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烟袅

    第三章:茶烟袅

    (上)

    沈今墨那句“在茶室见”,苏砚本以为是馆里常用的招待处。可走到展馆东南角,她才发现这处“茶室”偏于一隅,无标牌,无名目,连门口的竹石小径都显得别致而静谧,像是不愿被人打扰的地方。

    她轻叩两声,无人回应,门却未锁。她迟疑了半秒,轻推而入,一缕淡香扑面而来,像檀香,又混着微不可察的沉香气息。

    映入眼帘的是木制茶柜、素雅陶盏,墙上挂着一幅泼墨书法——“心净则明”。光线柔和,从半掩的竹帘外斜洒进来,把她影子拉得很长。苏砚脚步放得极轻,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她并不认识这里,却莫名觉得安宁,甚至……像是某个灵魂隐匿的居所。

    她走近茶柜,手指掠过一只灰白陶盏。盏沿隐有旧裂,却被打磨得极细,持之温润如玉,似是常年有人在使用。她轻声呢喃:“这不算残物。”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开门声。

    沈今墨站在门口,一身黑衣衬得他神色更冷。他手中提着一袋茶叶,眉头轻皱,显然未料她会先到。

    “你怎么知道路?”他语气不重,目光却带着几分探究。

    苏砚回过头,神情坦然,“你说茶室,我便来找了。门开着。”

    沈今墨没有回应,只看了一眼她手中陶盏。那只盏他用了三年,原是母亲旧物,裂后也舍不得弃,打磨了好久才敢再用。他走到柜前,将茶叶放下,淡淡道:“你喜欢这种旧器?”

    她点头,低声道:“它们……有时间的味道。”

    他的神色缓了缓,沉静如水。他忽然觉得,面前这女孩的语气,与从前某个爱旧之人,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人如今早已成了过去——连念及都生寒意。

    苏砚察觉气氛微变,便移步至茶桌。桌上有一本笔记本,随意翻开一页,是几行工整的英文笔记,关于东方美学与西方工艺融合的调研。她手指掠过笔架,那是一套海外手工木制笔架,雕纹细腻,色泽温凉,显然来历不凡。

    沈今墨眼神一滞,“别碰那个。”

    她抬眼,对上他冷下来的神色,顿了一下,将手收回,轻声道:“抱歉。”

    他的沉默像一扇半掩的窗,风过之时,似有某种不愿碰触的往事摇晃其间。

    茶室静得近乎无声,只有外头的风,拂动着竹帘发出细碎响动。苏砚站了一会儿,见沈今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也不多问,只静静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的动作不急不缓,仿佛生怕弄乱这空间的秩序。

    沈今墨走到茶案边,打开抽屉,取出一只锡罐,淡声道:“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

    苏砚没拒绝,只轻轻颔首。她依旧留意着这间屋子的陈设。案几对面,一方墨砚铺着未干的笔迹,纸角压着一枚旧铜钱。窗沿有一株小型盆景,松柏交错,隐约映着他心境的孤僻与规整。

    她不禁想:他像是把自己封在这间茶室里,用茶、器、书法、小物件将世界隔开。不是不见人,而是不愿多见心。

    沈今墨一边洗盏,一边问:“你平时喝茶吗?”

    她看了他一眼,“喝。自己煮得简单些,用白瓷杯,散叶绿茶。”

    他略点头,似是在心里记下了什么。他熟练地操着茶具,手势利落干净,不同于他在展馆里那种疏离的冷意。此刻,他像是另一种存在,只属于这片沉香茶气中的某人。

    苏砚突然开口:“这地方……不像是公用的。”

    他手一顿,沉声道:“不是。”

    “那你为何带我来?”

    沈今墨不语,低头撇去第一泡茶汤。片刻后,他说:“这里安静。”

    这三个字,没有解释,也无须解释。

    苏砚忽然笑了笑:“你不觉得,这么安静……也挺吓人的吗?”

    他抬头,眼神微动:“你不是喜欢静?”

    “可静得太过,有时像空。”

    这一瞬,他像是听见了某种回音。他记起旧人曾说:“你若只活在自己的器物里,也会被它们吞掉。”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第二泡茶倒入她杯中。他动作克制却体贴,水温不烫,茶香清淡,黄茶入口柔顺,尾味微涩。

    苏砚捧起茶盏,轻轻一嗅,然后抿了一口,“不错。”

    沈今墨看着她,忽然问:“你为何来这行?”

    她怔了怔,低头看茶汤在杯中泛起细涟,“因为……喜欢那些未被看见的事物。”

    他说:“你也是不太合群的人。”

    她抬眼看他,眸中不见羞赧,反倒透出一点亮意,“合不合群不重要。能不能活成自己才重要。”

    沈今墨没说话,只把目光落回那只她方才触碰过的陶盏。那盏旧器此刻安安静静放在一边,像是被理解了,也像是得到了某种承认。

    他忽然起身,从柜里取出一只小盏递给她,“这个你带回去。”

    苏砚微愣,接过时触感温润,她问:“为何送我?”

