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走后季译过了几天安静日子，虽然易原在时也没感觉多热闹，但到家后两张嘴变成零张嘴，静寂的屋子也拉开了他对易原离开的感受。
不过在这期间他经常接到系印的电话，倒不是有什么事，就是问他吃什么在哪里这样毫无意义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怕季译送走了个弟弟会伤心。
但其实他电话越多这件事被季译想起的频率就越多，季译觉得他谈不上伤心，说地没感情一点就是，累赘被送走了，所以比起伤心他更多的是愧疚。
季译最近总是在工厂门口看到系印的车，一开始以为是看错了，但车牌号对得上，便想了想系印之前说他跟工厂老板有什么新项目，大概也是因为这事来工厂。
但季译看得到车见不到系印的人，他这天晚上下班，大老远就看到了系印的车，还亮着车灯。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便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季译一转头，保安大爷正站在保安亭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神情有些严肃，季译疑惑时，大爷曲了曲手意思让他过去。
季译跟着大爷进了保安亭，里面的暖气已经关了，看样子是大爷正准备下班，下班点还把季译叫进来说东西，怎么看事情怎么不对。
大爷咳嗽了下，看着季译问：“那个小娃娃是不是你弟弟啊？”
“啊？”
季译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算兄弟，比起这个，他更是因为不懂大爷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大爷怎么了？”季译道。
“我搁我那亲戚家看到你这弟弟了，还挂着泪呢，我问他怎么来得他也不说话，这弟弟肯定不是他们家娃娃，他们家生不了小孩，之前收养的几个娃娃听说都挨打之后被人举报给接回去了，季译啊，你家娃娃是他家偷的不？可不能放他们家啊。”
“挨打？那户人家不太好吗？”季译灯光下的眼神一惊，不自觉提高了语调。
“好个老驴勒，季译，这娃娃到底是不是你弟弟啊？是你弟弟就赶紧接回去啊，大不了大爷帮你偷回来，这娃娃不是你家送给人家养吧？我跟你说再难不能送娃娃，多可怜。”大爷说。
季译突然感觉空气很闷，他从兜里战战兢兢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后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望向大爷：“小孩有伤吗？”
大爷压着气叹了口气：“我看娃应该是没怎么样，就是跟之前看精神差，跟我孙玩得时候笑得多开心，现在哎呦，你家也真的是，咋能送娃娃呢？”
“大爷给你添麻烦了，我今天就把他接回来。”季译说着往门口走，他脑子里一团乱，事情的发展似乎早就长出了他的预想范围。
大爷看出了季译的不安焦急，想了想季译年龄也不大，自己跟他这么说也是没把他当孩子，便大概是安慰地说：“给娃娃接回来就没事了，那家人是个怂气。”
“好，谢谢你大爷。”
季译从通讯录里找到了要找的人，他按下电话键后便一直往前走，等铃声停止，季译将手机放进兜里，准备直接去马路对面的停车区找人。
他等着红灯，眼前开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季译害怕下一秒那辆闪着车灯的车就这么开走了，他也无法联系上这个人。
这样的思虑让季译无法等这四十秒的红灯，他踏出步子又被开过的大车怼回，几次进进退退还是在原地，便让他急的湿了眼框。
他不该哭的。
无法找出问题所在困扰了他半生。
季译再次踏出步子，还没反应过来前方即将穿过的车流，便被一股突然来的力给缠抱着拽了回去。他下巴猛得一低，栽在了身后这人的袖衣上，是熟悉的气息。
他猛地回头，迎上系印洋溢得傲的笑脸，这人的胳膊绕在他脖颈儿上，笑着说：“这么急干嘛呢？”
季译在万般困难中得到了一份欣喜，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眼泪流得有多矫情，连忙用手蹭了蹭挂在脸上的泪。
“哭什么？发生啥了？”系印看到后有些匆忙，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季译这么哭，像失去珍贵之物的焦急落泪。
季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跟系印虽然关系好，但就是因为关系太好所以不知道怎么提出要求，他送走的人需要系印的人情挂下来才能接回来，怎么看也不是能理直气壮开口的。
