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婆婆

    那蝴蝶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从林天晴的肩上旋转着飞了起来,绕了一圈就从屋外飞走了,林天晴挥手,想将蝴蝶赶回来,但为时已晚,飞走的蝴蝶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哼,我的新宠,霜姐姐,你得赔我”,说着,作势摸了摸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

    原来,那师徒二人走了之后,林天晴还沉浸在少年唤师父的那位男子的厉害之中:他竟然能把小木条当成飞镖来用!!待再回神时,那胖子和瘦子竟已经不见踪影。

    林天晴大失所望: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把这两个狗仗人势的哈巴狗给砍了!随即又幽幽叹了口气:我要是有这么厉害就好了。想着,从地上拾起小木条细细端详,条上还有细刺,看不出这是什么树木,凑近只觉一股从未闻过的幽香扑鼻而来。

    “啊!”,正幻想自己也很厉害用简单小木条把欺负自己的人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稍不注意,手指被上面小刺刺破,几滴殷红的血从伤口处冒出,林天晴忙将木条扔掉,懊恼地将手指含在嘴中止血。

    又转身望向后面躺着的一老一少,翻了一个大白眼:铁公鸡,这里可不让睡觉昂!看在霜姐姐面子上饶了你。于是找了些凉水尽数浇在二人的脸上,抬头月明星稀,但她现在并不着急回家,而是转身上山,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上,一步一步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两棵苹果树前:每一年她都回来这里看望。但见两棵树,一棵虽瘦小但还苍劲有力,而另一棵顶端树叶已经开始发黄,她轻轻地摩挲着两棵树的躯干,就像是抚摸亲人的温暖。

    从口袋里取出带有“平安”刺绣的彩绳,将两棵树枝头去年旧绳摘下,绑了上去。背靠大树坐着,默默在心中祈祷:我的两棵树啊,你们必定要好好活下来:这两棵树,一棵是母亲,一棵是姐姐。

    就是八年前的今天,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屋中她只有自己的啜泣声,那一晚无论是母亲还是姐姐都没有回来,他们好像都被那晚的黑暗吞噬,静悄悄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她好恨,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嘴馋吃糖葫芦。

    她记得连下几天的大雨,她发烧躺在床上,姐姐在一旁照顾,轻轻拍着她,给她哼着小曲。她使劲讲些好听话来逗姐姐笑,看着姐姐温柔甜蜜的笑,她心中也欢喜。病痛也减轻了好多,就开始想吃好吃的,开始央求姐姐给自己买糖葫芦吃,姐姐一边点着她的鼻子说也不怕吃坏了牙,一边又拿了钱让自己在家等着。

    看着姐姐出门的身影,背着阳光,迎着晚霞。她想着等买来了糖葫芦,要给母亲一个,姐姐一个,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不对不对,还是母亲和姐姐多吃一些,家中贫困,她们赚钱很辛苦。

    满

    心欢喜地等啊等,直到月亮出来了,母亲卖布回来了,姐姐也没有回来。她好害怕,向母亲哭着说,姐姐去买糖葫芦了,但是怎么还没有回来。母亲匆匆放下布匹,用帕子擦着小女儿脸上的泪水,又掖好被子就匆匆赶了出去。可是这一去,也是同样的再也没有回来……

    不知不觉,抬手摸脸,发觉已经泪流满面。她抬起手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母亲和姐姐都走了,她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若还活着,为何不来找自己,若是死了……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母亲和姐姐那么爱自己,怎么舍得丢下自己!

    “这两棵树不是还……不是还好好的么”,林天晴靠着树木喃喃自语,这是她唯一的念想:幼时母亲讲故事,说有人会将自己灵魂附在树上,以盼归来。她也暗暗发誓,如果这两棵树还活着那么母亲和姐姐一定就还活着!于是她转了整片林子,选了里面最健壮最茂盛的这两棵树,只要这两棵树活着,母亲和姐姐就活着,肯定活着!!!

