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苓眼神乱飘,“这个嘛……”这样看来,对象太聪明也不是个办法。
裴霁看她这副表情,就已经知道结果。他拍拍宴苓的头,“好了,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别说了,今晚好好休息。”
最近每一日都在赶路,他都吃不消何况是还患有心疾的宴苓呢?
宴苓乖乖闭嘴躺下,怎么说?她当初就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人在过度疲劳后,入睡会变得特别的快。
裴霁按摩完她的下肢后抬头一看,宴苓早已陷入梦乡,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睡梦中也感受到按摩的舒适。
身旁的烛火摇曳,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你就这么放心我?”裴霁自嘲地笑了笑,帮她掖好被角并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少有的没起坏心思。
裴霁蹑手蹑脚地走出卧房,在关好房门后接过奇思递来的密信。
东方的天际线渐渐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夜幕尚未完全退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凛冽的气息,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缕缕白雾。远处的山峦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衣。
宴苓独自一人出现在疫区时,将值夜的大夫都惊呆了。
“怎么这副表情?”她接过他手里的扇子,跳跃的火苗舔舐着黑褐色的中药罐子,药香在空气中弥漫。
年轻大夫的脸微微发白,即使戴着面巾也十分明显。他看着宴苓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欲言又止。
“去睡会吧,别在这熬了。”宴苓手上的动作没停,“这药还要煮多久?”
年轻的大夫看着她,又回头看了眼其他大夫,摇了摇头。“师兄弟都还在这,我不能走。”
宴苓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你回去照照镜子,小脸煞白还在这逞能?”他不会在这值了个24小时班吧!
“小兄弟,身体才是本钱。”她拍了拍年轻大夫的背,“走吧,我在。”话语温柔而有力。
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透了清晨的薄雾,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橙色。
“凭什么要抓我爹进去,我爹没病!”又有人染上疫病,一中年男子在疫区门前大喊大闹,这老头子还没告诉他地契藏到哪了。
宴苓听到外面动静时正在给患者们分中药汤剂,她看向外面,将手上的活分给了其他人。
“怎么了?”她小跑到侍卫面前,那中年男子防备地看着宴苓。
“宴姑娘,此人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带他爹进去治疗。”一路上拉拉扯扯,真的很阻碍他们的工作。
宴苓蹲下替老者把脉:脉来洪大,搏动有力,速率快,一探便知是洪数脉。她拉开老者领子,果不其然,颈部淋巴结肿大。
宴苓对那男子说:“我替你爹诊脉,乃洪数脉。此脉洪大而数,多见于疫病初期,热邪内炽,气血壅盛于体表,故脉洪大;热毒迫血妄行,故脉数。另外你爹已有高热、面赤、恶核的症状。能够进疫区接受治疗,方能救他性命。
“你个爹们懂什么,在家里伺候好男人得了,敢在这胡言乱语。”说罢便想伸手推她。谁料宴苓微微一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同时另一只手,迅速、精准地捏住了他的麻筋。男子顿时感到一阵酸麻,手臂的力量瞬间被卸去。
“嘴放干净点。”说罢便将他的手甩开,脸上满是嫌弃地拍了拍手。
凡阳教给她的寸劲终于有机会使上,一张嘴满是恶臭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若是孝顺你爹就让他进去接受治疗,在外面过不了几日便会丧命。”那男子还想说话,又被宴苓一句话堵住。
“你若是还敢阻拦就是蓄意传播疫病和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我让官府马上把你抓进大牢,你自己选吧!”一个猴有一个猴的栓法,这种人就需要“恶言恶语”才能配合。
后果他承担不起,只能骂骂咧咧地看自己的爹被人抬进去。
在详细给这位老者看过后,她决定给他用上经验加减解毒活血汤。此方是中医先贤根据鼠疫诊治经验加减所得,专病专治。
宴苓今日一整日都忙得双脚不沾地,终于在日暮时分被人告知,“裴大人在外候着。”
原本各自在忙的同僚皆有意无意瞥向宴苓,她顿时感觉如坐针毡。有位有眼力见的太医接替她的工作,用肢体动作示意她先离开。
宴苓被逼无奈,只好离开。
等她收拾好一切来到裴霁面前时,太阳已彻底下山。
