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西格玛的手一抖，手机直接甩飞出去扣到了被子上，他的眼前紧跟着黑下来。

    果戈里突如其来的消息着实给他吓了一跳，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凌晨两点了为什么果戈里还能发现他已读了他的消息啊！

    「你……还没睡吗？」西格玛捡起手机，他刚才受到惊吓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哆嗦着手指打字道：「你怎么能看到我已读了呢？」所以说这人不会一直在看着聊天界面吧？仔细想想真的好可怕。

    「快啦，这就睡！」即使是凌晨，果戈里回复的语气依然活泼：「刚刚在剪视频，只是忘记关掉和你的聊天窗口而已～小西格玛你呢？你怎么不睡觉？」

    西格玛还在颤颤巍巍地打字输入，可没想到对面的果戈里竟如此不管不顾，直接按了个电话过来。幸好西格玛好好地给手机开了静音，要不然绝对会被午夜的电话铃声吓得魂飞魄散。天啊，这人简直是怕自己受到的惊吓还不够多……西格玛飞快地钻进被子里，颇为做贼心虚地接起了电话。

    “喂，西格玛，你怎么了？今天失眠了？总不会是刚刚结束学习吧！也太可怕了……”不出所料，电话那头的果戈里加特林又是突突突突一叠声地发问，西格玛简直插不上嘴。

    “没、没有啦……”西格玛小小声地回道，虽然他知道绝对不会有人突袭他的卧室来检查他为什么这么晚还在打电话，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狂跳的心脏。“我早就睡了，不过刚刚做噩梦惊醒了而已……唔，可能也不算噩梦吧……”

    “你梦到什么了？”果戈里听着他近乎耳语的声音，似乎在那头笑了一下，然后学着他同样放低了声音问道：“不会是我吧？！”

    呃，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了？西格玛腹诽着，但还是老实回道：“不是的，我还没有梦到过果戈里呢。”他想了想再次问道：“你刚才说要剪视频？你每天都睡得这么晚吗？”怪不得之前有时候很晚才来学校。

    “是呀是呀～前两天是为了见小西格玛才努力早起的哦！”

    听他这样讲，西格玛的呼吸一滞，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涌上心头，让他控制不住地问道：“那，你之前发给我的是什么意思啊？不要我等你……是什么意思啊？”这人真讨厌，总是喜欢自说自话，说要来见自己的是他，突然又不要人等的也是他，多搞人心态啊！可他又觉得这样问的自己好像有点太矫情，于是赶在果戈里没说话之前试图打断道：“算了，不等就不等吧。没什么事情我要睡觉了。”

    对面的果戈里听他这样问，忙放软了声音解释道：“哎呦，别生气嘛小西格玛，我之前也有不想去上学的时候啦……怕你明天等我才想提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这么舍不得我呀～”

    呸！谁舍不得他了！西格玛气得猛得掀开被子，大大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果戈里努力压低的声音像小勾子一样挠着他的耳朵，他赶紧把电话移开了一点：“我可没有想管你的意思，随便你啦。”

    “西格玛小朋友要睡觉了吗？我给你唱摇篮曲怎么样？日语俄语英语的都可以哦～随便点哦？”

    “真的不用了非常感谢您！”西格玛这次多一秒都没有犹豫，飞快地拒绝到了他。不是，这人怎么会这么多语言的啊？听着多少有点离谱了。听到他这么坚定的拒绝，果戈里似乎很惋惜的样子：“好吧好吧，优等生西格玛早点休息，明天可不要太想我哟～”

    这人可真自恋啊……西格玛躺在床上咬牙切齿，但还是犹豫着、对着电话那头轻轻问了句：“那晚安？”

    “嗯嗯，晚安……”亲爱的小西格玛。话还没说完，果戈里率先按断了电话，那句亲昵的称呼就没让西格玛听到。他看了看今晚的工作成果，把剪好的视频保存起来才关闭了电脑。

    -

    果戈里向后仰靠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眼神半天都没有聚焦。

    好累。

    似乎什么都没做但还是好累。

    过了好半天，果戈里才感觉自己的灵魂回归了本体，他机械地抓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刚才的通话记录界面上。就在他刚刚给西格玛拨的那通电话下面，是几小时之前他那不靠谱的亲爹瓦西里先生打的跨国电话。他似乎是今天在某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应酬的时候，偶然听合作对象谈起老婆孩子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身在异国他乡久未谋面的崽。于是这位忙于工作的好父亲完全忘记了莫斯科和横滨之间相差了六个小时的时差，一个电话就拨了过来。

    果戈里接电话的时候人还在山下公园的码头边上，但别以为他和隔壁一班那位姓太宰的海藻头校草一样有着文艺青年特有的奇葩爱好，他只是闲得无聊过来喂喂海鸥——用自己的晚饭。

    果戈里接电话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但还是凭借着魔术师的优秀素质没有因为惊讶而把手机甩进海里。非常滑稽的，他和一部手机面面相觑，任由着电话铃响了足足十秒，才重新挂上一副夸张的笑脸接了起来：“喂？请问是哪位啊？”

    对于瓦西里先生那罕见的关心，果戈里可真是半点感激涕零都没有，他倚在公园长椅上随便问道：“……所以呢？您老打电话是来干嘛？公司破产了？准备灰溜溜地回来了？那我可要精心准备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您老得提前告诉我爱看什么表演……没有？那总不至于准备去找亲爱的玛丽娅女士吧？她可一个多月都没……”

    果然，还得是亲儿子懂得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气死亲爹。而相对的，瓦西里先生本就不多的耐心也在他的话语中一分一秒中渐渐耗尽。他原本想象的父慈子孝的温情场景不仅一个都没有，还要听自己那好儿子用唱歌那样不着调的语气对自己的事业进行言语诅咒，以及，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到的，果戈里的母亲。

    “怎么，她一个多月都没联系你了？呵，这就是当初她口中的负责任？她现在人在哪儿？”但瓦西里先生还是从中品出了一丝优越感，笑死了，看来那个女人也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关心孩子。

    “断联之前听说是在美国。“果戈里把手中最后一把面包洒在地上，等路过的鸟类过来吃上一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好啦，现在开始提问：尊敬的瓦西里先生，您貌美如花的妻子玛丽娅女士现在是在欧洲美洲还是南极洲呢？”

    “随便她在哪儿吧，算了，这个季度我还有一些要紧的事务，生活费给你照常打，人就不回去了。”接着，耐心告罄的瓦西里先生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

    果戈里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墙上的挂钟指向了02：17。他摸了摸腹部，没吃晚饭的胃袋早就在叫嚣着抗议，但果戈里懒得理它，于是草草洗漱之后把自己埋进了床里。

    果戈里闭上眼睛，在黑暗里深深吸了口气。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他的脑海里还能回忆起刚刚自己拨过去的那通电话。听着西格玛的声音，他能感受到对方即使困得忍无可忍还要被迫接自己电话的那种愤怒，这让他一晚上复杂的情绪彻底平复了下来。

    小西格玛，一看就是那种家庭非常幸福的天真小孩啊，所以才会这么有趣啊……果戈里这样想着，睡意渐起，唔，反正今天又没有上闹钟，他不介意睡上整整一个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