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益清抹去眼角的泪痕,缓缓走向林知雪。林知雪听到脚步声,还是没有回头,他的手微微颤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似乎准备离开,陈益清只好先停下脚步(小陈本来都想好要勇敢为小雪出一次面了,正蓄力中来着,突然被打断,不过他尴尬惯了,不在乎这些细节(???))。
站在前面的几位男弟子拦下林知雪,其中身材最高的弟子戏谑地走上前,“小雪啊,往哪里走啊,是不是大家说得过分伤了我们小雪的心啊,你来求求哥哥,哥就放了你,如何?”
林知雪的胃里一阵翻涌,还是忍着恶心保持着目光平静如水,直视那名弟子,“我认识你么?”
男弟子被泼了冷水,这是旁边的女弟子挤了很久才挤进来,“贴心”的责怪道:“哎,雅风哥哥,早说了不让你管他,这白眼狼油盐不进的,你前天还好心“给”他馒头吃。”
陈益清听得也要吐了,心中一阵反感,这名字与他的行为格格不入,还雅风,他谈吐之间作风之上有半点文雅么。
陈益清转头瞪向许云起,许云起只是眨眨眼。
算了,这人靠不住。
受到旁边女子的挑唆,那名男弟子更加嚣张,竟反手推搡林知雪。陈益清赶紧上前把林知雪挡到身后,愤怒地质问“身为修士,目中无人,胡乱猜测,诋毁他人,这就是你们的道?不要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就可以犯错,认为有了点能耐就比旁人多优越。毫无怜悯知心,还是不是人!”
那个雅风乖乖听完所有话,默不作声,这个画面有点滑稽,一个看起来年龄相对比较小的小孩儿教训一个比他大的孩子。
然后宋雅风像是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转身离去。
小陈正疑惑宋雅风怎么这么配合呢。
这时一阵风吹来,邓墨从人群中飞身而出,落在陈益清和林知雪的身旁,大声喊住那个雅风,“宋雅风,你跑什么?给我回来!”
宋雅风十分不乐意的走回来,“我错了。”
见邓墨面色很不好,又补充了几句,“邓掌门,你不要告诉我爹,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家里不缺钱也不缺面子是不是?你们宋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刚才益清说得不对么,”然后扫视周围,“还有你们,光看热闹,发生这种事也没人去告诉我,多亏陆掌门的弟子阮和玉传信给他我才知道,你们可真是让我颜面好看啊!”
弟子们都不敢说话,他们不知道陆掌门也来了呀。
邓墨冷哼了声,“现在知道安静了,陆掌门已经走了,你们现在这是在装给谁看?都给我回你们各自的师尊殿里领罚去。”
弟子很快都离开了,陈益清突然感觉手上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林知雪抓住了他的手。陈益清开始不知所措,因为林知雪在颤抖,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碎了一颗又一颗,碎了一地。陈益清最见不得小孩子哭,看着天边染上的一抹晚霞,他想了想,抱起林知雪,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林知雪的背。
然后对着面前看不出神情的邓墨的背影,开口道:“哥,你现在还不是我师尊,请允许我继续这样叫你,我和林知雪会参与一个月后的试炼,名正言顺的进入仙清宗。我必须努力修炼,强到能去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到那时,您的亲传弟子那个位子我才坐得心安理得。”
邓墨转过身,温柔的面容面对着陈益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那么做,那个位子永远都是为你留的。无论以后如何,益清,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陈益清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暖的弧度,他的笑容纯净而真挚,仿佛冬日里的一缕阳光,“邓墨,我从未有过哥哥,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真正的兄长。我们,就是一家人。”
邓墨一愣,曾经有个少年也咧着嘴开怀大笑着在他耳边和他说“阿墨,我没有哥哥,你当我哥哥好不好,那样我们就是家人了。”从那以后,他有了个弟弟,也有了个家人。
陈益清继续说着“天色不早了,我把林知雪送回去,他住哪里?”
邓墨叹了口气,略显不好意思的说:“在厨房偏舍,昨天那里不知怎么房顶漏了个窟窿,弟子说是练剑不小心劈到的。但看是夏季,漏了个洞也不会冷,所以就暂时没修,先报给了修缮部。”
陈益清笑容淡了下去,感觉到怀里的人坚硬着脊背一动不动,呼吸依旧不稳的打在他的后颈上,环着他的手却松开了,林知雪推开陈益清,从他怀里下到地上,低着头闷闷的,“师兄请见谅,我住处离得远,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要是天黑了路不好走。”林知雪知道自己与陈益清的差距,虽然同是被他人嚼舌根,如果今天被欺负的只有他一个人,那么邓掌门不一定会来管。
陈益清打断了他,“回什么回!夏季本就多雨,你这小身板儿感冒,阿不,得风寒了如何是好?仙清宗那么大还容不下一个小孩子么,阿黄住的地方都比你好,你跟我一起住,我看谁能再欺负你。”
邓墨本来就觉得有所亏欠他们,也就默许了,“益清,就算你现在还不愿成为亲传弟子,你的住处还是在‘心莲幽梦’,你醒来时的那间别院。”
陈益清不顾林知雪挣扎硬是又给他抱起来了,毕竟林知雪走路慢条斯理的,陈益清怕他跟不上自己,天黑之前赶不回去,空荡荡黑乎乎的房间最可怕了。陈益清点点头,立马转身走,边走边说“原来那池荷花是种给我的,心莲幽梦,这名字真好,我喜欢。兄长有空定要来坐坐!”
…
陈益清抱着林知雪,穿过仙清宗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和悠长的走廊,又来到了位于这宗门一隅的“心莲幽梦”。
一踏入院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荷塘,荷花竞相绽放,荷叶碧绿如盘。
荷塘边是一条青石板小径,小径尽头就是居住的地方,飞檐翘角,古朴而又不失雅致。门前挂着两盏精致的灯笼,随风轻轻摆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推开门扉,屋内布置得简洁而温馨,窗棂上雕刻着精美的莲花图案,透过半开的窗棂,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那片荷塘。
陈益清小心翼翼地将林知雪放在床榻上,床榻上铺着柔软的冰丝面料的被子,一躺下便能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安宁。林知雪的眼睛已经在打架了,迷迷糊糊的看着陈益清。
“困了就睡吧,我陪着你。”陈益清轻声说。然后又伸出手拍了拍林知雪的头,看着他雪白的小脸就上手戳了戳,然后把他和自己的鞋袜和衣服脱了,只剩下里衣。做完这些,陈益清也十分疲惫了,去屋外打了些水洗了洗手和脸,想吃饭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都不饿,在仙清宗确实比在杏仁村更有劲了,抱着林知雪走了一路也不累,不知道是林知雪太瘦了还是什么原因,总之陈益清决定要好好给林知雪补补。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一般洒满了整个“心莲幽梦”。荷塘中的荷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圣洁。
回到床边,陈益清看到林知雪小小的一个蜷缩在最靠里的位置,有月光更清晰的撒在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冷漠疏离,睡得平稳,像只小猫一样。
放下床上的纱帐,陈益清轻轻爬上床,关上窗户,把在里面缩着的林知雪用胳膊搂过来抱着,不是他觉得林知雪需要安慰,而是他需要。本来睡觉不抱个什么就睡不着,多了的枕头也给林知雪枕了,那他就只能抱林知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