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看着宴苓,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愧疚。

    他轻声说道:“我不敢赌……”

    她向裴霁伸开双臂,将他揽入怀中,“就像你不想让我孤身一人来雄北县,我也不想让你独自一人面对危险。”

    裴霁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推己及人。他此刻,似乎也更能理解他爹娘的苦衷。

    “我是一名大夫,也是你的爱人。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吗?”

    相互妥协,又何尝不是爱呢?

    裴霁微微点头,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将身体的重量靠在她胸前,感受着她怀抱的温度和力量。

    “我需要亲自去一趟寿兰城。”

    ——

    被缚在木架上的萨吉衣衫褴褛,双臂被铁链紧紧束着,手腕早已磨出血痕。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睛,他眼神阴鸷,声音里透着威胁:“我张嘴可以,让你家主亲自送我到寿兰城。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奇思扬起长鞭——

    “啪!”

    粗粝的皮鞭抽裂衣衫,霎时间皮开肉绽,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萨吉猛地绷直身体,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就凭你……现在还不敢杀我。”萨吉表情狰狞如厉鬼,紧咬牙关紧盯着奇思。说完这一句话后任凭奇思怎样折磨他,他都只字不提。

    ——

    宴苓闻言,捧着裴霁的脸正色道:“不能答应他,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是个陷阱。”

    裴霁指尖轻轻抚过她的手腕,柔声道:“我知道。”

    “那你还——”宴苓急声开口,却被他打断。

    “正因为是陷阱,才更要去。”他声音极轻,“我们手头上没有证据,疫病之事就只能是个猜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指尖在宴苓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况且这幕后之人不敢在雄北县对我动手,便只能如此大费周章地骗我去寿兰。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宴苓指尖微颤,还想再劝,可话还未讲出口,就见裴霁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放心,我有应对之策。”

    窗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似在无声附和。但即使裴霁这样说,宴苓还是无法安心。

    三日后,

    宴苓心不在焉地扇着中药罐子的火,火光在她脸上跳跃,映出几分疲惫和不安。中药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带着淡淡的苦涩。

    明日即将与裴霁一同启程前往寿兰城,此次出行,用前途未卜一词形容也不为过。再加上任务六迟迟未宣布成功,宴苓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而且,她有一种很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累了?”宴明贤搬来一张马扎坐在她身旁,同时另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扇子,“若是累了就去休息一下。”

    宴苓抬眼看向一旁的宴明贤,强行打起精神否认。

    “还说不累,这脸都白了。”宴明贤将手头上的东西放下,起身去拉宴苓。边拉嘴里还边念叨着:“你患有心疾,别什么都硬抗。”

    宴苓抬起脸,眼神中藏着一丝犹豫和不安,“爹,如果我……”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

    宴明贤立刻紧握住宴苓的手,语气急切地问:“怎么了?心疾犯了吗?你觉着哪里不舒服?”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她语塞,宴苓连忙摇头说道:“没事,没事,没事。”她想,还是不要让他白白担心。

    宴明贤狐疑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你看,我如今生龙活虎。”宴苓转个圈积极展示,并把手伸到他眼前,“真的没事,不信你把脉。”

    比起宴苓的话,宴明贤更相信自己的医术。

    宴苓的脉象确无异常,甚至比之前还更有力。老父亲唠叨本色不改,“即使身体现在无碍,你自己也要注意点,知道吗?”

    宴苓乖巧点头,“女儿会的~”

    她抱着宴明贤的手撒娇道:“爹~我没什么大碍,您如今还是先把心思放在疫区的病患身上吧。”

    “大部分患者已快痊愈,等他们离开后你一定要……”宴苓将自己所掌握的现代防疫手段事无巨细地告诉宴明贤,只希望自己多说一点,便能帮助百姓多一点。

    “呀,我的药!”宴明贤听得出神,连中药煎过头都没发现。

    宴苓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神里满是不舍。

    翌日一早,宴苓背上行囊跟随裴霁一同出发。此行危险万分,她没有告诉宴明贤,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寿兰城外圈城墙不过两丈高,泥土糊着整面墙,不似雄安县那般砖缝清晰。北边的羊群、马奶、乳酪、狼皮和南边的绸缎、茶叶、铁器、私盐摆满整条街。

    此城离雄北县不远,毗邻国界。也正因此,这成了一座两边都管不了的孤城。城门一开,牛羊和茶叶互易;城门一闭,商人和杀手混杂。

    宴苓对此的评价是,真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裴霁一行人对于寿兰城是异邦人,问就是来做贸易的商人,虽然并没有人在意他们的身份。

    客栈二楼,

    “老实点”,奇思押着萨吉跪倒在裴霁跟前,匕首抵在他的颈侧。“寿兰城已经到,你何时才能讲?”

