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

    在九方姝用骨契傀儡术掌控栾量国上下之时,外敌也开始蠢蠢欲动。

    北疆以东的邦国早就对之前的投降供奉怀恨在心,集结举国之兵力来犯,关内外的烽火台在三日内被连破九座,边防彻底崩溃。

    北疆从此彻底沦为外邦的领域,敌军的军帐已经驻扎在王城外。

    北疆往西是大片的漠北草原,住着不同的部族,这次草原十八部联合起来,战马铁蹄扬言要踏平王城。

    漠北与东邦形成围剿,兵临城下,栾量国王城岌岌可危,似乎必然要被吞并分割。

    王城的军队紧闭城门不出,百姓们的家园被占领,他们被驱赶到王城城门之下,他们撕心裂肺地拍打着城门,祈求王城的收留。

    九方姝坐在王位之上,从大殿往外望去,层峦的宫楼绵延数十里,遥远的城门之上点着巨大的火把。

    栾量国靠着巨大的火把照明,漆黑的天幕下火苗晃动地像鬼影,黑沉的可怕。

    城中的火把被一个个点燃,虽然天幕依旧漆黑,但是城中已然是亮如白昼。

    新上任的柔弱女皇诡异地沉默着,王城外遍布凄厉的尖叫,似乎预示着栾量国必亡的结局。

    这给了外敌必胜的幻象,他们终于发动最后的进攻。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城门射如城中,漆黑的天幕几乎完全被遮盖,只有漆红色的箭簇和锋利的箭镝声。

    九方姝百无聊赖地倚在王位的扶手上,她有全知全能的能力,天下任何事都逃不过魔气的探知。

    她能听到到围堵在城门外的敌军将领兴奋的心跳,他们的血液在沸腾,他们因即将夺城而激动,他们因即将掳掠传闻中天下最美丽的女皇而亢奋。

    九方姝微微闭目,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时机到了。

    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时候。

    她能感知方圆百里内所有心跳的震动,她微微合掌,虚空之中捏住了敌方将领的心脏,她能感受到那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它的主人惧怕地屏住了呼吸。

    九方姝不屑地轻轻摇头,随意将它捏碎。

    对方连哀嚎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九方姝从王位上站起来,她张开双臂,魔气在她双臂上蒸腾,武英殿地底涌起吞天并地的黑烟,大殿瞬间被淹没。

    九方姝被黑色瘴气簇拥而上,她悬在武英殿之上的半空中。

    密密麻麻射过来的箭矢被魔气摄住,突然在在天空中换了个方向,它们原路返回,直直射入敌方的心脏。

    女皇号令已下,帝国的将士们被赋予魔的力量,被赐予最坚无不催的铠甲,像傀儡般往城外进攻。

    人间的炼狱立刻换了阵营,东邦和漠北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怜的凡人之躯毫无招架之力。

    九方姝冷笑:“栾量国太小了,我要做天下之主。”

    第一批火把还未燃尽,敌军就被彻底消灭。

    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成为她的对手。

    九方姝成了天下共主。

    加冕的前夜,太师携群臣跪在殿外:“女皇陛下,臣等代天下万民之意,为陛下献上万民贺章。”

    九方姝微微向后倚靠着,眼神冷漠地睥睨而下,她问:“是何贺章?”

    太师回:“此为天下之贺,为歌颂陛下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歌颂陛下的战马铁蹄勇猛无比,贺陛下千秋万代世世为王。”

    太师命人将贺章完全展开,足有数十丈长,可以铺满整个大殿。

    贺章的材质异常柔软,触手温润,九方姝问阶下之臣:“此何物所造?”

    太师跪在地上的头缓缓抬起来,他阴恻恻地笑:“陛下,您摸着是否感觉温润如肌肤?人皮为纸,血脂为墨,可保墨迹千年不褪,这才可彰显陛下万世功德。”

    他笑意更深:“陛下爱民如子,您听,这一片片的皮上是不是在诉说着人间疾苦?”

    九方姝的指尖在贺章上游走,她看向太师阴冷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以骨为契,但并未完全抹灭他们的人性,可这群三日前还道貌岸然的大臣竟一夕之间都变成了恶鬼。

    她的视线望向殿外漆黑的天幕,从这里到城外,跪满了她的子民。

    他们在阴凉的夜瘴里高呼:“陛下万岁——”

    她又想起那个梦魇。

    天地裹在黑红的混沌中,神佛妖魔前仆后继爬上去,一个堆着一个,像溺生的鬼魂,向着同一个方向朝圣。

    四处跪拜声响彻云霄:“圣寿无疆,天佑栾量,女皇陛下千秋万代,永绥四海!”