    他淡淡道:“你说它不算残物。它就不算了。”

    她低头笑了笑,将那只盏小心收进随身帆布袋,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场短短相遇,本可无波无澜,却在每一个细节中缝合了某种未明的默契。她并未真正走进他的世界,却在他的心岸边,留了一个脚印。

    小节二:沉香煮水

    茶室里只余两人,光线从斜窗缓缓洒落,映得盏中茶水泛起金色微光。沈今墨不再多话,只将水重新烧开,倒入砂壶中温养茶叶。

    他所选的是黄茶,水温不高,茶汤清浅。苏砚识得这茶,名为“君山银针”,口感温润而收敛,不似绿茶清透,也不若红茶浓烈。是种极中庸的味道,却因水温略低,添了几分柔和。

    她望着他操作,忽然开口:“你不是那种会主动泡茶的人。”

    沈今墨头也不抬,“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没有烟火气。”她笑道,“像极了纸上人。连衣角的折痕都规整得像印出来的。”

    沈今墨这才抬眼,目光不冷不热,“那你来,做什么?”

    “我在看你什么时候破绽百出。”

    他怔了一下,嘴角似乎要翘起一分,又很快按下,只低声道:“你倒真是不怕尴尬。”

    苏砚轻轻转动茶盏,看茶水在瓷壁间荡开一圈圈涟漪,像是思绪在心湖中的流动。她没回答,只慢慢抬眼,看向窗外。

    风轻轻穿过竹帘,投下一块块碎影。茶香从砂壶中蒸腾而上,混着老木与沉香味,氤氲成屋中的唯一声响。

    片刻后,她轻声问:“你是不是……很少这样待人?”

    沈今墨没立即作答。他看着她杯中浮沉的银针茶叶,像是思索许久才说出:“我待人,不是这般的。”

    苏砚挑眉:“那我算例外?”

    他没有否认,只缓缓点头,“是。”

    这句“是”,没有修饰,没有解释,像是脱口而出的实话,又像是他许久未曾正视的一种选择。

    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苏砚不喜欢这过于压抑的安静,于是自顾说:“我小时候奶奶喜欢泡这种茶,说黄茶适合女孩子,性平又不伤胃。可我觉得它寡淡极了,就偷偷往里面加白糖。”

    “加了糖,那还是茶?”他语气带了些微讽。

    她笑得大方:“是甜水,但我喜欢。”

    他忽然道:“现在还加吗?”

    她摇头,“不加了。人大了,味觉也老了,懂得不是寡淡,而是克制。”

    他静静望着她,忽然觉得这女孩和自己原以为的不太一样。她眼神里有锋,也有柔;话语中藏着旧伤,却说得轻松自若。

    她问:“你泡这茶,是因为它不苦吧?”

    沈今墨抿唇,不答。

    “你怕茶苦,不怕人心苦?”

    这句像是试探,也像一记轻轻的叩问,敲在他心上。

    他没说话,只缓缓将最后一泡茶倒入她盏中。指节在茶盏边滑过时,她注意到他的指腹泛白,明显是握笔过久的老茧。

    她忽然放轻声音:“你这样的人,很容易把人推远。”

    沈今墨却道:“你不是还坐在这儿?”

    苏砚望着他,眼底浮起一层笑意,“那是因为我觉得,你这样的人,值得让人靠近一次。”

    风忽地吹起帘子,光影斑驳如旧梦重叠。沈今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最终落在她颈侧一缕微卷的碎发上。

    这一刻,情绪无声地流动,像那袅袅茶烟,在室内悄然弥漫。

    窗外风渐柔,竹叶间的光影摇曳得越发温和。苏砚轻轻捧着那只盏,指腹贴在瓷壁上,感受到一点点温热,就像她此刻心里翻涌起的那种不明朗的暖意。

    “你总是在逃。”她忽然低语,像是说给他,也像是自言。

    沈今墨挑眉,未置可否。

    她顿了顿,又问:“你怕被人看懂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你能看懂我?”

