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洞里的字似乎和别处的不太一样,能影响人的心智。
疏桐一路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思枝峰,辞盈见了,连忙小跑过去扶住了她。
“师尊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搞成了这样?”辞盈担忧的问道。
“或许是旧伤复发了。”疏桐头痛的厉害,从身上摸出了见栖为她备的药吃了下去。
辞盈将她扶到床上躺下,焦急的道:“师尊您先等着,我去找三师叔来。”
她一路跑到昔花峰,中间还碰上了训练回来的让尘。
“师姐!”让尘见迎面而来是辞盈,面色一喜,“师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辞盈现在根本没功夫陪他玩闹,她表情严肃:“师尊旧伤复发,我现在要去寻三师叔,别来碍事。”
“什么?”让尘连忙跟上她的脚步,“怎么会复发呢?三师叔不是说一句恢复的差不多了吗?”
“我现在不清楚三师叔在何处,你叫上延琛去静敏峰看看,快点!”辞盈急道。
“哦哦哦哦好!”
疏桐此时躺在床上,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何年何月,现在该往何处去。
“阿疏,过来。”
一身白衣的青年坐在海棠树下,擦拭着一把看起来有些古老的剑。
剑身修长而锋利,剑柄处刻着一轮残缺的月。
“师尊。”疏桐从青年手里接过剑,“这是给我的吗?”
她握住剑柄,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凝聚在自己的手心。
“喜欢吗?”青年笑着,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温柔。
“这剑叫什么名字?”她拿着剑看了又看。
“缺月。”青年回道,“衬你的名字。”
“啊!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缺月,可它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师尊你是如何寻到它的。”疏桐开心的很,这把剑是修真界的三大神剑之一,居然变成了她的。
“我在什刹海找到的。”青年弯了唇角,“缺月挂疏桐,这剑生来就是给你的。”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是了,当初送她剑的人早已不在,这个世界,再一次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师尊。”
疏桐张了张嘴,却说出了这两个字。
见栖和一旁的映杖相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相同的情绪。
“三师叔,师尊怎么还未醒。”延琛看着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人,心里的慌乱快要溢出来了。
“她元气损耗过大,需要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见栖回道。
“不过”
她顿了顿。
“你师尊境界受损,恢复本来就很漫长,现今却隐隐有恶化的征兆,简直是奇怪。”见栖疑道,“按理说春归山灵气浓郁,恢复的应该更快才是。”
见栖目光一凛:“你们师尊她是不是又偷偷下山了?”
辞盈低着头不敢说话。
见栖气笑了:“我再三叮嘱过你们看好她,不要让她下山,若是她偷跑就让仙鹤告知我,你们全当耳旁风是吧?”
三个人第一次见到见栖这样的怒火,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映杖在一旁听着出声道:“好了好了,阿疏这么高的修为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她。更何况他们三个还是阿疏的徒弟,哪能事事都做。要是阿疏醒来知道你吼她这三个宝贝徒弟,估计又该生你气了,先消消气消消气。”
“都是你跟大师兄平日里纵容她太过,才导致现在的局面!”见栖怒道。
映杖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我们纵容,小栖你敢说你不纵容她,那成坛成坛的百年好酒是谁喝的?我找你讨酒你每次都捂着一口都不肯给我,我都没说什么。”
眼看着这两个人快要吵起来了,辞盈赶紧出来打圆场:“两位师叔,师尊还睡着,不如我们移步到院子里。”
两人这才想起来还在疏桐的屋子里,于是干咳了一声,面上有点挂不住。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映杖道,“你们师尊醒来记得派人告诉我和大长老。”
他本来在会见客人,听说疏桐昏迷抛下人家就往这里跑,现在要回去处理事情。
“那我也回去了,看见她我现在就来气。”见栖道。
“两位师叔慢走!”辞盈三人异口同声。
等两人走远了,屋里的气氛才轻松了些。
“师尊竟然伤的这么重?”让尘有些惊讶,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他师尊是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刚醒过来的,却不知道她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以至于境界都受损了。
“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辞盈白了他一眼,“有几个人能挺过去。”
“怪不得大乘期的修士这么少,每一次突破都是拿命在博弈啊。”让尘感叹道。
“我们先出去吧,在这里吵到师尊休息了。”延琛道。
三人出了屋子。
“也不知道师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辞盈低着头。
“你们说师尊下山干什么去了?”让尘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辞盈对着让尘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瞎说什么!快呸呸呸!”
