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铁公鸡这么快就找来了?
二人相望一瞬,林天晴迅速起身,扯了块布,包了几枚铜钱、几件衣服,又拿了自己为去集市而做的馒头,因自己父母原因,自己卖布不在就近集市,而是要走上几里到东边去卖,是以要备些馒头。将它们全部都塞到许凌霜怀里,推她到窗前。
“我走了,你怎么办?”,许凌霜明白她的意图,又低头看着怀中的东西,瞬间眼眶泛红。
“这是我家,那铁公鸡来,找不见你,她又能把我怎么样?若我走了,她进来岂不是要把我家掀翻?”说完,林天晴又莞尔一笑,“放心,我还打不过她么”
许凌霜看着她,分别的伤感在此刻突然肆意狂虐,眼泪夺眶而出。手指抚摸到柔软包裹:你竟这样周到!日后,我必再来寻你报答。
转身,翻出窗外,俯身疾奔,消失在茫茫夜色。
开窗一瞬,一阵狂风风吹了过来,林天晴只觉得这风也吹伤了自己的心。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霜姐姐要到哪里去?道涂艰险,不知能否再相见?
想着,抬手拭泪,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忙拿起放了砒霜的罐子,开了侧窗,外面还在刮风,铆足力气,向外掷去。
“诶吆!”
“!”
林天晴向外看去,只见是四个彪形大汉,身着黑衣,持刀而立,为首的正抱头痛呼。她慌忙向他们身后看去:还好,没有那抹白色身影。
“不知各位私闯民宅,有何贵干?”,看着对方来者不善,但自己又实在不认识这几位,林天晴边缓缓向后,边思索如何脱身。
“终于找着了?”,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虽是疑问句,但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
“这声音好熟悉!”,林天晴心想,后像是被一道霹雳击中:这不就是那瘦子的声音!
大门轰然被踹开,又是四人抬着一把椅子,上面目光阴沉,脸上一道血痕的人,不就是今日的瘦子还能是谁?
今日没能杀他,又使针扎伤了他们,定是不会放过自己。林天晴看着对方仆从,别说来了八个,就是来一个自己也不一定能打过。这该往哪里跑才好?
“贵客到访,怎么连口茶都没有?”,那瘦子抬手示意仆从落椅,从怀里掏出个折叠的布条,轻轻摆弄。
“今天你说冤有头,债有主?你用针暗算,我腿无法走路了,你说怎么办?” ,说着身体微微后仰,看向林天晴。
“绣花针不粗,伤口不深,一段时间必定恢复。”,林天晴眼眸微动,“贵客到访,寒舍怎么不备茶呢!请各位稍安勿躁,小女子给你们备茶,是上上等的好茶!”
看着那瘦子死死盯着她,似乎实在思索。林天晴赶忙又笑到,“贵客屈尊到此,必定口干舌燥,喝完茶咱们好商量。”
不等回答,赶忙到自己的一堆瓶瓶罐罐前,拿起一罐“这就是了,新摘的!”,还未打开,那瘦子一声令下,几名壮汉会意,上前就要抓住林天晴,林天晴慌忙向后退去,罐子掉落在地。
就见那瘦子也不看那罐子,只从那布条里面掏出几根针来。阴恻恻道,“不说我们弄脏了你的针,要我们赔吗?”
“我知道那胖子瞒着你做的事情!别抓我,我告诉你!”,林天晴突然向着那瘦子大喊道。
“?”,那瘦子有些不解,沉默地看着林天晴。
“我经常到东边的集市卖布,你看!”说罢,指了指自己的干粮—馒头,有指了指后面的布道,“有一天……忘了具体哪一天了,我看见那个胖子,没有和你一起,而是自己一个人在东边集市上,鬼鬼祟祟……”
……
……
“说下去呀,编不出来了?”,那瘦子身体前倾,似乎是有些着急,但还尽力保持着气定神闲。
“空口无凭的,你看!你就当我是瞎编。”林天晴指了指地上的罐子,“你打开那罐茶就知道了。”
……一个黄毛丫头能翻起多大浪?
“好,你们几个给我摁紧她”,那瘦子接过一个仆从递来的罐子,狐疑地看着林天晴,然后缓缓打开。
里面是白色的粉末。“混账!”瘦子大骂一声,“你——”
“你看里面呀!”林天晴也吼道。
“?”,瘦子被她突然提气吼的一声反而闭嘴,愣了一瞬。
“里面?”,他自语道,接着用手向罐中掏去,只是罐口有些小,十分费劲。
“你们手指都粗,我来!保准你看了十分震惊”,林天晴挣脱了壮汉的束缚,拿了罐子。
但却不着急,转向那几个汉子,“你们几个挡了光,看不清”,于是几名壮汉与那瘦子站在同侧,都看着林天晴的两只手指在那罐子中摸索寻找。
林天晴看他们望眼欲穿的样子,不由好笑:我哪里知道什么胖子秘密呀,骗你们呢,还以为是茶叶呢?看我用药迷晕你们!
