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为心神不宁地坐在会议室里转笔，许久不回港市，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件繁多，而港口那件事又迟迟没有解决，最重要的是乌金消失了联系不上，离乌金告诉他的预计时间已经过了半天，通讯软件里他数天前发给乌金的消息一直显示未读。

    “陈总，这就是这个季度的财报了，”分公司负责人出声叫他，“您看我们下个季度的预算……”

    陈有为回过神来点评几句，抬头示意下一位继续汇报，他拿出手机找到乌金空白的头像，戳了戳键盘，给对面发过去一个托腮等你的小猫表情，还是显示未读。

    他顿时更加烦躁起来，干脆在一众属下的注视下站起身，跟助手吩咐两句，“我还有点事，你们继续。”

    陈有为出得门来，边坐进车里边拨通电话，语气不忿道，“张组长，你们乌处长到底去哪出差？怎么还没有回来？”

    张博文没想到陈有为神通广大连他的电话都能找到，他正大汉淋漓地蹲在马路牙子上，“陈有为，这是机密！机密你懂不懂！作为调查处尚未转正没有得到认可的半个亲属，你要尊重并体谅公务人员的保密制度！”

    “那你在哪？”

    “我？我在哪也是机密！陈有为，虽然你家一年给政府交几百亿的税，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听特别调查处机密！你要再问我就要怀疑你……”

    “回头。”陈有为的声音响起。

    “别想吓我！”张博文自以为戳穿了陈有为的诡计，“我可是被吓大的！等我回头你还能真站在我背后不成？！”

    “张博文，”下一秒一只手拍了拍张博文的肩膀，“是我。”

    张博文身体僵住，下一秒从马路牙子上弹射而起，指着背后真出现了的陈有为只哇乱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妈妈救我！！！”

    “你在港市？”陈有为眯着眼，他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张博文就蹲在红绿灯路口，打着电话就看见了真人，“那乌处长也在港市？”

    “我经历过严格的保密培训！”冷静下来的张博文义正言辞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一个字的！”

    “乌金在哪？”陈有为上前一步逼问，想到什么语气软了几分，甚至有些嗔怪地埋怨道，“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现在时间这么紧，我都还没准备好恭迎皇后娘娘回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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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亮？！”一个白大褂低声惊呼，他半拉下口罩，不可置信地对半梦半醒的胡亮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胡亮用毅力支开厚重的眼皮，勉强认出来眼前的人，“斯雄？”

    “你来找死吗？！”师兄警惕地看了一眼旁边其他的白大褂，“你知不知道这是哪？你不能呆在这里！”

    胡亮被麻醉气体迷得捋不直舌头，“斯雄，你怎么在则里？你快跑则立很魏县。”

    师兄见他已经半昏迷，干脆放弃与他对话，去看他手上的手环，坏了！33号，明早9点的实验。

    师兄棕色的眼珠子一转，附在胡亮耳边对他说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是怎么逃课的吧？”

    “快来人！他麻醉剂过敏了！”师兄站起身疾呼，“喘不上气，需要急救！”

    胡亮立刻开始配合地挣扎起来，一边捂着胸口痛苦吸气，一边大着舌头喊，“我、油心脏病，我心脏跳得号快！我不能湖吸了！”

    这些白大褂上来只带了采血工具，为首那个立刻让师兄和另一个白大褂将人带往医务室，他们每一个实验体都来之不易，绝不能让他在实验前咽气！

    “把他放在床上，”师兄指挥着把胡亮放下，扯过挂在墙上的仪器，“我来处理，你赶紧去帮忙抽血吧！要是晚了又要被样本室那群人骂。”

    “盛博士，你一个人能行吗？”那名白大褂犹豫道。

    “我刚简单看过，他是麻醉剂引起的急性心悸，”盛师兄摆摆手，“我之前规培的时候在心外科轮岗了半年，你就别担心了！快去吧！”

    这些基层研究员主修生物基因编辑之类的，不会救人，盛师兄是兼职医务室的唯一一名大夫，他胡扯了两句就将那名白大褂哄走，盛师兄锁好了门，又贴在门上听了半天，这才转头去看胡亮。

    “没有拮抗剂，”师兄在药柜里翻找了半天，拎出来4大瓶葡萄糖，撅开盖子递给胡亮，“只能多喝水，把麻醉剂代谢掉。”

    胡亮闭着眼猛灌半瓶，打着嗝问道，“斯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要问你呢！”盛师兄很生气，“你快些喝，我知道有条通风管能出去，他们刚搬来这里还没检查完，我那天去抽烟发现的，等会你能动了我带你去。”

    “我不走，我有任务，”胡亮抱着葡萄糖的玻璃瓶摇头，又干下四分之一，“嗝！你们到底在研究什么？”

    “又是你那个上司让你做的？”盛师兄用手指戳他脑门，“好好的大学研究所你不呆，非要去寻求刺激是吧！”

    “师兄你不也是来这里寻求刺激吗？”胡亮不服，他说话间已经将一整瓶500ml的葡萄糖干完。

    盛师兄利索地又撅开一瓶递给他，“快些喝！”

    “在喝了、在喝了！”胡亮勉强坐起身来，两条腿荡在移动床外面，“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东西？”