让尘捂着头,听话的呸了三下。
“我们再怎么瞒着阿疏,她也迟早会知道。”映杖看了看一旁沉默见栖,摇了摇头。
“她现在还没恢复,若是告诉了她,师尊和大师兄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见栖道,“她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不告诉她的结果是什么?”映杖有些生气,“她醒过来的这几年,有放弃过调查师尊的下落吗?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师尊已经死了!”
见栖猛的看向他:“这话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说两句,万万不可让大师兄知道了。”
“阿疏的境界不稳定!千万不要拿这个赌气!”
“我自然是值知道的。”映杖叹了口气,“只是何必让她忍的这么辛苦。”
见栖沉默了一会:“以后就好了。”
以后就好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传来雨声,屋内烛火被开着的门窗透来的风吹的摇摇晃动,疏桐缓缓张开眼睛,坐了起来。
不知做了多久的梦,梦里光怪陆离,不仅有她之前降妖的经历,竟然还有她在现实中的生活发生的事。
那墙壁上的字,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关于书里的内容,疏桐依旧记得很清楚,无非就是男主如何降妖除魔,如何大展身手的经历,除去这些,作者从未在书中提到什么黑渊,更没有提过那神秘的字符。
原著里她的这个角色,只是一个有些特别的疯子,连台词都寥寥无几,却做出了逆天改命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至于黑渊和那些文字,如果不是她执意寻找明阔的下落,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东西。
算算日子,离群英大会没剩几天,这是原书里一个重要的情节,让尘会在祭归境里遇到自己的世外高人为他指点迷津。
而祭归境真正的秘密,恐怕不止它露出来的那样简单,她总觉得,晦朔的死亡,背后的原因一定大有文章。
“吱呀”
木门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响声,疏桐视线看向门口处,却听见了延琛的声音。
“师尊,您醒了吗?”
声音隔着墙和木门,夹杂在淅沥的雨声里,显得有些微弱和不真实。
“醒了,你进来吧。”疏桐已经下了床,坐在了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师尊。”延琛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这么晚了怎么没回去睡觉?”她问道。
“弟子本打算将师尊屋里的灯灭了再回,没成想您已经醒了。”延琛答,“您头还疼吗?”
“我已经没事了。”疏桐放下茶杯,“你回去睡觉吧,不用管我。”
延琛依旧站着没动。
疏桐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身上带着水汽,显然是淋着雨过来的。
“怎么淋雨过来了?”疏桐站起了身,找了一块干净的布递给了他,“擦擦,别着凉了。”
延琛接过,拿在手里后,却没什么动静。
“弟子没事。”延琛道,“一会就干了。”
疏桐从他手里拿过布,擦了擦淋湿的头发。
“怎么不说话,看见我醒过来高兴傻了?”疏桐觉得延琛现在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延琛垂着头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疏桐一点点擦拭他身上的雨水。
一滴水滴在疏桐的手背上,热的吓人,她抬头看了一眼延琛,却被他吓了一跳。
延琛脸上还带着些许雨水,眼睛红红的,氤氲着水汽,不知道是淋的还是哭的。
疏桐眼皮一跳,下意识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五个月。”延琛终于看向她了,“师尊,您睡了五个月。”
居然睡了这么久,疏桐心想。
她突然想起来刚刚滴在她手背上那滴水,才发觉那是延琛的眼泪。
“怎么哭了?”疏桐有些心软,“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太累了,之前我还睡了很多年呢。”
延琛不知道该怎么对师尊说,这段时间她昏迷不醒的样子,让他久违的想起了那天夜里家中亲人的惨状。
也是像她这样,安静的一动不动的睡着。
疏桐擦了擦他脸上的水渍,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应对这个情况。
之前他们小的时候,也不是没哭过,那时候她还能装模作样的哄一哄,现在长成了这么高的少年,她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头低些。”疏桐道。
延琛闻言将头低下来,正好是她轻易碰到的距离。
疏桐揉了揉他的脑袋。
“放心吧,我没事。”疏桐对他笑了笑,“多大个人了,还哭鼻子呢,让你三师叔看见了指定笑你。”
延琛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样子。
“好了,擦干净了。门后有把伞,拿着赶紧回去休息吧,过几日不是要去閡都参加群英大会,都收拾好了吗?”疏桐问道。
延琛有些愣神。
“我也要去閡都吗?”
疏桐以为他不愿意去,便道:“当然,你们小孩不都喜欢热闹的活动吗?閡都是修真界第一大城,有不少新奇的东西,你也去转转看看,比总闷在春归山里强。”
“师尊带着我转转吗?”延琛问道。
“行啊,我也好多年没去过閡都了。”她回道,“若是不忙的话,我领着你们转转。”
延琛刚想开口,疏桐屈却已经拉着他往外走了,边走还边说道:“好了好了,快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