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王大哥弯弯绕绕走了一段路，路两边的树渐渐稀疏。
王大哥停下来，遥遥指向前方的岔路口，“你们从那里右拐，便可出村了。”
沈相思仍有些警惕，手腕贴上腰间剑柄，视线朝两侧扫过。
慕离风转身对王大哥道谢，顿了顿，又问道：“多有冒犯，不知王大哥为何停在离出口甚远的此处？”
显然这个问题并非第一次听见，王大哥嘴角抿出一抹淳朴的笑，摆摆手：“我们村子有规定，除了固定的商贩，其余人不得出村。”
涉及到村子的隐私，他们也不好过多询问，沈相思掏出一张银票塞给王大哥，被王大哥严肃拒绝，再三道谢后才和慕离风朝前走去。
约摸走到旁人无法听清的距离，沈相思神色未明，“这个村有问题。”
“当然。”慕离风全然放松，步伐慵懒却稳健，“不止三个高手。”
早在和王大哥交谈后不久，他便感知到树林里气息的变化。且习武之人对他人的目光更加敏感，所以一路走来他并未再套话，和王大哥聊得全是闲散家常。
一直到分别时，那几道气息才逐渐消失。
一个偏远闭塞的村落驻守着一批高手，显而易见，这个村子里藏着巨大的秘密。
不过这目前与慕沈二人无甚关系，当下他们最重要的是找到沈万里。
走出王村，沈相思朝路人打听热闹街市的地址，得到回复后并未急着过去，而是拉着慕离风进了一家服饰店，换了一身行头。
“既然用了商队少爷的身份，便应拿出少爷的派头。”沈相思压低声音小声道，搁着衣摆递给慕离风几张银票，“拿着，看见心喜之物便买。”
川纸摩挲过指尖，细腻的触感让慕离风思绪有点滞后，他看着沈相思黑亮亮的瞳仁，愣了一会才接过银票。
沈相思小幅度点头，看起来对慕离风的接受感到满意，罕见地咧开嘴笑了一下。
这时慕离风才注意到他右侧有一颗不明显的虎牙。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遇到感兴趣的便逗留一会，偶尔也进人多的店逛逛。
沈相思带着少爷的天真和阔气，买了好几样好看却并不实用的东西，说话比平时富有活力，尾音微微上扬，此时才像一个快十八岁的少年。
就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逛了半个时辰，拐过一条街，慕离风和沈相思终于放松下来。
“那个人走了。”慕离风呼出一口气。
沈相思弯着的眼角回归平淡，眼底的好奇清澈全然收回，上扬的唇角压回原处。
“有人要杀我们。”沈相思眼底沉沉。
早在出村时他们就被盯上了，从服装店出来后二人都感受到了一丝杀意。虽不知是谁，但那瞬波动的杀意如利刃袭来，被他们敏锐地捕捉到了。
慕离风对此毫不意外，他不急不缓地吐出几个字：“道阻且艰。”
到达闹市，沸沸扬扬的吆喝声和买卖声纷至沓来。街道两旁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散商搭着台子叫卖，驾着牛车送货的人慢悠悠和马车擦肩而过，茶坊、酒肆、肉铺、胭脂店中都挤着不少人。
南疆远比想象中的繁华。
沈相思和慕离风顺着人流走，发现有许多人都往一个方向去。两人对视一眼，神色自然地跟在一个穿着光鲜配饰精美的人身后，随着他进入一家青砖碧瓦的酒楼。
酒楼叫裕丰楼，甫一进入就是一扇木雕屏风，绕过屏风便看到开阔的中厅，正中央摆着圆台，边缘自上而下垂落了几段薄绸，影影绰绰印出表演者的影子。
桌子围着圆台而设，已经差不多坐满，墙边种着朱槿花，在松明灯的映照下如燃火般攀上墙上画着的泼墨俠影，有种震撼的壮烈感。另一侧的墙上提了首诗：携风御白马，提剑上青云。少年超尘外，知己亦得寻。乾坤易明月，山河琢狂心。风流忽散尽，琴箫犹无音。
没有署名，那诗浩浩荡荡写满整面墙，笔走龙蛇狂放肆意。
沈相思神思恍惚，慕离风拉着他在角落空桌子坐下，随意跟小二点了几个菜，屈指敲了敲桌子。
“那诗有深意？”
“我好像见过。”沈相思眉头微皱，手指点着额角，眼神虚虚看着桌面。
半晌，他回忆起来，“我在我哥的房间里看到过，不过那时纸上只有前两句，我刚翻到便被我哥发现，那是他第一次呵斥我。”
慕离风回过头，将那首诗细细看过一遍，记在心里。
这时，旁边一桌几个人开始说起最近的通缉令。
“你们听说过没？前两天有个男的没有通行证浑身是血闯进南疆，被官府逮住，但那人跑了，后来官兵跟着一路追，抓住后是个女的，之前那人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到处在贴通缉令，但根本没画他长什么样子，就说脸上有道疤。”
“我听说了，他还偷了官府的户碟。这两日不是总在查对户籍吗？”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户碟被偷。”
“那人可不止偷了一个，我听说啊。”他身子前倾，声音放低：“偷了好几个富家子的。”
“嚯，那可是奔着富户来的？是有什么目的？”
“不好说，不过悬赏可不少，足足一百五十两。”
“这么多？这人没杀人没放火，怎么......”
“一百两是那几家被偷的......加的。”
几人的对话逐渐朝着怨骂富商去了，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慕离风和沈相思便没有再听。等菜端上来，二人没有闲聊，迅速吃完饭结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