    她的神识开始混沌,她又听到梦魇中的那句魂音。

    “不杀生,戾气轮回不息。”

    “这是下等欲望,我们要一起共享。”

    这句话被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

    她的眼前,原本慈悲的佛,虚伪的巫,阴险的臣,无根的民,他们像堕落的神明,也像窥伺于黑暗的恶鬼,终于找到机会来到人间。

    许久以后,除了这一句,九方姝终于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她最后一丝震颤的人性消失,她被滋养成了极致欲望的傀儡。

    魔尊主宰,众生皆魔。

    女皇称帝,万民为儡。

    ——

    天下共主加冕大典。

    呼声震天,百姓高呼陛下万岁。

    万民集聚,为她跳起献祭之舞。

    九方姝踩着敌人血淋淋的头骨踏上祭天台,祭坛上的烈火被点燃,照亮了漆黑的夜。

    火光蒸腾,恍惚间,她看见整个王城的地面开始透明。

    她看见,那些匍匐的臣民们脚下踩着密密麻麻的傀儡线,每根都连接着他们的脊骨。

    她的后颈上也有一条,线的最终点是王位,而王位上的傀儡线延伸向漆黑色的苍穹。

    她的心肝脾肺全部缠绕着帝王宝座的金线,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步步跟着傀儡线走向王位。

    脚下匍匐的群臣高呼万岁,她张开手臂接受朝拜。

    她赤裸的脚,踩过粗粝的地面,被金线一点点割烂,血一丝丝一股股流了出来。

    下雨了,她身上的血合着雨水,流到地上,流到万民身上,狂热的臣民疯狂地舔舐,他们不断祈求更多的恩典。

    ——

    九方姝惊醒过来,她很多时候已经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这个世界走向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仿佛她此后人生都不会再看到太阳。

    宫人见她醒了,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点燃安魂香。

    九方姝睡得昏昏沉沉,她似乎还未回神,见宫人走进,便侧着头去看宫人的脸。

    她想要看宫人的眼睛,看看她到底是神是佛还是魔。

    武英殿内照旧还是灯火通明,她懒懒地坐在大殿的正中央,一座金碧辉煌的斜椅上。

    通往王位的台阶上,还有大殿的最外面,都摆满了明亮的烛火。

    斜椅下方几丈处,被挖出了一个微微下陷的困兽场,里面躺着一只同她一样懒怠的猛虎。

    它侧趴着,那双曾经在斗兽场得意洋洋的眼睛,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盯着她。

    她圈养它日久,她愿意为它残暴的兽性本能买单,看它厮杀拼搏。

    可惜这东西还不如十方,是个十分懦弱的东西。

    九方姝又拿起延陵西的牌位雕刻,她刻完又细细描摹,为他上色。

    直到完全刻完,她把他的牌位放在枕边,珍重地躺在他身侧,有些气愤地哼了一声:“阿衍,你看,即使你背叛我,我也不会背叛你,我会把你放在我身边,我会与你共享天下。”

    她又开始晕晕沉沉,大概是因为香的缘故,她又要进入似梦似幻的梦魇中去了。

    魔气是来自地狱的力量,使用者必遭反噬。

    她每窥视一次别人的灵魂,瞳孔中便会多一道血丝,血丝越集越多,最后她的视线被血色淹没,眼中所见皆是幻象。

    她每操控一次别人的影子,自己的影子就会淡去一分,她越来越像个无魂之人,需要安魂香助眠。

    ......

    权力膨胀,纸醉金迷,举国上下充斥着兴奋无礼贪婪沉溺,令人作呕如同野兽,九方姝竟慢慢开始觉得好没意思。

    她掌心翻转,魔气萦绕周身,她轻轻说:“魔王,你该死了。”

    魔气附着在她手心,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她将食指割破,鲜血溢出,她将指腹按在额间,魔气随着她的血涌向她灵魂深处。

    魂火焚香!

    魂火焚香,即点燃施法者的灵魂为香火,去寻找亡人的魂魄。

    她在神识里喊阿衍,她在寻找延陵西!

    她若能找到延陵西残存的魂魄,就可以将魔的魂体作为容器去滋养延陵西的魂魄,借助它的魂体力量复活延陵西的□□。

    虽然这是恶刹渊的禁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可是一旦她如此做了,它就不能作为独立的魂体而存在。

    它的法力已经被神女完全剥夺,绝不可以连魂体也不复存在!

    若她成功了,它将变成一个可怜的容器,永远地消失在六道之中。

    魔气发了疯般阻止她:“你疯了?!不只是我,你也会死!你燃烧的灵魂越多,你的人性就会越淡漠,最后你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你也会变成容器!住手!你快停下来!你这个疯子!”

    魔气发出尖锐的惊叫,它不顾一切向四处逃散,企图挣扎出活命的机会。

    可是神女的血脉力量太过强大,它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他的尖叫声逐渐化为低沉的哀鸣,然后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散。

    九方姝的魂香越燃越旺,周围死寂的漆黑被照亮,火焰中浮现出阿衍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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