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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箭‘引日’

    明宸宫这几日总是能听见丁零哐啷的动静。

    端着两碗汤药踏进内殿,春和都不用抬眼。

    “陛下,别躲了。云姑娘挡不住您。”

    云朝鹤虽然虚长元昭二三岁,两个小姑娘的身形却差不了太多。

    因着家中突逢变故,一夕之间亲人惨死,两年来,她夜夜梦魇,睡不了半个囫囵觉。白日里又要担忧铺子的生计,堪堪维护自己仅存的容身之所;近半年来,还要小心提防身边虎视眈眈的豺狼。

    那畜生为达目的给云朝鹤下了过量的迷药,不仅见效快,还伤了底子。虽然太医开药缓解了症状,但想要痊愈,少不得长长久久的温养。

    元昭又想起太医院给云朝鹤诊脉时,半句话一样病症:气血两亏,心脾两虚,肝郁化火……

    要说体弱,元昭已经算是个中翘楚,云朝鹤比她还要惨。

    所以她干脆就把云朝鹤拖进明宸殿,两个小病秧子整日对坐捧着汤药干杯。

    可惜灌药不过三日,元昭就受不住了。

    这种时候真的很庆幸,还好她没有把自己心里一开始的豪言壮语吐出来,不然真是要闹个大红脸了。

    成年人喝个药都受不住?

    元昭晃晃脑袋。

    今非昔比,她现在有人关心有人爱,可以无伤大雅的任性一下。

    就一小下。

    额头抵着云朝鹤单薄的后背长长叹一口气,无精打采地抬起脸,元昭耷拉着眼角,靠在云朝鹤肩上,接过药碗。

    颇有仪式感的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苦啊!

    苦的她五官都皱巴在一起,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迫不及待叼住春和指尖的蜜饯。

    顺手给云朝鹤也塞一颗。

    咬着甜丝丝的蜜饯,云朝鹤忍着笑歪头:

    “陛下不是说这小箭的最后一步,您要亲自动手的嘛?”

    “这么快?”

    元昭勉强打起精神,搭着她的肩背探头。

    活像伸长了脖子的小乌龟,黑亮亮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对新奇事物的期待。

    这可是她亲眼看着一点点成型的,虽然参与度不算高,主打一个陪伴。

    反正,云朝鹤这双“能文能武”的巧手是她一力发掘引导的。

    原来的金器铺子本就作为赎死金的一部分抵押给了皇帝,元昭直接把铺面划到云朝鹤名下。

    被拎进明宸宫养病之前,她就在整理铺子里的旧物。

    元昭也有幸见识了她的手艺。

    官匠不是谁都能当的。

    工匠手艺世代传承,自成一籍。官匠更是匠人群体中手艺最好的那一批,是专门督造皇家御用之物的。

    甘州云家铸造的铁器质量几乎可以说位列祀元第一。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郑家盯上,想要收服他们为己用,妄图用最好的武装力量在夺嫡之争中杀出一条血路。

    元昭视线落在眼前纤弱的人影上。

    云朝鹤就是甘州云家这一辈天赋最好的孩子。

    她得父亲长辈真传,小小年纪在铁器锻造一道上就已经有自己的心得。

    后来突遭变故,流落圣京,寄人篱下。每天食不知味,只能通过疯狂地学习来填充思绪,压抑梦魇。

    她想学。周师傅也惜才,倾囊相授。

    寸步不离地跟在周师傅身后,不过一年,云朝鹤就完全掏空了这位十几年金器师傅的本事。

    又以近乎疯魔的态度完全投入新作品的创造打磨。

    她天生就是金属的掌控者。铁器锐利,金银华贵,在她手中,都像是驯服的家畜般温顺。

    哪怕是从杀人利器到精美装饰这样天差地别的转变,她仍旧得心应手。

    自她指尖诞生的新首饰,几乎就要让这家破旧的金铺重生。

    没有价值的东西,不值得争抢。

    世家小姐自幼金玉供养,也绝不会为一副平凡普通的镂花头面分散注意。

    她自幼学习如何对利刃注解“杀意”。

    可在她诠释美的时候,同样也足够惊心动魄,令人魂牵梦萦。

    于锻造一途,毫无疑问,她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如果没有这场飞来横祸,她定会成为名扬天下的云大工,将工匠最高的荣誉揽入怀中,带领云家踏上最鼎盛的巅峰。

    那时元昭和她的初遇,就应该是帝王千秋宴上。年轻但技艺精湛的匠人捧着她最得意的作品,踏入金銮殿,献于丹陛前。

    她本该。

    她本该名满天下,意气飞扬。

    或许,她还会醉心钻研,伴着滚滚金汤挥洒汗水,致毕生投身于对技艺的追求。

    而不是为一个畜生,早早夭折在寻求真相的路上。

    “陛下?”轻声呼唤扯回元昭的思绪。

    “嗯?”