    “我一定能再见到!”她猛的站起身,举手握拳,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粉嫩,她好奇走过去,不知何时,这里多了一个水缸,水缸里一朵莲花已经成熟,花瓣落下露出里面饱满的莲蓬。

    “这才春天,怎么这个莲花就成熟了?还有个水缸,肯定是人放的,只是在这荒山野岭,哪来的人有闲情逸致养莲花。自己每年都来,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呢?也是,自己从来都是从对面上山下山,没有往这个方向看过。”想着,走了过去。

    又忽然看见那莲花上,赫然一只硕大的淡紫色蝴蝶,饶是自己平时制香作粉,“广招天下蝴蝶”,但是未见过这般蝴蝶:上面猛兽般淡黄花纹,看着颇为骇人。伸手比去,竟然一般大小,那蝴蝶见她手伸过去,竟然通人性似的靠近,落在她手上。

    “你好独特啊,我从未见过……”,话未说完,林天晴只觉手上一阵狠辣酸麻,赶忙甩手,只见方才蝴蝶待过的地方已红肿不堪,隐隐发黑,一阵电流般的刺痛感觉似乎是穿过全身,击着心脏,像无数根针齐齐穿心。

    林天晴两眼发黑,捂着胸口缓缓蹲下,只觉上方一束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艰难抬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身体疼痛无法发出声音,但心中已沸腾起来。她脱力般跌倒在地,想往后退。

    一张满脸发脓溃烂,肿包遍布,不辨原貌的丑脸赫然眼前,头发虽梳的整齐但因为长期营养贫瘠而不剩几根,倒显滑稽恐怖,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她嘴里“诶诶”,发不出什么声音,走路也没有声音,着急伸手要扶起林天晴。

    林天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张骇人的脸,见她伸手向自己,心中早已惊恐不已。“别过来别过来,你要钱,我……我这身新衣服给你”,随即又想到自己的新衣服好像也不值什么钱,就算值钱,鬼不要阳间的钱!“我……我给你烧纸钱,我给你烧……烧好多!我没做过亏心事,别来找我索命啊!”

    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就要跑,但只觉每步都像踩在刀子上,钻心的疼,冷汗直流,很快那“鬼”便追了上来。钳住她那只红肿的手,手劲很大,挣脱不开,那“鬼”只是不住地摩挲,恍惚间还有几滴清凉落在林天晴手上。

    ?没有想象中的冲上来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几滴清凉倒是让红肿疼痛都舒缓了一些,又一想她还能摸我手,“若是鬼的话肯定就会透过去,摸不到人。”想着,林天晴恐惧是减少了一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扭头看向那人,目光相接:好哀伤的眼神!她没来由地想。

    由

    着那人把自己拉到莲花旁,“莫非这莲花是她养的,养在这荒郊野岭里面肯定是不想有人看,那自己方才不经人家允许就去看她的莲花,还吓跑人家的蝴蝶,人家肯定哀伤,现在必定还很生气,说不定要拿自己的血来养这莲花!”瞬间小时候听过的鬼怪故事全部都涌入脑海。

    “……老婆婆,我不是故意看你的莲花的,我也没有要伤害您的莲花宝贝,我我我……”还没等自己说完,那人就用手拧着摘了一个莲蓬下来,熟练的用手抠开莲房取出里面的莲子递给她。

    “?????”,林天晴看着她递过来的莲子,又看她的脸,那张丑陋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林天晴摆摆手,“谢……谢谢老婆婆,但是我母亲说过陌生给的东西不能乱吃,我……我不吃,您吃您……”,话还未说完,心脏又是一阵抽痛,就要向后倒去,那人迅速出手,本要将她带入怀中,又担心自己衣服弄脏对方,是以只堪堪扶住她。

    那人显然有些着急,抓着莲子不住地向她嘴边送去,发出“诶,诶,诶”的声音。林天晴抬眼看着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焦灼地盯着自己,仿佛有无数的柔情与思念都融在此时的月光中打在自己身上,林天晴也觉得自己就要融化在这目光里面了。

    她心一横,伸手接过莲子,吞如嘴中,入口软糯香甜,回味有甘,只是吃到莲芯,才有苦感从自己口中蔓延开来,梗脖全部都咽下去,只觉得全身舒畅,神清气爽,手掌的红肿也都全部消失。

    “老婆婆谢谢你请我吃莲子,还替我解毒!”林天晴恢复精神,笑眯眯地向那人道谢,又想起方才自己当人家是鬼,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请问老婆婆……这是什么莲花呀,好神奇呀,这个季节竟然就已经成熟了!”