    “我试图。”苏砚垂下眼睫,语气温和,却也不退让,“但你……似乎更擅长让人退步。”

    他看着她,目光深了几分,像要看透她的心绪——可她依旧坦然,不遮掩,也不闪躲。

    沈今墨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极轻,像清风拂过静水,“你很特别,苏砚。”

    她抬眼对上他,半晌,轻声道:“你也一样。只是你把那份特别,锁得太深。”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像是话已至此,再说便会破了某种小心维持的平衡。

    苏砚端起茶盏,低头轻啜,温润的茶汤入口,她却没来由地想起母亲的语音提醒:“今儿风大,别冻着手。”

    那声音在脑海里反复轻响,她没有点开,只将手机调成静音。她不愿在这一刻,被现实拖拽回展馆之外的生活里。

    她想,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坐着,和一个人喝茶,不为汇报,不为防备,不为表现自己,也不为取悦谁。只是坐着而已。

    -

    展馆资料室内,林绾绾伏在桌上翻阅资料,一边咬着吸管一边小声念叨:“你说苏砚真的会喜欢沈今墨那种人?冷冰冰的,又怪脾气。”

    对面坐着的秦执言翻阅文件,语气冷淡地回应:“那不是你能懂的静。”

    林绾绾撇嘴,“我只是担心她……她看起来总有点太孤单。像是……很努力在取暖。”

    秦执言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望了林绾绾一眼,欲言又止。

    茶室。

    两人茶盏已空,水壶中热气也散去。

    沈今墨伸手去收杯,却发现苏砚已起身,动作利落地将自己那一方茶具整理好,盏扣在盏托上,壶口朝下倾干。他看着那套收拾妥帖的茶具,忽然出声:“你可以常来。”

    苏砚微愣。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神色并不温柔,却认真,“不止是因为你会收茶具。”

    她一时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转身走出茶室。

    她的背影穿过昏黄光线,淡入门外的风影中。沈今墨看着那片帘子晃动的痕迹,片刻未动,最后才将她坐过的竹席慢慢卷起,放入旁边木架里,像是某种不愿让人打扰的纪念。

    —

    与此同时,会议室内。

    馆长坐在主位翻阅当日例行报告,语气不疾不徐:“沈今墨的茶室最近常有人进出,是不是打算改作公共区域了?”

    众人一怔,不敢答话。

    馆长半眯眼,“看来他这是学会‘温人’了。”语气轻浮,似笑非笑,却藏着某种警觉,“希望他别忘了自己回来,是干什么的。”

    —

    苏砚坐在工位上,桌面摊着一篇刚交上的小论文,俞孟修批注已回。

    通篇几乎无红笔修改,最末一句却赫然写着:“你开始学会绕开问题了。”

    苏砚看着那一行字,指尖在纸上轻轻滑过,眼神复杂。她没有立刻动笔改写,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如方才在茶室中,望着那一盏温茶所留下的痕迹。

    —

    光落在盏托上,留下一圈尚未干透的浅痕。像是某种靠近的证据,也像一句没有说出口的告白。

    小节三:温水煮心

    茶室的门缓缓掩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一帘之远。苏砚走出室外,背影在光里短暂地晕染开,像被暮色轻轻包裹着。

    她没有急着走远,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仿佛还沉浸在那一室茶香与低语中不愿脱身。回头望了一眼,竹帘已静静垂下,看不见沈今墨的身影,只能听到他收茶具时的轻响,若有若无,像风过耳畔。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跳有些乱了节拍。

    她很清楚,这种不安和微热,不是茶造成的。

    她低头,看见自己指尖还留着淡淡水汽的痕迹。茶盏很轻,但那温度似乎一直烙在手心,迟迟未散。

    她抬手理了理鬓角的发,耳根微烫,轻轻吸了一口气,像要将体内那点乱绪也一并吐出。

    屋内,沈今墨仍在收拾。指节拂过木托,茶盏被他擦得干净,却迟迟不肯归位。他看着那只苏砚刚用过的盏,盏口处还残留着极淡的茶渍,仿佛那一口尚未饮尽。

    他拿布细细擦净,却没有把它放回茶柜,而是放到角落那张小桌上——那是他自己用来留物的案几,平日空无一物。

    他不愿承认,这是一种保留。

    他做事一向不喜留痕。但今天,这茶盏留下的气息,让他破了例。

    门外脚步声已远,他却仍站着,像是还有什么未说出口。

    —

    馆内资料室。

    俞孟修倚在高柜前,正同另一位同事低声谈笑,声音被书架遮挡,却能听出话语间隐隐的轻蔑。

    “她确实聪明,”他说,“就是太锋利了些。”

    “苏砚吗?”同事笑问,“你不挺看好她的?”