    “别晃来晃去地撒娇！”盛师兄喝止他，“一种病毒和基因编程的杂交技术。”

    “我没晃！”胡亮抬起小腿以示清白，“作用原理是什么？传播途径？”

    盛师兄深深看了一眼胡亮裤子下面凸起的膝盖骨，这圆脸师弟其实小腿骨生得很完美，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按在胡亮腿上，“我是他们搬到港市后才通过兴趣论坛被选进来的，他们筛选标准很高，我进来也才不到一个月。”

    “他们应该是找到了一种叫做西王母的病毒，可以通过血液、体/液和飞沫传播，这个病毒有两个神奇之处，第一在于它的双螺旋DNA结构可以在锚点处通过逆转录酶整合到人细胞自身的DNA上，第二通过对西王母的DNA编程，可以实现西王母对于特定碱基对的识别和融合。”

    “那就意味着，”胡亮震惊地看着他，“病毒可以通过特定基因信息锁定某一个人或者一类人？定向杀人？！”

    “但是要定位一个人的话，需要的碱基对数据是海量的，还需要防止误伤，成本也太过高昂了……”

    “这是过去几年一直在攻破的问题，但是随着超级计算机的普及和特定锚点的陆续发现，他们已经能够将精准度提升到90%。”

    “如果都能实现对一个人的精准打击，那对于特定族群来讲且不是也能轻易做到？！一个理想的种族灭绝武器？！”

    “这只是西王母最为浅显的应用而已，”盛师兄摆摆手指，“这个实验室的老板非常有想法，这病毒其实是人类进化的礼物，明白这个道理的人还不多。”

    “礼物？！”

    “有的人会把它视作种族灭绝的武器，”盛师兄眼中发出狂热的光，“但在我看来，西王母只是搭载人类前往彼岸的一叶轻舟。”

    “别忘了，西王母的第一个神奇之处是可以将自身的DNA整合进人体的DNA序列，最重要的并不是它的筛选性，而是它搭载了什么东西。”

    “基因改造？！”胡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盛师兄抢过他手上那个空瓶，又塞给他一瓶新的葡萄糖。

    “小说里写的长生不老之类的，似乎也可以在本世纪内实现。”盛师兄笑着说，“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之一，但我至今还没混进核心组，只在外面负责抽血。”

    “快些喝，”盛师兄催促道，“每天早上6点会点名清点人数，我必须在这个时间点之前把你送走，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

    “我实在喝不下了，”胡亮从床上跳下来，“我还不能走，我领导也来了，我们要一起走。”

    “我靠？”盛师兄露出震惊的表情，终于明白过来胡亮来此地的目的，“你们是打算…… ”

    “师兄，从这个实验室流出去的病毒几乎引起了两个邦交国之间的矛盾，他们还抓了海量的偷渡客和流浪汉来直接做人体实验，”迫于保密条例他只能挑拣着讲，“这次特别调查处势必会拿下这个实验室的！”

    “师兄，”胡亮殷切地看着他，上前一步扯住他的白大褂，“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就说你是被骗来的，我领导人很好，他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不许撒娇！”盛师兄后退了三步，“我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你！我才刚摸过来一个月！我连他们核心实验室的门都还没摸进去过！”

    胡亮不说话，只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师兄不消片刻就举手投降，“我有三个条件，第一，病毒样本归我，第二，0号和12号实验体也得归我，我要继续研究，第三，”师兄看了一眼胡亮的小腿，“你要穿黑丝给我玩。”

    “可以，”胡亮冷静地点头，“但是我说了不算，得我领导点头才行，师兄你先带我去找领导呗！”

    盛师兄敏锐察觉到胡亮似乎成长了、变贼了，不像之前那样好忽悠了，既然实验室已经被他们盯上，他决定在离开之前要先去核心实验室偷点东西，“你得换个身份，你现在出去一定会被抓去9点的实验。”

    “不是说筛选精度能到90%吗？”胡亮问道，“只要我不是锚点，难不成我还能是那10%？”

    “锚点是每个组的6号，不是你，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盛师兄从墙上再取下一件白大褂来，递给胡亮，“幸存者的意思并不是免疫了西王母病毒，你懂吗？只是基因工程让没有识别到特定序列的那一段致命基因沉默了，理论上来讲，幸存者的DNA里仍然被整合进了西王母的DNA。”

    “简单来讲，大概就是1-10号停车场，有10辆挂着不同车牌号的车依次停进来，程序被设定为只有车牌号为1号的车停进1号停车场炸弹才会爆炸，2-10号车停进1号停车场之后炸弹会被剪掉引线，不会爆炸，但是车还是停在了1号停车场里面。”

    “一辆车上既然可以装炸弹，也可以同时装别的不那么致命的东西，这辆车靠着相连的碱基对可以将无限多的东西塞到你的DNA里。”

    “他们做了这么久的实验，按理说非锚点组的实验体存活率应当很高才对，”盛师兄指出其中的不对劲，“但还是源源不断地补充新的实验体进来，我怀疑他们偷偷在西王母身上装了别的东西，那些感染了西王母的非锚点组幸存者都被老板藏起来了，不知道运去了哪里。”

    “还有一组人也在同时做实验，在这个实验室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