“诶呀,我找到啦,给你们拿出来看看!”
看着几人凑上前来,林天晴暗骂:让你们有来无回!
拇指与食指捏着迷药缓缓从罐中伸出向上。
快些!到他们身前了,到他们下巴了,到他们嘴边了……
到鼻子了!
林天晴瞅准时机,捏着迷药的手指迅速松手,手腕发力,猛地向几人撒去。
“砰!”
窗户被风吹开,一阵冷风游荡着进入屋内,刚打开的迷药还未出去,又被风吹回。
!林天晴屏住呼吸,但为时已晚,迷药随风灌入,她只觉得茅屋屋顶与地板在打转,眼前的几个人也开始重影变幻。
可恶!
意识一片混沌之前,林天晴还想再恐吓一下他们,“那个厉害公子就在附近,杀了你们……”,之后身体便不受控制般脱力倒下。
刘府内,一切终于不再是心惊胆战。
前几日,刘老爷的一个最宠爱的小妾死了,刘老爷大发雷霆,整个刘府气压低迷,下人们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脑袋与身体分家,可今日府内却是喜气洋洋。
那瘦子精神抖擞,指挥着几名仆从在西侧暗间上挂着红灯笼,一边又催了催几个站在门外的几个壮汉:“给我看紧了!再让她跑一次,把你们几个腿给打折!”
说罢,由人扶着,一瘸一拐转身,向一个手捧托盘,正走来的丫鬟吹了声口哨,看见姑娘手上戴着自己送的手串,满意的点了点头,动手摸上人家姑娘的脸。
对面姑娘娇俏地瞪了他一眼,“干甚么动手动脚的?” 又看出对方心情极好,“怎么?带了个姑娘回来给老爷,老爷赏你钱了,这么开心?”
“看见你我就开心。”,那瘦子摸了摸对方的发丝,又摸了摸托盘里的盖头,“翠珠,开门时小心着点,别让那个贱人又逃跑了!”
翠珠看了他一眼,一双纤手轻轻拍了拍对方,转身捧着托盘走了。
走至门前,又回身微微一笑,聘聘袅袅,玉色轻明。
那瘦子只觉春心荡漾,双手不自觉握紧,就见对方已推门而入。
屋内,一女子身着喜服,手脚却被绑住无法动弹,绳的一段打了死结,系在床头使人无法逃离。
“你安生些吧”,翠珠冷冷看了她一眼,将她扶起,想着门外壮汉看守,不至于让她跑掉,于是又给她解开系在床头的绳子,虽然手脚还是被绑着,但起码会好受一些。
“你打晕我,穿我衣服假扮成我,这么喜欢当丫鬟么,可怎么你又被抓回来了?”
……林天晴沉默着,自己昏昏沉沉醒来就被关在了这件屋子里面,就要给那个刘老爷当小妾,于是趁着那人来给自己送饭时,敲晕了她,换上她的衣服扮成丫鬟,结果碰上个女子硬是喊着来和自己吵架,边骂着“翠珠”,边要动手……结果就又被抓了回来。
“你的衣服为什么和别的丫鬟不一样?”
“……”,翠珠看了她一眼不说话,拿起盖头,盖在她头上,又在桌边停留了一下。
“一会儿刘老爷就来了”,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屋内现在只剩下林天晴,被绑了很长时间,手脚都有些麻木,从被抓回来到现在,没吃一口饭,肚子已经开始叫嚣了。
“不理这些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跑出去。”
可怎么跑出去?里里外外都是人。
她今年刚满十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此刻恐惧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挟制着她的心,大脑如同万千丝线缠绕,混乱不堪
怎么办怎么办……
母亲……
姐姐……
霜姐姐……
老婆婆……
好像自己见过的人都在自己眼前闪过,她觉得自己被一种巨大的失重感与无力感裹挟,跌落其中,只觉手脚发软,无法动弹。
怎么办怎么办……
我干脆和他拼了!我……我刀呢?!
手脚都被捆住,头上盖着盖头,她想起来了:倒在自己偷跑被抓回来时,一路打斗,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我真是的!”,心中愤恨不已,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留下来。
简直头痛欲裂,头……,对!我的头!
方才叫翠珠的丫鬟给我解开了系在床头的绳,待那老畜生进来未曾注意,我便可以猛然跳起来,冲上去,用头必定能够砸死他!
估摸着那刘老爷高度,林天晴沉下心来,防止他起疑心,自己先不摘下盖头。
于是她就这样坐着,蓄力等待。
过了很长时间,她只觉得外面吵吵闹闹的,然后又安静下来,然后还有一群人的脚步声,之后好像是有人训斥的声音,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一会儿要撞那一下,对外界声音听不真切。
可过了好一会儿,四周又安静下来了。正在她犹豫不决是否要出去的时候,“吱呀”一声。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