    被她手心精巧的物件吸引目光,元昭露出一个温软的笑:

    “是要亲自动手,你教教我呀。”

    云朝鹤无奈地翘着嘴角:“我刚刚为陛下说的操作技巧,您是半句也没听到?”

    “哎呀,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元昭双手合握在身前摇一摇,故意抬着眼皮向上看她。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乖。

    扮乖是很有效的生存技巧。她从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

    像黏人的小猫?像湿漉漉的小狗?只要能得到食物,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她早就信手拈来。

    现在更是炉火纯青呢。

    看着这样一双圆溜溜黑亮亮葡萄似的眼睛。

    云朝鹤有什么办法?

    她从前最不耐烦让别人碰自己的作品,坚信让那些不懂技艺的人触碰这些有灵魂的器物完全是一种玷污。

    可她现在面对的是元昭。

    是从天而降,毫不犹豫伸手将她拽出深渊,神明般拯救她于水火的陛下。

    她永远都不会对陛下生气。

    看着元昭,云朝鹤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甜蜜微光。

    陛下喂给她的蜜饯,真的好甜。

    轻轻牵着元昭的手,状似无意地把人揽进自己怀里,云朝鹤看似专注的手把手指点元昭要怎么做。

    “这里,对,扣上。”

    “对,就是这里,用力。不用害怕,它很坚固。”

    “陛下完成得很棒。”

    按照她的指导摆弄精巧的机扩,元昭兴奋地完成这件武器拼装的最后一步,像完成拼图的最后一块,感受到莫大的成就感。

    双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手腕上装好的袖箭:

    “这就好啦?哇塞!所以你决定好它究竟叫什么名字了嘛?”

    云朝鹤微微一愣:“陛下,让我为它取名字?”

    献给皇帝的贡物是绝不能带着工匠印记的,一旦发现就是杀头的大罪。

    哪怕它原本是工匠耗费无数心血创造出的最得意的作品。

    “对啊,这是你做的嘛。”

    “而且,这可是世间第一支袖箭!等你为它取了名字,往后就算有别的袖箭,它也是最独一无二的那支。”

    云朝鹤张张嘴。

    元昭回眸,“什么?”

    她真的没听见,只是余光看见她似乎说话了。

    云朝鹤轻笑。

    “就叫它‘引日’吧。”

    “是引弓射日的意思嘛?好威风。没错,这支袖箭虽然精巧,但威力和那些能够射落太阳的弓箭一样厉害!”

    云朝鹤盯着元昭兴致勃勃地举着袖箭左看右看,但笑不语。

    不是哦。

    她在新帝即位诏书上看见过陛下的名字。

    昭。朝。

    她要这支袖箭和她一样,做围绕在陛下身边的云鹤,虔诚的,永不懈怠的,守卫陛下。

    不仅是同音,她们的名都可以指代太阳。究竟是引着她靠近陛下,还是引着陛下注视她?

    云朝鹤垂眸攥紧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都很好。

    无论是哪一样,她都会感到盛大的满足。

    “陛下。”

    殿门大敞,一直守在门边,时不时就往里头状似不经意地瞟一眼,路惊弦终于忍不住踏进来开口。

    “干嘛?”

    元昭艰难从袖箭上分出注意来瞥他一眼。

    “各州吏治春闱魁首进京面圣,今日已经抵达半数。您之前吩咐过,用药之后便出宫探探他们的境况。”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陛下和云姑娘虽然都是女子,但他的直觉就是告诉他不对劲,再放任这两人黏在一起,脑海中撞钟似的警报就要把他震聋了!

    “喔。”

    元昭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拍拍手站起来,面色如常:“马车准备好了吗?”

    那咋啦,摩拳擦掌期待了三天,属于她的第一样趁手武器终于打造好,她激动到忘记点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路惊弦连忙答话:“准备好了,现在就能启程出宫。”

    春和及时捧着衣物摆在元昭面前。

    随手指了一套,元昭抬脚往内室更衣。

    安安静静站在元昭身边的云朝鹤忽而抬眸看了路惊弦一眼。

    转身就跟在元昭身后步入内室。

    禁军统领可以整日守卫在陛下身边又怎样。

    她还能给陛下更衣呢。

    路惊弦眨眨眼睛。

    什么意思?

    他没看懂云朝鹤眼神中针锋相对的挑衅意味。

    只是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背。

    身体早已经先于大脑感应到危机,细密的鸡皮疙瘩迅速浮现,又迅速消失。

    路惊弦莫名其妙地挠挠脑袋。

    转身,依旧如之前般,像旗杆似的杵在殿门外。

    朝着殿内的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试图听见关于元昭一星半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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