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集团的执行董事长商峥竟然是个混血，他穿一身家族裁缝手工定制的西装三件套，系着条纹领带，灰色的眼瞳和高挺的鼻梁昭示着他二分之一的欧罗巴血统，就算面上礼貌客套，也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高贵气质，是小说里标准的霸总形象。

    陈有为跟商峥比就明显少了些高贵的气质，这也许是因为他二分之一的异族外貌让他自带一种厌世的贵族感，而陈有为从小在陈志高老爷子的放养下长大，多少跟手下的人混了些痞气。

    商峥见到乌金时明显愣了一下，关风华来约见时并没有提到乌金会来，但他还是很快在关风华的介绍下与乌金握手，“乌上尉，幸会。”

    “商总客气了，叫我乌金就好，”乌金记得自己从来没有与商峥见过面，“幸会。”

    “这次时间太紧，”关风华与众人寒暄完毕，提议去S市监察委办公室坐下再聊，“辛苦诸位来机场接机，我们还是尽快去办公室商讨细节。”

    商峥欣然同意，并说已经为他们备下接风宴，关风华表示纪律要求，还是大家一起去监察委的食堂用晚饭，众人移步停车场。

    乌金远远地看见了路边停的一辆劳斯莱斯，有个长相扎眼的青年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来看他们，旁边站着的保镖正头痛地试图把他塞回车里。

    商峥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他警惕地多迈半步，微笑着用身体半挡住那辆劳斯莱斯，准备说些什么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只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老婆！”

    众人纷纷回头，一团黑色飓风从机场的VIP通道冲出来，精准地在商峥与乌金中间停住，陈有为回头瞪了商峥一眼，语气不善地吼他，“你做什么？！”

    从后面的角度看，刚才商峥的动作确实有些暧昧，商峥不得已地后退半步，隔出安全距离，挑眉问他，“陈总，你怎么也在这里？”

    “商总，”陈有为跟商峥显然是认识的，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揽住乌金，“这是我的人！”

    商峥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有为解释，乌金先一步发作，他一把揪住陈有为的手肘，不知道怎么拧了一下，陈有为吃痛被乌处长甩出半米远，乌金低声警告他，“离我远点！”

    陈有为当着重要人物的面吃飞醋，实在是不像话。

    陈有为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跟在乌金后面，路边停了一辆考斯特大巴，关风华让乌金先上了车，拦在门口不让陈有为上，“这是政府官员的车，无关人员自己打车去！”

    陈有为瞪了关风华一眼，歪着脑袋冲里面喊，“老婆！他欺负我！”

    乌金靠在座位上喘着气，无暇管他，乌金大伤未愈，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若无其事，还要维持正常的步速从机场走出来，实在有些辛苦。

    陈有为拨开关风华的手臂，趁他一不留神窜上车去，从头到尾检视了一遍乌金，确认他只是有点喘，“你还好吧？我就说要你等我的车开进停机坪了，你偏不听！”

    关风华随意找了个座位落座，刚坐下就被乌金喊住，“去把商总车上那位请过来，我有事跟他讲。”

    于是关处长极不情愿地又下车去，片刻之后带回来刚才在劳斯莱斯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的男人来。

    他长得极为惊艳，黑发棕瞳，一双桃花眼生得魅人心魄，笑起来甚至有两个小酒窝，乌金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当时在‘天堂号’邮轮上救过他的白晓棠。

    当时乌金强闯实验室被艾仕潼手下抓住，洗刷干净直接送上拍卖台，上船查案的白晓棠恰好路过关押乌金的监房，偷偷将他解救出来，乌金去取他寄放在包厢里的芯片时被艾仕潼撞个正着，情况紧急，乌金委托他将一枚芯片带下船，自己为吸引注意力出去与艾仕潼肉搏，被麻醉针放倒，最后被陈有为带走。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乌金露出微笑，“乌金。”

    白晓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乌金，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乌金的身份，只从顾准口中知道他是军方的人，白晓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伸出手去握，“我是白晓棠。”

    白晓棠不仅是顾准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挚友，还是一名名校毕业的经侦警察，听顾准说他为了查案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商峥，现在执迷不悟要跟‘坏人’在一起，疑似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顾准言）。

    乌处长如探照雷达一样的双眼射向白晓棠明显宽大的衬衫，他脖子上露出几处被绳子缚住后的痕迹，嘴角是破的，显然是刚被人蹂躏过后的样子。

    “是我让关风华叫你过来的，”乌金开口道，“你和商峥现在……”

    “他、他是我，我炮友。”白晓棠表情空白了几秒，没料到乌处长上来就这么直白。

    陈有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俯下身去想跟乌金咬耳朵，被乌金一把推开，“现在我回来了，我说话还是管点事的，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现在尽可以跟我说。”

    乌金的话说得相当委婉，但是白晓棠还是断然拒绝了，“我、我现在挺好的，没受什么委屈。”

    乌金又想到陈有为跟商峥认识的事情，陈有为在这里坐着，总归是不好说话，于是指着陈有为讲道，“你不必顾及他在这里，就算是商峥本人在这里，我说话也算数。”

    “我，我真的挺好的，”白晓棠勾了勾嘴角，“我看到你也好，我很高兴！”

