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样本室里,白大褂满脸大汗地从储存柜里拿出三管试剂,然后装进冷冻箱里,辛西娅用枪指着他的头,“还有原始毒株,在哪?!”
白大褂举起双手,看向玻璃外的那颗通天大树,颤颤巍巍地讲道,“在、在那里面。”
“别耍花样!”辛西娅根本不信,被玻璃罩隔离起来的那颗树不像是能藏任何试管的模样。
“真的、就在里面,”白大褂腿有点打颤,“你们只要进去,从树上抓到一只青鸟,原始毒株就在它身上。”
那颗大树影影绰绰,看不清重重枝桠掩映下藏了什么,白大褂又怕成这样,显然有古怪。
“青鸟?!你进去抓!”辛西娅不肯自己冒险,要白大褂自己进去。
白大褂拨浪鼓一样地摇着脑袋,“你杀了我吧!你现在就杀了我!”
白大褂最终还是被辛西娅从样本室的一间灭菌室的门推进玻璃隔离间,他哭喊着砸门,然后瘫软地滑坐到地上,不待辛西娅命令,那颗大树的枝桠摇晃起来,发出叽叽喳喳的喧闹声。
白大褂抱着头哭号,大树的喧嚣更甚,A国众人面面相觑,难道是树成精了?!
一声刺耳的啼叫在山体的空腔里响起来,在场之人无不捂住耳朵,下一秒数只巨型大鸟从大树上盘旋飞下,它们的翼展足有两米,长着尖锐的长喙和足有人脸大小的利爪。
其中一只在空中俯冲,爪子抓住了白大褂的脖子,硬生生将一个成年男性从地上凌空抓起,复又半空松爪把他丢到树下,白大褂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另一只大鸟的长喙已经照着他的眼睛啄了下去!
这些巨鸟竟然食人肉!
数只巨鸟片刻就分食完了一整个活人,留下一具完整的白骨在树下,眼前这一幕属实过于血腥,连辛西娅都别过眼去。
巨鸟却还像没吃饱一样,久久盘旋在那具白骨之上,然后用它2米的巨型翅膀把玻璃隔离墙撞得砰砰响。
众人面面相觑,艾仕潼给他们的资料里青鸟只有乌鸦大小,食腐肉,是什么时候长成这般大,还以活物为食?
“艾仕潼到底隐瞒了多少东西!”辛西娅咒骂道,他们已经为这件事付出了太多,自然不肯放弃原始毒株,“你、你、你,你们进去抓一只出来!”
被点名的三名特种兵踟蹰不肯上前,那些巨鸟食人的画面才刚刚上演,没人想去招惹这些怪物,辛西娅抽出枪来,“违抗军令者,死!”
顾准躲在样本室的资料柜里,只听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枪声和惨叫声,“那些巨鸟闯进来了!快跑啊!”
“谁把门锁上了?!”
“救命!”
那些巨鸟食人后血性更甚,竟在打开门的瞬间突破玻璃门挤了进来,辛西娅下令射击,巨鸟被枪击中发出尖锐的鸣叫声,眨眼间弹孔竟然生出血肉,恢复如初。
几只青鸟在窄小的样本室内煽动巨翼,转瞬间就从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背后生生撕下一块带着鲜血的皮肉来,一时之间整个样本室里的人都难逃鸟嘴,血腥之气弥漫在样本室中。
辛西娅拎着冷冻箱瑟缩地躲在桌下,持枪警惕地观望着外面怪物的动向,刚听背后传来羽翼扑腾的风声,来不及回头,她的半个脑袋就被巨鸟吞入喙中!
顾准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趁那几只巨鸟低头啄食尸体之际,捡起辛西娅丢下的冷冻箱,蹑手蹑脚地往门移动,只听脚下咔嚓一声脆响,那几只巨鸟纷纷转过头来。
顾准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尸体,直奔大门,此刻大门紧锁,再无逃生之路!
青鸟的腥臭已经逼至耳后,顾准心道:天要亡我!
下一秒大门洞开,乌金提着枪出现在门外,顾准来不及感激涕淋,大喊一声:“快关门!”,闪身躲出门去,与乌金等人齐力把吃人的青鸟堵在门后。
顾准差点葬身鸟腹,心有余悸,破口大骂艾仕潼是个变态,养些怪物在实验室里。
听闻辛西娅已经被青鸟啄食而亡,乌金眉头紧皱,问道,“章微呢?”
“没见到,”顾准提着那个冷冻手提箱,“我刚摸进样本室辛西娅就进来了,看样子他们一路几乎没遇上什么阻碍,章微估计叛变了。”
“不,章微谁都没信,他负罪累累,又有杀害A国士兵的老案在,辛西娅就算在A国地位再高也保不住他,他早就知道,肯定先是假意和辛西娅讲和,再伺机杀她!”乌金蹙眉。
辛西娅说要带原始毒株走的时候,章微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死在青鸟喙下。
“怪不得刚才门被从外面锁住了,从里面打不开,辛西娅竟然轻易就着了道!”顾准感叹。
“辛西娅死了,章微肯定要逃!”乌金面露凶光,叮嘱顾准保护好样本,提枪往外跑去。
“喂喂喂!”顾准把那个手提箱甩给陈有为,迈步去追他,“算我一个!”