裴霁面对着她站着,她一出现眼神便充满柔情蜜意。宴苓像只花蝴蝶般扑向他,撞了裴霁满怀,一日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个拥抱中消散。
这恋爱谈得爽啊!宴苓便想便把脸埋进他广阔的胸膛。
“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连檀香都没带上?”裴霁将宴苓打横抱起,直接将她抱进马车。
宴苓早已习惯他的动作,没有当初那么惊慌失措。
“昨天睡得超级好,被裴大人按过的腿让我今早健步如飞。”宴苓揽着裴霁的脖子,献上香吻。
脸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那今夜我再帮你按,或者你想让我按别的地方也行。”气息近在咫尺,暧昧的语气预示着这别的地方并不简单。
被喂满狗粮的奇思失望摇头,被宴小姐夸几句就埋头苦干的家主,早已不是他钦佩的那个雷厉风行的家主。
宴苓赶忙捏住裴霁的嘴,探头看向身后的奇思,这满嘴跑火车的话可别被人听见了,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马车行驶过人烟稀少的街道,一是疫病让各家都关紧门户,生怕被染上;二是一家人早已齐齐整整地被送进疫区,或已病逝。
“你不用来接我,差不多我会自己回去的。”宴苓玩着裴霁的玉扳指道。
“真的吗?我不信。”裴霁反抓住宴苓的手,将她拉近些,“本官倒是觉着,若是本官今日不来,本官可就要独守空房了。”
裴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交错,两人的视线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胡说什么~”宴苓娇嗔地轻轻推他,“你堂堂首辅,怎么把自己说成怨男了?”
“可不是吗?”裴霁将她的揽入怀中,“今日一早我推开你的房门,”摩梭着她的肩膀,一语双关道:“空落落的。”
靠着他怀里的宴苓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心房,抬头看着他不解风情道:“这不是扑通扑通地跳吗?”
裴霁宠溺地刮了刮她地鼻子,“该说你什么好。”她明明听懂却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话说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事业脑宴苓拒绝了你的调情并且向你下达任务指令。恋爱脑裴霁调情的话送到嘴边却只能咽进肚子里。
哎,谁让我找了个宴大夫,这空房只好自己守咯。
“已吩咐口齿伶俐的说书人沿街串讲,改变只是让民众的想法需要时间,更需要事实。”送进疫情控制区的人就没活着送出来过,民众带着抵抗情绪。
确实,宴苓认可地点头。
“明日我遣人保护你。”
?!
宴苓震惊地看着他,“今早的事你知道了……我没事,”她摆了摆手,“那人已经被我教训过了。”
裴霁立场坚定,“这一次是如此,但难保日后不会有抵抗情绪更激烈的人出现。”他抬起宴苓的脸,目光灼灼。
“宴苓,我赌不起。”我不敢冒险,因为代价是你的安危。
宴苓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坚持,也能看到恐惧。
好吧,她又妥协了。
民众所有的抵抗都来源于不信任,那么接下来就要用痊愈的案例给他们一剂强心剂。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控制疫病这一目的。
对未患者发放银蜜平安饮,对已患疾者因人制宜、辨证论治。
疫病终于得到一定控制,宴苓就这样默默地变成一众大夫的“领导”,太医署的老人们皆赞叹不已。
就当众人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平静即将降临的时候,一个意外打破了这份安宁。
疫病反扑,原本已经逐渐平息的疫情,突然又开始肆虐。京城里那些不和谐的声音也逐渐甚嚣尘上。
一群大夫无力地跌坐在疫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怎么会这样?”有一位太医惊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我们刚刚才看到希望,怎么又……”另一位大夫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迷茫。
宴苓看着原本空掉的床位又躺满了人,仿佛在嘲笑她的努力,不过是白费力气。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也是,她一直都没有收到任务成功的声音,她早该明白的。
洋洋洒洒的雪,洁白而轻盈,可众人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雪!
宴苓冲向屋外,用手接住这飘飘扬的雪花,冰冷、刺骨。
鼠疫发病有明显的季节性,这与鼠蚤繁殖活动有关。冬季,人都不想出来的季节,鼠蚤活动得这么剧烈?
另外,宴苓想起曾经看过一篇文章,有学者做过分析:北方鼠疫风险与干湿指数呈显著U型关系,北方的鼠疫与干旱更有关联性。可前些日子南阳还因暴雨而导致河流决堤,怎会如此反常?
如此异于常理,定是有其他未被发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