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杀人了!救命啊……”

    “宋医生!”

    “哐当”一声那把染红的水果刀砸墙落地，病房粉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刺目血迹。

    恐慌，混乱，错愕。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谁也不知道病服袖子里为什么会藏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为什么救我?凭什么救我?啊啊啊你去死吧!!”凶手在病房里丧心病狂地咆哮，一手扼住宋钰的喉咙，魔鬼一刀一刀朝他刺下去。

    撕心裂肺的惊叫里人们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见那位年轻的医生全身止不住痉挛，缺氧令他胸膛塌陷；他英秀的眉眼痛苦的皱起来……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位年轻医生推开了正对刀口的护士，他来不及挣扎，刀锋凶残的落在他的身上。

    在刀锋擦过喉管那一刻，宋钰好像没那么痛苦了。他看见挂在鼻尖的灵魂，被轻轻摁回了那具倒在血泊的身体里。

    宋钰看见属于他的天使从天而降，一脚踹飞了恶魔。他看见雪白的翅羽轻缓将自己拢入一个安全温暖的怀抱。

    “哥哥，好久不见啊……”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来，鲜红的血液轻而易举从宋琦捂住伤口的指节流出。他想，他的白衬衫沾满了我的血液。那是宋钰送给哥哥的玫瑰花，爱人见面总是要带花的。

    可惜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秘密。而我从前也不打算告诉他。

    “来人，快来人啊!”哥哥把我抱得很紧，我倚在他的左肩，右耳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像是要冲破他的肋骨和我拥抱。

    我想要笑，可是哥哥想哭。真是奇怪，难道是他见到我不开心么?我听见他声音轻轻呜咽，跟我说“不要笑……”

    “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啊？”我的喉管并没有被割断，但是我的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了……哥哥抱得我更紧了，我有点呼吸困难，但是身体轻飘飘的，好像现在哪也不疼了。

    我抬头没看见白炽灯，但是他红了的眼眶像根针，直直刺入了我的眼睛，很痛很痛……哥哥抱我很紧，叫我看不见站在后边儿背着镰刀的死神。

    “等你好了再告诉我……”哥哥你哭得我好疼啊……

    “快快!这边手术室……”

    “宋医生失血过多，……快通知输血科备血……”

    宋钰又回到了手术台，不过这次手术不是他主刀。他是躺在手术台上的伤者。

    “家属出去手术室外等侯……”

    宋钰感觉自己陷入了一摊沼泽里，水珠和淤泥温柔又疯狂的捂住他的耳朵、裹住他的身体……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铅色海雾淹没了整个世界，厚重低矮的云层嵌入大海。一只落单的白海鸥，低缓掠过海堤，冲向天空，然后猛地一头撞进了海雾里，不见了。

    “哥哥，”稚气的小孩紧紧搂住宋琦的脖子，把脸藏在哥哥的肩膀里，只露出一双蒙着水雾的琥珀色眼睛，小小声在他耳边对他说“我想妈妈了。”

    宋琦的怀里正抱着一只世界上最漂亮的娃娃，但是此刻他很脆弱。他们依偎在清晨的海雾里，鼻头酸涩一片，仿佛喉咙里堵了一个柠檬。

    “阿钰，喜欢海鸥飞吗？”宋琦是哥哥不可以哭的，但他可以站得高一些，替弟弟挡住咸酸的海风。

    “喜欢的……”宋琦低头就看见了他弟弟弯弯的睫毛上缀着的一颗颗水晶。模样可怜极了。

    “妈妈变成一只海鸥飞到很远的大海……阿钰乖乖的，妈妈就会回来看我们的。”那是宋琦小时候绞尽脑汁骗住宋钰的谎话。

    “哥哥，我也想变成一只海鸥，可以吗？”或许在宋钰眼里哥哥就是他的天使，尽管是如此拙劣的谎话，他也深信不疑。

    “不可以的。”如果你变成一只海鸥，飞远了，哥哥就找不到你了。

    北城离南城的海很远，可是从前咸酸的海风竟然掠过时间线，现在一股脑儿全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不行，绝对不可以的……”压抑的痛苦让舌尖发涩发苦，宋琦仿佛一个被抢走最心爱玩具的小孩，把脸埋在手掌里呜咽的喉咙怎么都发不出有意义的音节。

    “你说过的，这辈子最听哥哥的话……我求求你，不要飞走好不好？”他颤栗的指节握不住签字的笔，最后那一笔完成的签名，变成了孩童歪歪扭扭的字迹。

    宋琦望着灰白的墙壁，心里突然发狠“如果你变成一只海鸥，那么，我就用大笼子把你关起来，让你哪儿都飞不出去……只能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