    俞孟修耸肩:“看好是看好。可这年头,太执拗的人,路都走不远。”

    他眼神在文稿间滑过,似乎在替她的前路下判断。没有恶意,却有一种隐秘的高位视角——像一只手,欲伸出指点,但又留着分寸地收回。

    —

    傍晚时分,天色渐沉。

    苏砚回到住处,屋内灯光泛黄,她坐在桌前翻看自己的论文,一页一页,忽然对俞孟修留下的那句批注生出另一种解读。

    “你开始学会绕开问题了。”

    她轻声念出来,听着竟像一句鼓励,又像某种认同。但她知道,那不是赞许,而是提点——也是警告。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那片未全暗尽的天,脑海中却又浮现沈今墨那句:“你可以常来。”

    那句话语气平静,却在她心底泛起一圈圈细浪。

    他本不是会轻易留下谁的人。可今日的茶室,从未因她的存在显得局促,反倒像是,他也在试图靠近。

    只是他们靠得太小心,像走在细雪上,每一步都要确认地面是否结实,是否会惊扰谁的沉睡。

    —

    沈今墨坐在茶室最后的余光中,翻着一本旧书,书页微卷,角落还有些褪色的茶渍。

    他看了很久,指尖翻过一页时,脑中不自觉浮现她轻声说“你不觉得这样太安静了吗”的语气,清晰而柔韧。

    他从未想到过,有人会在静中问他怕不怕孤独。

    更未想过,自己竟会想要一个人再来。

    —

    茶室渐暗,落地窗外天色深沉,尘粒在最后一点光中轻轻浮动。那张小茶案上,留有两只盏痕,彼此靠得不远,热气已经散去,却仿佛还在默默诉说着:这一场相遇,没有太晚,也没有太快。

    只是恰好——在心还未凉之时。

    翌日晨,展馆例行晨会。

    会议室窗外阳光未全亮透,薄雾笼着馆前的樱树。沈今墨坐在靠窗一侧,神情一如既往地冷静,手指敲着笔记本边缘,不紧不慢。

    馆长翻着会议议程,忽然话锋一转,扫了一眼沈今墨:“听说你那茶室最近常有贵客?”

    一语未尽,会议室内几人交换眼神,空气里有笑意暗涌。

    沈今墨未回应,只淡淡“嗯”了一声。

    馆长笑着继续:“今墨这是学会温人了。希望你别忘了回来是干什么的。”

    一句话轻巧掷出,像钩子,又像敲板。

    气氛略微一滞。

    沈今墨抬眼望他,目光不动声色:“温人是为留人。留下有用的人,比多一杯茶更值。”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像拨了些积灰的风。馆长一愣,而后笑得更意味深长。

    会后,有同事问他:“你刚那句是说苏砚吗?”

    沈今墨没答,只将笔合上,转身离开。

    那日茶盏,他确实没有洗。他记得她说“这不算残物”的语气,有种不期然的理解,好像终于有人读懂了他为自己修补的那点裂痕。

    而他并不想洗去这点印记。

    —

    另一头,苏砚的论文被批注退回。

    俞孟修的字写得极轻,墨迹浅得几乎随手一抹就能晕开。他的评语也一样不动声色:

    “你开始学会绕开问题了。”

    苏砚坐在桌前盯着这行字,手指握笔良久未动。

    她明白这句话不止是批评,甚至不全是失望,而是一种“默许式的考验”。他在观察她,会不会学会“在规则下存活”的方式。

    可是她不甘心仅是绕过去,她想正面应答问题——哪怕代价高。

    她叹了口气,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洒落进来,斜斜一线,像一场未结束的梦。

    —

    此刻的沈今墨回到茶室,推门时却迟疑了一瞬。

    里面仍是一室安静。他伸手将茶案上昨日的竹席轻轻卷起,动作极缓,仿佛怕惊扰残留的气息。

    那是苏砚坐过的位置。

    他将竹席放入柜中,手指略顿,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盏她用过的茶杯。

    最终,他没有将它放回原处,而是摆在架上自己常取的那一层,和他的习惯物并列。

    这是个几乎不会被他人留意的动作,却昭示着某种默许——

    一个他愿意让人靠近的信号。

    —

    馆中另一角,林绾绾翻着手稿,不经意提起:“你说苏砚真的会喜欢他那种人?冷冰冰的。”

    秦执言头也没抬,专注翻文件:“那不是你能懂的静。”

    他这句话出口平平,却像在某处暗藏了意义。

    林绾绾一愣,若有所思,目光看向窗外——而苏砚的背影正好从远处走过,步伐轻快,神情却安静。

    她眼里没有焦躁,有的只是像浸过茶的稳。

    —

    傍晚时分,苏砚走过茶室所在的长廊,没有进去,只在门外站了一瞬。

    她没打算打扰,只是望了一眼那道熟悉的竹帘。

    屋内隐有光,她知道沈今墨或许在。可她只是静静站着,像确认某个存在是否真实。

    片刻后她转身离开。

    她没敲门,不是因为拘谨,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可以再来。

    那个空间,她已不再是误入。

    —

    而她离开后不久,屋内的沈今墨抬头,看了一眼帘外微晃的竹影。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出声。

    只是唇边的弧度,轻微动了一下。

    像记起那句:“你不觉得这样太安静了吗?”

    他忽然想,这样的安静,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受。

    只要,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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