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译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他是被一通电话喊醒的，醒了时屋子一片漆黑。
“喂。”
可能是睡太久的原因，季译的嗓子变得很沙哑。他没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谁，便准备听声音认人。
“你声音怎么了？下午也没来工厂，是生病了？”
来电人是系印。
“没有生病，才睡醒，睡哑的。”季译下床打开了房间的灯，他还没往前走一步就感觉头猛地一疼，连带着面部的那种疼，他没敢再动，等痛感消失了才往前走路。
“我听那对夫妻说，今天你已经把孩子送到他们那了？”系印道。
“嗯。”
“之前不是还不愿意送走吗？现在怎么这么着急了，我还没闻声呢人已经送过去了，但是我记得这两天初中期中考试吧，你也不等小孩考完试再的。”
“他考完试有家长会，迟早要走，还不如现在送走呢。”季译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在的情况。
“季译你心好狠……”系印道。
“………”
季译这边没了声，系印又说：“现在八点你刚睡醒……那应该没吃饭吧，晚上喝一杯，我顺便把葡萄酒给你带过去。”
“你这几天是不是患上酒瘾了，怎么天天叫我喝酒？”季译道。
系印说：“你才知道啊，我现在过去哈，咱们还去那个烧烤店吧，我感觉那家做的挺好的。”
“别出去吃了，你路上带点菜，我再烧两道，就直接在我家喝吧。”
“行啊，等我。”
“嗯。”
季译挂断了电话。
他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喝了点希望嗓子可以好受一些，但其实跟喝凉水差不多，这个饮水机压根烧不热水，季译需要用热水都会去拿热水壶烧，他今天也没这个闲劲去烧水了，这个嗓子哑就哑吧。
季译还在炒着菜，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他把煤气灶转到小火，马不停蹄放下铲子去开门，然后就看到系印举起右手的一大袋东西和左手捏着两瓶葡萄酒，笑脸盈盈望着他。
季译一脸茫然：“带这么多东西？”
系印说：“我跑了两家店买的，你做菜了吗，没有做的话就别做了，这些已经够吃了。”
季译往厨房看了一眼，说：“刚炒了一个。”
“嗯，好，那就别做其他的了。”系印说着往里面走，他看见客厅里摆好的一个小桌子问，“咱们是在这吃吗？”
季译说：“对，你把东西放那上面就好了。”
季译走到厨房，把锅里的蒜苔炒肉盛出来后，觉得还是再做个菜比较好，便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两根黄瓜，两分钟做了道拍黄瓜。
他端着做好的菜走出来，发现系印已经把东西都拿出来摆好了，那一大袋子东西是堆烧烤和个烟熏鸡，季译说：“家里没什么菜，下次再给你做点好的。”
“没事，挺好的，别捣鼓了其他的了坐下了喝酒吧。”说着系印拿起一瓶葡萄酒，正准备打开发现没有起瓶器，他又问，“你家有剪刀吗？”
“我给你拿。”季译说着从放杂物的那个大桌子上给你他找出来了个剪刀，递给了系印。
系印用这个剪刀三下五除二就把葡萄酒打开了，他给季译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这个葡萄酒挺甜的，你应该会喜欢喝。”
季译半信半疑拿起来喝了一口，咽进肚子里后说：“苦的。”
“苦的？那是你太菜了，再多喝点酒就好了。”系印笑着说。
“那你以后能不能别天天拉着我这个菜鸡和你一起喝酒，给菜鸡一点喘息时间可以吗？”季译说。
“不行，菜就多练。”系印道。
烟熏鸡被老板切成块状，季译拿起一块吃了口，稍微缓了酒的上头味，其实这酒挺甜的，多喝几口就品不出苦味了，季译就自顾自喝着，喝冲了就吃口鸡肉。系印这种老酒人还没喝一半呢，他已经喝两杯了。
“季译你对面还有人呢，别光顾着自己喝，碰一个。”系印伸出杯子，和季译刚倒的一杯碰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季译像受到什么激励一样，一口气喝下去了一整杯，然后被后知后觉的苦味冲的睁不开眼睛。