    “遇到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我会尽力帮你。”乌金让关风华给白晓棠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乌上尉，”商峥的声音从车门处传来，“我看电话就不必留了。”

    商峥脸色阴沉，直接从后面掐住白晓棠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胳臂里一带，是个宣示主权的姿势，“说完了？走了。”

    “小白，记得给我打电话。”乌金温和地说道，“顾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商峥凌厉的目光从乌金脸上扫过去，不爽地眯了眯眼，又是这个顾准！

    双方对于大部分合作细节都能达成共识，但是最后却因为一个人僵持不下，商峥面无表情地表示不接受白晓棠作为谈判条件之一。

    关风华看向坐在沙发上没说话的乌金，回头又对商峥软硬兼施，“商总，我们已经拿出了非常有诚意的条件，放眼全球，除了D国没有人能再给出这样的订单，再说，”关风华话锋一转，凌厉起来，“白晓棠作为一名国家公职人员，你知道绑架囚禁国家公职人员是什么罪名吗？”

    “抱歉关处长，”商峥十指交叉，丝毫不受他威胁，“据我所知，警察白晓棠去年已经死了，骨灰都撒到海里去了，现在你看到只是一个跟他十分相像的人而已。”

    “如果不信的话，”商峥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可以去警察局那翻翻他的死亡档案。”

    “…… ”关风华深吸一口气，求助似的看向乌金。

    “商总，”乌金总算开口，“他是自愿的吗？”

    “这与你们无关。”商峥灰色的眼珠子看着乌金，语气毫不波动地讲道。

    “明天，把他带着一起去，”乌金妥协道，“我受人之托，这是我的底线。”

    会议室的大门终于打开，陈有为守在门口，商峥第一个走出来，跟他对上眼神，商峥挑挑眉，“陈总真是……痴情啊！”

    陈有为瞪他，吴昭一走再无音讯，他彼时不知吴昭来历，也不知吴昭真实身份，为了找他不得不去到处求人，商峥在中间帮了些忙，知晓他被乌金击中，当时还以为他找人是要上门去寻仇。

    “小声点！”陈有为生怕被乌金听见了，把人拖到一边去，“你刚才没乱说话吧！”

    林光宗的会计逃窜到港市，还是陈有为让人在码头按了交给商峥，商峥交上去的那份检举材料也有陈有为的贡献，他爹陈暹华面上向来与鸽党交好，这件事是陈有为偷偷做的。

    “陈总，”商峥不答反问，“今年的选举，鸽党和鹰党，你看好哪个？”

    陈有为眯了眯眼，跟商峥这种人打交道就是得带着十八个心眼，“商总，你觉得是鹰党的苏克利还是鸽党的马洛斯更合你眼缘？”

    商峥不露声色地笑了笑，“我看乌上尉似乎已经有了第三个选项。”

    陈有为后退一步，眼里带着点威胁的意思，“那商总怎么选？”

    像陈家和凌天集团这样的商业巨擘，一旦两家站到对立面去，就意味着开战。

    商峥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时候给这个腐朽的帝国换换血，你说对吗？”

    “我以为你会选鹰党，苏克利上台一定会开战。”凌天集团虽然已经在商峥的带领下转型为一个综合性财团，但是最初是以武器生产起家的，目前依然是D国、乃至东半球地区最大的武器供应商，没有之一。

    “不，”商峥摇摇头，“时代不一样了，战争只会带来经济倒退，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开战。”

    陈有为看乌金走出会议室，立刻丢下商峥上前，从后面揽住乌金，好让乌金能够借着他的肩膀省下一些力气，贴心问他，“饿不饿？监察委的食堂是人吃的东西吗？我让四季酒店送来点夜宵，还想再吃点吗？”

    乌金确实累了，就算主要是关风华在说话，但是商峥实在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不好应付，他疲惫地解开领口，眼睛还是担忧地盯着商峥离开的背影。

    陈有为顺着乌金的眼神看过去，商峥这小子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陈有为不满地抬手挡住乌金的眼睛，开口酸道，“看什么看！”

    “这个姓商的长得人模狗样，实际上有那种变态的癖好，”陈有为两根手指弯曲，做了一个下跪的手势，生动形象地恐吓道，“你懂吗？下手可狠了，上次我亲眼看到他让人跪下爬过去，不听话直接扇飞半米远……”

    乌金一听那还得了，又想起机场见到白晓棠时他脖子上的痕迹，当即就要追出去，今晚就要把白晓棠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陈有为赶紧把人抱住，“你可别管闲事了，上次我在港市招待他，在销金窟遇到了那谁伪装成男公关想查案，我看他两感情深厚着呢，一见面就干柴烈火似的抱在一起，把少爷我晾到隔壁晾了快一小时，啧啧啧，我回去的时候半桶冰块都用完了。”

    “销金窟？”乌金侧过头看陈有为，提取到关键词，“男公关？”

    陈有为干笑两声，不管不顾地抱起乌金往外冲，在关风华尖锐的斥责声里抢走乌处长，塞进自己的宾利，用刚出炉的菠萝油堵住乌处长的嘴，“乖，老公给你检查检查弹力带有没有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