原本还在装深沉的陈有为咒骂一句,把手提箱甩给老廖,也往前追去。
此刻外面天色大亮,章微头也不回地扎进浓雾里,SIA的增援很快就会到,他必须在这之前离开这里!
白茫茫的林间能见度极低,他们要横渡一条浅溪,多年刀尖舔血的警觉让他下意识觉得不对,但向四周望去,只有他的手下和因浓雾而看不见对岸的溪水,他挥了挥手,示意尽快渡溪。
众人走下没过脚踝的溪水,只听前方浓雾中传来惨叫,章微下意识一晃,堪堪斜着身子躲过正面劈来的匕首,瞬间心神大震,连连往后退去!
只见乌金用匕首刺破浓雾,一个箭步直向他的脖颈砍来!杀意毕现!
犀利的刀锋之下章微来不及拔枪,情急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抵挡,只听得兵刃相接的刺耳鸣音,竟然硬生生接下了乌金一刀!
“章微!”乌金目眦尽裂,大喝道,“受死!”
章微被乌金气势一惊,虎口震得发麻,抽回短刀向后逃去,只见几个手下都没了踪迹,身后不远处立着两个男人,一个持枪、一个持匕首,三人成围剿之势斩断了他的退路。
章微再无可逃,冷静下来,转过头去对乌金道,“啧啧,这么大的阵仗,想给你前男朋友报仇?”
乌金眼珠已经完全变黑,滔天的杀气喷涌而出,他提刀而来就是要血刃章微,“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章微话锋一转,激怒道,“找人算什么本事,那个军官是我亲手开肠破肚,要想报仇,那就别用枪,跟我用刀一对一干一场!”
“这话我不爱听,”顾准拎着匕首从章微后面逼上去,“明溪辰也是我的教官,要说有仇,至少今天在这里,也应该是二对一才对!”
“别跟他废话!”陈有为枪口瞄准了章微的心脏,如果他有异动立刻射杀,“快点动手吧!”
章微经验老道,只听耳后传来利刃破空声,利落又精准地举刀反手挡住顾准从后心窝刺来的匕首,章微手腕泄力一划,竟然狡猾地将挡变做劈,铆足了十二分力气朝眼前的乌金劈下去!
“昭昭小心!”陈有为大声警示。
乌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凌空跳起,核心肌肉拉伸到了极致,足有80kg冲击力的一脚踢飞了章微手中的短刀,甫待转身落地,捡起章微落下的短刀,左右手同时双刀刺出。
章微前后没有闪躲空间,手立刻向腰后掏去,他从来都不是守规则之人!
“别想耍花样!”顾准在背后大喝一声,匕首改刺为斩,硬生生切下章微从后腰掏枪的半个手掌。
章微痛呼一声,紧接着利刃刺进皮肤的钝音响起,他低头一看,乌金手里的匕首和短刀双双刺穿了他的腹部!
这一刻,乌金握刀的双手竟然有些颤抖,他终于做到了!这个折磨他几千个日夜的梦魇由他亲自血刃!
章微吐出一口鲜血,若不是乌金插在他肚子的两把匕首架住他,他早就滑落到地上去。
他被两把刀架在原地,竟然疯狂地笑出声来,他无力地举起半边被削掉的手掌,凌空描摹乌金的脸庞,“昭昭啊昭昭,我有没有说过,我真的羡慕你。”
乌金黑色的眼瞳注视着他,眼中尽是杀意。
“每一次,你都是幸运的那个,”章微懊恼道,“要是被萨拉热带走的那个是你不是我!”
“我未必比你现在差!”
“不,你错了,”乌金握紧刀把,手上青筋毕现,喝道,“你的本质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你重演那天的杀人游戏,就是潜意识想为自己辩解,说服自己别人也跟你一样怕死。”
“所以当事情不如你预料那样发展,你愈发觉得恼羞成怒,要用残忍的手段来发泄你的愤怒!”
“承认吧,”乌金冷冷的声音响起,像是审判又像是终结,“章微,你只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章微慌乱地否认,“我只是,只是运气不好,是他们逼我杀人的……”
乌金却不再想听他的辩解,双手握紧刀把在章微腹部顺时针旋转半圈,章微抽搐着发出最后的惨叫,然后重重地垂下头颅。
明溪辰被开肠破肚的痛苦如数奉还,但那些在天微亮时的悲恸、徘徊和悔恨,只留给活人体会。
手边温热的鲜血变得冰凉,直到有人从背后环抱住乌金,轻声唤他作昭昭,用安全的松木香气包裹住他,乌金才猛得回过神来。
僵直的双手一点点松开了染血的刀把,章微的尸体向后重重倒下,砸在被血浸染的溪水里,发短促又清脆的入水声。
万物俱静的天地间,还有一股无声的风从影影绰绰的雨林之中窜起,它始于未知,去向无踪,乌金却知道,那是明溪辰尚存的一丝灵魂,终得从他的梦魇中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