“太苦了。”季译道。
季译喝得已经上脸了，别人喝酒是脸红，他喝酒是全身红，漏在外面的脖子现在跟脸一个色，红的透彻。这葡萄酒其实不醉人的，但像啤酒那样灌的除外。
系印有点被他吓到了，但想了想季译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么喝也情有可原，他提醒说：“吃点东西，要不然吐的时候难受。”
“吐？”
“我喝酒有吐过吗？”
季译说。
系□□里念叨：你喝酒有没吐过吗？饭局没结束就跑厕所哇哇吐的人是谁。
“行吧，那你喝慢点等等小弟，我跟不上了。”系印说。
季译说：“碰一个。”
“嗯，碰一个。”
菜看着没怎么动，但酒已经喝完了，季译看着手里已经倒不出来的红酒瓶，沉默了一下然后猛得起身。
系印疑惑问：“你去干嘛？”
季译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下楼买啤酒。”
“我跟你一起吧，你喝得太醉了，等会栽梯子上都没人知道。”系印连忙起身跟上。
“等会，我要拿个钥匙，我想起来地毯里的钥匙之前拿出来了。”季译又拖着走不稳的步子，在那张大桌子上找出了钥匙，走出家门后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他这个笑是在骄傲自己刚才记性好，要不然他们两个就要困在外吹寒风了。
系印最喜欢看他喝醉的样子了，系印有些一起喝酒朋友喝醉了喜欢找事，或者发酒疯，或者就是嗷嗷哭。季译不一样，他喝醉就变傻了，要么不吭不嗯，要么做出一些小孩都嫌幼稚的脑残事。
按系印的话来讲就是，乖到任人摆布。
到了小卖部，季译要拿两箱啤酒，系印怕他不知停到时候真把两箱给喝完了，劝他一箱就够，他不听，抱着两箱啤酒就要去结账，最后还是在老板和系印的极力劝导下只抱了一箱回去。多亏这个老板是个好人啊。
回去后他便又进入状态，一罐接着一罐喝。
——
隔天早上，闹钟响了，之前因为要送易原上学，就将闹钟调早了二十分钟，现在季译看着这个时间，脑子有点懵。
他抓了下头发，脑子嗡嗡得，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喝断片了。
“嗯……”
季译正准备下床收拾收拾，一转眼，床上还躺着个人。这人是系印。
系印那边的枕头没有拿来枕，而是拿来抱，他将被子都让给了季译，身上盖着的是自己的褂子。
现在让季译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屁点都想不出来，旁边的系印似乎是被动静吵醒了，迷糊着眼睛抬头，与愣着的季译对上了目光。
系印问：“清醒了？”
“我昨天都干嘛了？”季译道。
系印从卧室讲到客厅，一件不落开始讲他昨天干的离谱事，讲到季译觉得太丢人让他别说了……
季译捏着不舒服的脖颈往厕所走去，问：“你怎么不睡隔壁房间？跟我挤到一张床上被子都混不到，不怕冻感冒啊。”
“你把隔壁房间给锁了。”
“嗯？”
“你说我身上一股酒味，说那个房间是小孩的，不让我进去。”系印一本正经说着。
季译在试水龙头能不能打开，听到系印的话时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和前所未有的羞愧，他试图给自己找梯子下：“你肯定记错了。”
系印看着季译从厕所出来去阳台拿毛巾的背影，嘴上不带停说着：“那个门现在还在锁着，你要不去看看？”
“不看，滚，我要洗澡了。”季译说着撞开挡在厕所门口的系印，进去之后把厕所门反锁了。
“不是！季译你脾气也太大了，这点事就让我滚，你知道昨天把你抬上床还要安抚你睡觉的人是谁吗？你知道昨天不离不弃暖心陪伴你的人是谁吗？”系印在门口维权，结果没得到一点回应。
系印在客厅转了几圈，然后又回到了厕所门口，他决定要给季译一点颜色看，在门口堵门？不行，这个太傻太幼稚了。想了想，真让系印想到了一个可以恶心到季译的方法。
他在厕所门口说：“我要尿尿，快开门。”
结果回应他的只有花洒的哗哗水声。
系印这次拍了拍门，又说了一遍：“我要尿尿，快把门打开。”
水声停了，里面是按沐浴露瓶子的声音，还有季译的声音，他说：“憋着，我等会就洗好了。”