    那人却也不回答,只拉着她的手,怔怔的望着她,要把她钉在脑海里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摇了摇头,“原来这老婆婆不能说话呀,孤苦无依住在山上,面容嗓音如此,定是造人迫害!”林天晴想着,怒从心中起。

    “老婆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呀,我给你要回公道!!”说着抽出自己的刀,“我这把刀可厉害了,就在刚刚可是连绑柱子的钢筋都可以割断的!”,担心对方不信,还比划了几下。

    但

    是那人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还只是望着她,“老婆婆……这山上住着肯定不舒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家,我家……”,还未说完,那老婆婆却像是幡然醒悟似的,突然转身将荷叶摘下折起来,将剩下的花瓣莲子全部都装到里面,不待林天晴反应过来,就全都塞到她的怀中,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开,和来时一样,都悄无声息。

    “老婆婆!老婆婆!!”没追几步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林天晴低头摸索着怀中的荷叶包裹,不得其解。

    “

    荒山野岭的,保不齐是个疯子,不要理她。”,被唤作霜姐姐的女子顿了顿,拉起林天晴的手,仔细检查,“下次可不能见到什么就瞎摸,多危险!”

    林天晴努努嘴,“那蝴蝶可能喜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飞到我肩上啦!”,继而有些不开心,“老婆婆那么可怜,你还说人家是疯子,她给我吃莲子帮我解毒,而且还那么关心我,不像村子里的人,除了你都是只会骂我、打我、欺负我。”

    转念又有些神秘,“你猜今天在街上发生了什么?”,看着对方好奇的目光,林天晴“扑哧”一笑,“今天呢,那只铁公鸡和她儿大傻子和我上演了一场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故事。”于是,就把今天在街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讲了一遍,把那妇人儿子惨样说的是十分生动,想要逗霜姐姐笑一笑。

    谁知对方才缓过来的脸色是越听越惨白,还未讲听就抓住林天晴的手,惊讶道:“没死!竟然没死!!怎么会!!!自己明明在他们一家三口饭中都下了毒……”,她只觉腿脚发软,跌坐下来,“是了,定是那贱妇担心儿子吃不饱,把自己的饭也给了他吃了……”

    林天晴看着她心神不宁,“下毒?儿子?”,猛然回想起今日那妇人儿子口吐白沫,倒地抽搐的样子,她赶忙向自己的一顿瓶瓶罐罐看去,只见一罐已经见底。

    “你……霜姐姐……你要毒死他们?”

    对方轻微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名唤作许凌霜,荒年父母活不下去,两袋米把她卖给了钱家当童养媳,几年来当骡子当牛使唤,那父子对自己打骂随心,羞辱随意,新伤摞旧伤,惟有那妇人对自己稍好,常常补贴安慰自己,加之林天晴时常照顾,可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人生依旧暗无天日。

    近来林天晴卖布绣衣得了些钱,不知从哪里淘来一本制香秘笺,采了矿石磨了砒霜,准备制香。又告诉她这个有毒,服用后是油煎肺腑,火燎肝肠,痛不欲生,万万要小心,不能触碰……一个邪恶的想法就扎根在了脑中。

    她在今日做饭时,在面中混入砒霜,只待毒发,谁知还未亲眼见证几人吃下,就被赶去割草,在门外听得屋内倒地呻吟,混乱一片,这才离开,本欲二人同行,只是料定林天晴要在这里等待母亲和姐姐,不会离开,是以特来告别,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

    ……蹬蹬蹬

    ……蹬蹬蹬

    二人同时屏息凝神向外听去,似有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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