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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君观(八)

    孟嘉带姜黄去了穿云燕房里清洗裹伤,容宁王可独自去见公祖珛。等到公祖珛派了人来传话,她才独自前往议事厅。

    “都办好了?”

    公祖珛点点头:“我已派护卫送他连夜下山返蜀,二当家寒天豹及其心腹押往后山正法。”

    “那就好。”孟嘉松了口气,“此事牵涉众多,若能不动干戈了结,再好不过。”

    公祖珛点点头:“此行的确顺利,等晁千来复命,我们即刻回观。”顿了顿,他又道,“你可有受伤?”

    孟嘉摆摆手:“我没事。”说完,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从荷包里掏出一物递给他,“对了,这是你给阿璨的东西,昨夜就想还你,你没收,今天可该拿回去了?”

    一丝甜甜的花草香漾开在空气里,孟嘉偏头看着手里的小东西,奇道:“好香,又不像是香料……是什么香木吗?我好像从没闻过这个味道。”

    公祖珛眼睫微垂,看着那枚摇摇的木香花,沉默着接过,道:“其实……”

    “公祖大人、孟大人,都在呢?”晁千爽朗的笑声由远而近,“这回可省了大事儿了!我还吓了一跳,以为真得提着脑袋上山了。”

    及至近前,晁千对两人先后一抱拳,又向孟嘉道:“孟大人,回城了我请你吃酒,你可要把这山上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来听听!”

    孟嘉微笑拱手:“好说好说。”

    晁千又道:“这后山林深树密,我也头回见,难怪官府屡剿不成。我跟你说……诶大人,大人?”

    公祖珛的声音远远飘来:“回山。”

    到自在山脚下已将近子时。昨夜是下山,今夜却是上山。

    上次是齐远不行,这次连着爬,孟嘉也不行了。

    孟嘉一边喘一边道:“姜……姜黄……累不累……伤……疼不疼?”

    姜黄顺手捞了她一把,左手托着她臂弯,眼角微微抽搐:“你还是操心自己吧!”

    “不对啊……上回……上回没这么累。”孟嘉抬高右臂,左手抹了一把若有似无的汗,郁闷道,“我怎么感觉……越走腿越沉……”

    “比哑巴会说话。”姜黄无语,“上山当然是越走越沉。”

    孟嘉头皮上不知道那根儿筋一跳,忽而整个脑袋都尖锐地疼了起来,仿佛有大团大团的云雾挤进头里,浊重无比。她缓了一缓脚步,晃晃脑袋,再举步,却脚下一滑,登时眼前黑了下去。

    最后唯一听见的是公祖珛一声大喊:“孟宜卿!”

    怎么就这样了呢?

    面色苍白的女子和衣而卧,双目紧闭,眉尖微蹙。敛兴真人三指搭在她细瘦的手腕上,沉吟半日,方收了手,一旁等候的齐远立刻问道:“怎么样?”

    敛兴真人摇摇头:“不好。”

    “怎样不好?”

    “还不知怎样不好,看脉象似乎是中了什么毒。此毒霸道,瘀于何处何处不通,不通则病,毒若日侵,恐有性命之危。只是……老道无能,看不出这是什么毒。”

    齐远皱眉:“这么说,你也不会解了?”

    敛兴沉默者点了点头。

    齐远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怎么会中毒呢?不就是摔了一跤,怎么会是毒……”

    有人敲了敲隔板,齐远一惊,立刻走了出去。公祖珛放下手,淡淡道:“怎么样?”

    “观主说是中毒。”

    “中毒?”公祖珛面色忽沉,陡然掀开帘子往里面去,先瞧了瞧仍在昏睡的孟嘉,然后把目光转到了一旁的姜黄身上,“你跟我出来。”

    姜黄犹豫了一下,跟着他走到外间。敛兴真人见状,忙也跟了出去。

    公祖珛看着姜黄:“她对你似乎一向不错。”

    姜黄不明所以,仍然点了点头。

    “她中毒,和你有没有关系?”

    齐远和一边的敛兴真人对视一眼,目光中俱是惊讶。

    姜黄无端受冤,当然不平,拳头握了又张,也只得冷冷道:“没有。”

    “你与她形影不离,可觉得何处有什么异常?”

    “没有。”

    公祖珛沉下脸来:“你最好想清楚再回本官的话。”

    姜黄素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自到孟嘉身边,从没有受过这等闲气,脾气更爆了起来:“大人如果认定是我下毒,就把我直接交给大理寺动刑问罪,问我,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远见状,忙上来打圆场:“公祖大人,这两个人再怎么样,也有彼此顾不到的时候,我看姜黄姑娘也未必知情,不如等孟大人醒了,咱们问过她再说。至于这毒嘛,京城多的是名医,多看几个,总有办法,倒不必急于一时。现在要紧的,是想个办法,能把这毒压一压,拖两天,到回城向陛下和长公主殿下复命后再说。”

    公祖珛缓了脸色,向敛兴真人询问:“观主以为,此毒可宜拖延?”