“不行，我要尿了，我要去你家厨房尿了。”这话说出来系印自己都觉得恶心。
出乎意料，门居然打开了。
季译身体遮在了门框后面，表情有点烦得对他说：“你尿你的，别看我。”
系印“哎嘿”一声，露出一脸坏笑。
他进去之后就开始解裤子，倒也不全是逗季译，他是真的想上厕所。
季译用的沐浴露是木瓜香，清新的味道伴着热气弥漫在整个浴室里，系印没忍住多闻了两下，他之前就觉得季译身上有一股香味，现在发现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系印回头想看看沐浴露的品牌，结果发现季译在直勾勾盯着自己，系印一脸疑惑问：“你看什么？”
“你小兄弟真大。”季译回答他的问题。
“？？？”
系印震惊说：“季译你变态啊。”
本来是他要恶心季译，现在成季译恶心他了。
“谁让你转头的。”季译恶人先告状。
季译洗完澡准备去卧室找套衣服穿，结果刚进到自己的卧室里就闻到一股酒味，这味道不仅刺鼻，仔细一闻发现还是从自己床上散发出来的。
季译想到早上的场景，发觉这是他们两个喝完酒就往床上躺的造成的。季译后悔自己就不该喝这个酒，即丢人又要洗床单，简直是给自己找堵。
但这种后悔持续没几秒就消失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心情似乎好了点，至少比刚送走易原那阵好。
季译换好衣服出来，发现系印正在穿褂子，系印看着他说说：“我开车了，等会送你去工厂吧。”
“你不怕被查出酒驾啊。”系印直言不讳说，他又去浴室拿了个毛巾擦湿头发。
“早代谢完了。”系印道。
“行吧。”季译补充说：“等我把头发擦干。”
—
系印把季译送到工厂门口后就走了，季译便直接走了进去。
他感觉易原之后生活没什么两样，因为易原在的时候就不用他怎么操心，易原在他身边最大的存在感也就是每天需要接上下学，中午留个饭，就没有其他的了。
话说，易原现在在干嘛？应该不在学校，那户人家应该会把他带到其他地方上学生活吧。
季译想着，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
“季译！”
季译猛地抬起头，是那个女同事相曼。
“有什么事吗？”季译问道。
相曼边往季译那边走，边带着笑意客气说：“我现在被安排到你们车间了，以后有的需要你帮忙了哈哈。”
“没事，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好了。”季译道。
“对了。”相曼跟季译并排走着，侧着头问他：“之前看见你带着个小男孩，那个是你弟弟吗？”
“对。”
“我就说嘛，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孩子，车间里的那些叔叔还跟我说那是你的孩子，现在想想应该是他们开玩笑的。”相曼说。
季译纳闷住了，易原在身边的时候没觉得这小孩有什么存在，这才走几天，就感觉生活哪哪都是易原留下的痕迹。
见季译没说话，相曼想了想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便说：“冒昧到了不好意思，你忘记我说的话就行。”
季译反应过来他旁边还有人，连忙解释说：“不是的，我刚才在想些其他的。”
“哦哦那样呀，我跟你说……”
……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边聊边走走到了工作的地方，进去明显比在外面广阔的地方吵很多，可以说是噪声缠绕。
这也是相曼第一次来这个车间工作，里面不少人对这个新来的姑娘抱有好奇，都好奇她今年多大之前在那个学校上学，对着这么多陌生人相曼也没显出一点紧张，而且还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客套了话。
她身上有股让人喜欢的开朗劲，工厂里是大部分员工都是中年人往上，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家庭牺牲着。
她身上这种特别的气质，很让人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