色管用，此刻却真的觉得好像真有一点舒缓，莫翊又揉了揉头，还是觉得这儿也不舒服，那儿也不舒服，干脆屈服于白细胞，宣告对方成功。吃了片退烧药，上床躺倒。
室友们也都十分懂事，回宿舍也放轻动作和说话的声音，让他好好休息。
……
“程大夫，你看这次能不能再给我多做点，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住的又远，来一趟也不容易”
被同事调侃看着以为是上海嬢嬢其实竟是山东奶奶的老太太又来复诊了，这次要做根充，程丞应下了她的要求，但还是打算劝劝她把不好留下的牙换种治疗方式，甚至把种植科的同事也叫过来了。
“可以的，孙阿姨，那您上次那个牙考虑怎么样了”说着把拉了拉同事的袖子“因为牙根剩下的很少，我这个科评估起来不是很准确，这个种植外科的博士对您这个情况要更加熟悉也更专业，您要不要让她看看？”
刘医生很配合地开始辅助“阿姨，我看过您的片子了，能不能让我看看这颗牙在您口内的具体情况呢，这样留不住太久的牙拔了种一颗更结实的用起来也更好，是不是？”
这位沪上阿姨闻言夸张地瞪大眼睛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要！外边的东西哪有自己的好，我还是要自己的牙，留不住我也要，留不住再说！”也许是觉得这个行为有失优雅，她放下手正了正色，又堆着笑说：“小程医生，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变的。”说完用手抚了下自己的编织小包，“那咱们开始这次的治疗吧？”，说完自己躺在了牙椅上，十分得意地勾着嘴角。
程丞点了点头答应，转身对同事挤了下眼睛，对方也瘫了摊手，摘下口罩对他做口型“没办法”
“那我走啦，中午一起吃吧”
程丞挑选着治疗用的器械，无奈摇了摇头，“你先去吧，我忙完再去”
“好吧”刘医生冲他摆了摆手离开了。
“小程医生”
程丞被突然的声音吓得差点把手里刚倒完的双氧水洒出来。
实习小朋友也没忍住笑了。
“刚那个是你女朋友啊？博士啊，这么厉害”
“不是”程丞继续把双氧水、车针、牙胶尖……一一放在操作台上，“普通同事”
“噢，但你这么年轻肯定也有不少姑娘喜欢你的吧”
程丞确实长得挺帅的，个子也不矮，虽然本就不易胖，但自从学医后因为时刻怕自己猝死，开始有了健身的习惯，现在甚至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虽然白大褂一遮什么都看不出，但哪怕往那板正地一坐，开始给人治疗，都能看出这是一位安静的美男。
“好啦阿姨，我们这次的治疗也结束了，给您约下周还是这个时间好不啦”
程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带了这个口音，可能是被沪上阿姨洗脑多了。
“行，谢谢你啊程大夫”
“没事儿”
程丞收拾了东西看了眼手机，12:08，又加了半个多小时。
还没来得及感慨，程丞看到微信有条38分钟前的消息，来自莫翊。
莫翊：你这周还忙吗，我看你公众号还有号，我想来做根管了。
。：有啊，要不你今天下午来，我给你预约一个下午三点的吧，有空吗？
程丞刚发完想放下手机，对方就秒回了过来。
莫翊：嗯，有空
“这么快就来了啊，你智齿拆线了吗”程丞看对方的脸像是完全恢复了，但是气色好像不是特别好，有点打蔫儿。
“嗯，昨天拆的”
“诶？那你昨天怎么没顺便来我这，我昨天也上班了”
“忘了，也没提前问，就没来”
“噢～好吧”
其中莫翊昨天问了楼下的外科医生，知道程丞昨天上班，但他上楼看到程丞忙着给一位患者治疗，看了一会儿，又有另一位患者凑上去问他，觉得他挺忙，就没凑上去让他加班了。
“你拔牙窝长得挺好的”程丞拿着口镜查看莫翊的拔牙创，还有旁边要治疗的牙。
莫翊觉得这时候点头不太好，说话也不太好，可是不理人也不好。
思考了两秒钟，他眨了眨眼睛。
程丞对这对突然的扑扇的长睫毛萌到，笑了“我今天不忙，可以给你多做一点，你学校离这里不算近，可以少跑几趟”
对方又找了眨眼睛回应。
程丞给莫翊开髓，“可能有点疼，你觉得受不了的时候举一下左手，我就停下来给你打麻药”
莫翊忍痛能力还可以，过程稍微皱了皱眉，并没要求停下。
年轻小伙子的根管很粗壮，莫翊的牙又长得懂事，没有七扭八弯，所以不怎么费时间做完了根管预备，还试了试尖。
“别咬哈，稍微坚持一下去拍个片子然后马上上来，不用等，我这里电脑就可以看。”
程丞坐着椅子后撤一步，让莫翊下来。
少年的侧脸被窗外的阳光照出一圈暖融融的光，把少年硬朗的线条柔和了，莫翊坐了起来，点了点头，拿着程丞给他的单子下去了。
程丞却有点出神。脑海里还是刚刚少年被光拢着的侧脸和坐起来后虽然被光但依旧帅气的正脸。
虽说医生看久了病人应该麻木了，但是程丞有时候看到帅哥美女也是会觉得赏心悦目，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大部分人躺下来皮肉紧实了，会比他们坐起来的时候要好看很多，他第一次见到莫翊就看得出这是个小帅哥，但是刚近距离看了好久，又看到刚刚的莫翊，还是觉得被帅一脸。
年轻真好啊，程丞想着。
莫翊回来后程丞又给他做完了根充，下午的确没再来新的患者，做完还有几分钟就到下班时间了，程丞问“你下周这个时间继续？”
“好”
“我先不给你扣费了，下次一起吧”
莫翊点点头。
“那今晚有时间吗，请你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