    敛兴真人忙道:“拖自然是拖得,只是不知道此毒应在什么地方。若能及早诊治,兴许对经脉筋络造成的伤害不大,若拖延下去,有什么害处可就难说了。为今之计,我看还是——”

    咚!

    里间传来一声闷响,公祖珛目光骤变,立刻起身,抢步入内,见孟嘉甩着手腕,一手半撑着靠在床沿,叫道:“谁把凳子摆我床前的?!姜黄?是你?你怎么没去休息?”听没人应,她自己又噘着嘴爬起身来,嘀咕了一句什么,往窗户那边摸。

    后进来的齐远和敛兴真人连同只有一双眼睛投向这里的姜黄,纷纷瞪大了眼睛。

    公祖珛站在桌边,被孟嘉全当成空气一般。兴许是刚刚苏醒又磕了一跤,她动作有些踉跄,险些又磕到长案,几步路被她走得艰难曲折。

    孟嘉摸上窗框,又去摸叉竿。公祖珛沉默了半天,此刻却忽然道:“孟宜卿?”

    既不确定,又不敢确定。

    孟嘉吓了一跳,惊讶道:“公祖珛?你怎么在这儿?!!”

    ……

    你才看见?

    众人啼笑皆非,刚准备松口气,孟嘉一句话又把这口气提了回去。

    “大半夜你不睡觉,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里?”

    “……”

    “……”

    “……”

    齐远倒吸一口冷气,反问道:“丫头,你说什么?”

    “齐大人?”孟嘉困惑了,皱眉道,“你怎么也在……等等,我把窗户打开,今晚月亮好似又不怎么好……”

    公祖珛沉默着,三五步跨到她身边,支开了窗户,隔着衣袖握住她手腕放在窗子一角,她立刻觉得手背发热。

    “是……公祖大人吗?你开窗了?”孟嘉声音迅速低了下去,“今夜怎么这么黑……开窗了都瞧不见月亮?是不是雾太大了?是不是云太厚了,是不是……”

    “现在是白天。”公祖珛看着她被阳光灼热的手背,低声道,“孟宜卿……是你看不见了。”

    孟嘉侧过头,努力找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漂亮的眼睛看向的是他,却显然没什么神采。

    她笑:“……我看不见了吗?”

    她喃喃,触目所及尽是黑暗,却与刚才大不一样,仿若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向她兜头罩下,绞缠拉紧,勒得她喉鼻间不住发颤,似乎有什么想涌动上来。她努力地把那颤抖压制住,却反而有什么从眼珠下面漫上来。

    她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又晃了晃。

    公祖珛看得喉头发堵,沉默一会儿,勉强压下异样,才开口道:“观主说,你中了毒,等毒解了就会好的。”

    孟嘉一怔:“我中了毒?”紧接着又道,“解毒要多久?我其实……其实不大怕黑……但是终究是……不大习惯这样。”

    她说着话,扬起的手却忘了放下来,不自觉地指尖收向掌心。公祖珛犹豫了一下,伸手掰开了她的手指,以免她可能用力掐伤自己。

    “很快的。但是你这毒有些麻烦,需要几味珍稀药材,要回京才有。”公祖珛说完了,又补充道,“观主说,要保持愉悦轻松,少思少虑,解毒时才会好得更快。”

    孟嘉:“哦。”

    “那还要等几天呢。”她笑笑,带着点儿勉强,“我娘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她说病人高兴了好得快。”

    公祖珛点点头,目光黯淡:“是。”

    孟嘉:“我……恐怕祈雨礼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公祖珛顿了顿,道:“你想回京吗?”

    “可以吗?”孟嘉微微抬起了头,思索片刻又低声道,“也不必,要给京里递奏报,一来一回恐怕也到我们回去的时候了。”

    几天看不见而已嘛,无所谓。

    但是这样日子难免觉得寂寞,稍微有一点声响都会变得十分明显。她就有些离不了人。齐远等人虽然为长为尊,究竟男女有别,因此,她只能一天到晚地拉着姜黄作陪,不停地和姜黄找话说。姜黄倒也很够意思,她说十句,她也能回个一两句,且没有叫过烦。

    孟嘉这几天觉少,她琢磨着,可能是前几日山路上晕倒昏迷了太久的原因。这两天又少走了许多了少做了许多事,因此不觉得累和困的。

    观主一天两遍地来给她把脉,齐远常来给她送些好吃好玩儿的小东西,公祖珛也来,不过没什么话,有时孟嘉托他帮忙念念书。从前她没发现,原来公祖珛其实长了一副好嗓子,音如其人,也是凉凉的,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悲悯意味。

    悲悯她?

    可能是她的错觉吧。尽管她不大想承认,她这几天是要敏感许多,对自身的关注度尤其疯狂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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