    萨吉却只是笑,嘴角咧到耳根,刻意说道:“裴大人连这么一点耐性都没有?”

    裴霁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只是抬手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和,“秦宜年派的杀手还没到吗?”

    萨吉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你怎么知道!不对……”

    裴霁的神情不似套话,可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被戏耍的萨吉恼羞成怒。

    “你明明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来寿兰?”

    此时客栈楼下传来异响,裴霁气定神闲地勾了勾嘴角,“来了。”

    楼下杀声骤起,两方势力狭路相逢、兵刃相接。兵刃刮破血肉,带出一片血色。

    宴苓和裴霁一起待在二楼天字号房,楼下兵刃捅进身体的“噗嗤”声和因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声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身为医者即使心有不忍,也明白此刻不是抢救的时机。

    “噗嗤……”

    “呃……”

    ……

    宴苓指尖按在桌上,指节发白。裴霁察觉到她的不适,站在她身后帮她捂住双耳,让她倚在他怀中。

    “别听”,胸膛的起伏从后背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终于,楼下的声音结束了,萨吉的心也死了。

    宴苓拿起医药箱向楼下奔去,此时客栈门外突然飞入一支箭镞,擦着宴苓的发簪钉入梁柱,裴霁送的玉簪被带出摔落在地,碎成三截。裴霁脸色骤变,揽着她迅速退到死角。

    还没结束?

    宴苓惊魂未定,她若走慢一步,这箭贯穿的可就是她的脑袋!

    两人齐向门外看去,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铁甲森冷。这哪是秦宜年养的死士,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是鞑靼的铁骑。”裴霁眸光深沉,他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轻敌了,秦宜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胆。

    “家主、宴小姐,从后门走。”奇思挡在两人前面扭头对他们说。当初妙想怎么守护家主,如今他就怎么守护两人。

    宴苓心头一震,是什么足以让奇思以命相互。可她知道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浪费奇思的心血。她迅速从药箱里翻出一个药瓶塞进奇思手中,“这是吊命丸,你记着檀香还在等你。”

    “杀!一个活口不留!”铁骑首领如地狱索命的恶鬼,此番若能将敌国的首辅斩杀,铁骑南下定会更加便利。

    不愧是他们摄政王送来的大礼。

    后门已有骑兵包围,但比起正门,这的防守显然薄弱许多。裴霁的人撕出一条生路,护送两人回雄北县。

    两人骑着马朝雄北县狂奔,就在他们以为即将回到本国疆域时,□□的宝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因后腿中箭,前腿猛地跪地。两人被重重摔在地上,翻滚数圈才停下。

    宴苓耳边传来闷哼,原是两人即将坠马时,裴霁拼死护住她,将身体垫在她身下。她赶忙坐起检查他的情况,可敌人可不会给她时间,铁骑首领屏气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那支箭在她眼中仿佛被放慢了般,锋利的箭镞撕裂空气,直击裴霁。

    宴苓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她低头看,一支箭镞贯穿胸口,鲜血顺着箭头滴落。她嘴角挤出一抹苦笑,她的运气比裴霁差多了,最起码当初他的箭镞没有贯穿心脉。

    这游牧民族箭术就是好啊!

    “宴苓——”

    裴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想张嘴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她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他一把将宴苓接住,手臂颤抖得几乎抱不稳。他脸色惨白,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惧,手足无措地揽着她。鲜血汩汩涌出,浸湿宴苓的衣裳。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低估秦宜年;不应该带她寿兰;不应该遇见她……

    宴苓费力地抬手,想要触碰裴霁的脸。可是一动就牵扯着前胸,钻心的痛。裴霁低下头凑近她的手,血弄脏了他的脸。

    宴苓煞风景地说:“我们的……初遇和永别都是……被追杀,怎、怎么不算一种缘份呢?”

    “你先别说话了,你的药呢?你的吊命药呢?”裴霁失去理智,声音嘶哑得可怕,眼眶赤红,仿佛一头受伤的困兽。

    宴苓的瞳孔开始扩散,但仍然强挤出笑容,“哪、哪有那么多……吊命药。”

    “不、不是的。求求你,宴苓,别离开我。”他颤抖着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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