绿灯亮起，系印没在这里等他说出答案，便拉着他过了马路坐进了自己的车。
季译身上的气质带着点沉寂，他没再哭，但红着的眼眶还是让人想要怜悯。
“我想把小孩接回来。”季译道。
系印望着说：“怎么了？想小孩了吗？”
“保安大爷跟那家人是亲戚，大爷说那家人会打小孩，我还是想把易原接回来，我知道很麻烦你，但我还是要把他接回来。”
“抱歉。”
季译道。
“别跟我道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事也有我的问题，没事，我跟那家人说说好不？”系印道。
季译控制不住现在的情绪，他焦急说：“他们会把易原怎么样吗？不给怎么办？”
“不可能，那家人这次生意的百分之七十是我的投资。”系印拿出手机开始拨打那家人的电话，他说这句话时好像得意地笑了一下。
季译在旁边听着电话滴答声等着，看着拨打电话的手机又时不时抬眼望望系印，系印发觉在被盯着，便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上眼时电话打通了，系印便收回了目光。
“喂，系印啊，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
系印道：“小孩在你家呆的适应吗？”
电话那头稍微静了一会儿，又听见女人的声音说：“挺好的，小孩很喜欢在这，他已经把这当家了。”
“虽然很不应该，但我那个朋友想把孩子接回来了，知道这是你们的损失，所以之后我会给你们补偿。”系印的话就像是笃定了结果一样。
女人说：“小系总，这不应该是说扔给我们就扔给我们，想接走就接走的。”
“可现在你们让我不放心，之前有什么犯罪前案影响了在圈内的生存吧？如果你们当这个孩子没去过，我接回后你们需要什么资源可以尽管提，也当这次是我的问题，给你们的补偿。”系印不慌不忙继续道。
女人那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几次出声又憋了回去。
“李家那次没谈拢的生意，还有机会吗？”女人开口了，她的咬字变得更加清晰。
系印说：“行，那就这样，小孩在你家吗，我现在去接。”
“嗯。”
电话挂断后，系印将手机扔到了车里的储物格里。
“他们，好像确实不是很爱惜易原。”
季译的声音传来。
系印看着后视镜将车倒了出去，转头望向季译看了一眼，说：“不然，他们对孩子的爱惜跟争取利益并不冲突，而且说他们之间有浓烈的感情太假，易原也只在他们那呆了半个月不到，不会有太深的感情。”
“听你刚才说的，那对夫妻之前就犯过罪吗？”季译问道。
系印说：“商业上的犯罪，非虐待儿童这些哈。”
“……”
季译说：“窗户能打开一下吗？”
“我原来锁了啊。”系印说着连忙解开窗户锁。
季译将头伸出窗户大口呼吸，这才得以解放。
车子进到一片别墅区，开过几栋漆黑的别墅后，在一家灯火通明的楼前停下了。
季译准备着立马下车，旁边正解安全带的系印察觉到他的匆忙时，开口说：“你不用下去，别在这家人面前露面了，人越少这事越好解决。”
季译手搭在门把手上，脸色有些担忧，但还是听了系印的话。
他在车内看着系印的背影走进院内，想着会不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手里握着手机，等着出意外的时候立刻报警。
但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季译的这些想法看来还是想多了。他看见系印牵着易原就这么又走了出来。
小孩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身上穿着走时那天的衣服，不知道是一直没换，还是换了又洗的。
在易原刚走时，他甚至觉得这小孩以后说不定会被这家老板养成个小少爷，但现在觉得或许还没有自己养时养得好。
车门被打开了，系印将易原送到了后座，然后自己便上了主驾座。
易原上车后一直没说话，不哭不笑也不闹，就一个坐在那。
季译几次想开口问他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在那家生活的怎么样，但都还是憋了回去，他认为如果自己现在关心，那也显得过于假意和恶心。
“直接开去你家了？”系印道。
“啊，”季译乱糟的思绪被打断，然后应了句：“好。”
两人被送到了之前的住处，易原很自然的下车，似乎知道自己该去哪。季译也跟在后面准备开车门下去，刚打开个缝就听到系印的声音说：“别太担心，我问了易原他说没发生什么事，那家人应该没伤害他。”
“……”
“好，谢谢你。”说着季译便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