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母女的审美观会表现出一定的趋同性。
比方说，俞黎喜欢的，庄凌羽或多或少也会有点喜欢。
这或许解释了为啥丈母娘看女婿，会越看越顺眼。
应宴本就长了张很讨长辈喜欢的脸，又契合了庄凌羽对于女儿的终极想象。
她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低声问俞黎，“你认识刚走进来的女生吗？”
俞黎翻了个无语的白眼，道，“妈，那就是我和哥的固定队友啊！我不是将照片发过去了么？”
照片还是从学校报纸上截取出来的，可能没有滤镜，但保准清晰。
都要来看真人了，谁还看照片啊！
再说现在的小年轻啊，发照片之前又是美颜，又是磨光，导致发出来的结果一点都不诚实。
深受“照骗”害的庄凌羽看了好几眼，才收回视线，端出一副长辈的含蓄稳重。
她好美人这点，算是年少延续到现在的臭毛病。
年轻那会儿还花时间画过一本漫画式的“美人鉴”。
内容从花季少女，白衣少年，到社会精英，耄耋老人。有的美在皮囊，有的韵在气质，可谓一网打尽。
应宴停下脚步，将咖啡馆扫视一圈，径直朝着窗边的一桌走过去。
她微笑着打招呼，态度温和有礼，“俞黎，庄霁，早上好，这位女士是？”
俞黎忙介绍道，“学姐早上好，这是我亲妈，庄凌羽庄女士，是知名的植物学家哟！”
她的语气带着骄傲，却并不招人讨厌。
应宴落落大方伸出手，“庄女士，很高兴认识你。”
庄凌羽克制了一下“颜控”属性，握住她的手，亲切地道，
“叫我阿姨就好。我家两个不省心的小孩，还要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初次见面，阿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包种子你就拿去玩吧。”
应宴从善如流改口，将庄凌羽给的绿色种子袋往外推了推，道，
“阿姨，这怎么好意思，做任务时他们照顾我才对。”
当代父母就算心里骄傲，嘴上也会谦虚地说自家孩子很一般。
外人恭维就对了，真顺着对方的话讲，容易得罪人。
这点人情世故，应宴还是懂得。
再说，俞黎和庄霁算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中拔尖的一拨。他们表现得可圈可点，有一种未经雕琢的璞玉感。
庄凌羽将种子袋硬塞到应宴手里，道，“阿姨给你了，你就好好拿着！”
应宴推拒不过，料想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收下了，“谢谢阿姨。”
一旁的庄霁和俞黎在短短时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庄霁：庄女士今儿个那么大方，看来是真的喜欢了。
俞黎：那是当然了！哎，真是亲妈啊，损起我们俩毫不客气！
客道完后，庄凌羽坐得八风不动，指使一旁杵着宛若木头的庄霁给应宴拖了把椅子过来，放在咖啡桌的一边。
等应宴落座后，四个人聊了起来。
很快，阅历丰富，有过多次团队合作经历的庄凌羽提议道，
“你们这样不行，像一团散沙，不能很好的发挥团队优势。”
“小宴，你做队长，负责行动策划。梨子，你见机行事，务必和别队的人拉好关系，尽量不要交恶。霁霁，你”
她的视线在儿子冷淡的脸上转了一圈，迅速排除不合格的岗位，道，
“你负责记忆线索，解密副本，在动脑的事上就不要偷懒了。还有，多和队长交流一下。”
庄凌羽看人眼光毒辣，总能将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
在场的人没有异议，继续往下讨论。
比起前面的两个任务，“山洞观光”的任务简介很少，只有寥寥几个字：
请在午夜十二点前往当地“秋月山”的一处山洞，进行一场奇妙的地下之旅。
——福斯有限公司
为了照顾到任务不同的庄女士，俞黎将诡问APP给出的信息念了一遍，然后接收到了对方茫然的眼神。
“你说什么？我好像空耳了。”
应宴沉思片刻，问道，“阿姨，你可以念一念你的任务卡吗？”
“好的，”庄凌羽解锁手机，打开诡问APP，轻声念了起来，
“零陵乐园，这里有最好的鬼屋，能给你极致的恐惧体验；这里有最佳的服务，能给你极致的游玩体验；这里有最大的陵墓，能给你……不对！乐园没有陵墓！陵墓没有乐园！请进入其中的游客记住，在零陵乐园中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口（划掉），享受快乐……”
从“零陵”两个字开始，应宴体会到了庄凌羽刚才的感受。
明明眼睛可以看到面对着面的人嘴唇一张一合。可落到耳朵里的声音中，能透过耳膜到达大脑皮层的音节却寥寥无几。
碎片般的，模糊不清的，像夏夜萦绕在枕边时有时无的嗡嗡声，激起心底细密的烦躁。
直到“小宴，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出现，耳边的声音才霎时清晰起来。
可以说，应宴其实就听清了最开始的“好的”和这一句话。
她抿起唇瓣，解释道，“可能是诡问APP的屏蔽机制，不让参与者有机会共享信息。圆桌会结束后，我就尝试过，一些关键词无法发布到网上。”
在庄凌羽的视角中，“圆桌会”被模糊成了■■■。
俞黎懵了几秒钟，愤愤骂道，“这么说的话，那些能发布在网上的攻略肯定是假的了！”
亏她还看的那么认真，就差逐字背诵了。
庄霁淡淡说了自汇合后的第一句话，道，“内容是假的，但某些思路是相通的。虽然不能照本宣科，但也不算白费力气。”
应宴一怔，讶然往庄霁那边瞥了一眼。
青年的黑发散在椅背上，手肘往桌上一搁，神情仍旧冷淡，肢体语言却传递出放松的信号。
不得不说，这人简直捡着父母优点长，皮囊骨相都很上乘。
但她很早就对美色免疫，关注对方，是别的原因
——思路撞了！
应宴只走神了几分钟，就道，“网上信息良莠不齐，你们加这个群，能获得相对准确的信息。”
她将群的二维码找出来，发给俞黎。然后找到和老板的聊天框，惊觉消息已经到了一千多条了。
忙取消自动回复，发了条真实消息：老板，我找到三个人品过得去的新人，等会通过一下群审核。
对面秒回：行，只是小宴
以为糊弄老板东窗事发，应宴有点小紧张。
谁承想对方后面跟着一句夸奖——“你还是在网上的时候比较讨喜，我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聊了。”
应宴：？
接着，一个红包发了过来。
她收下红包，认真地想。
有的时候，真相并不重要。老板高兴，她也高兴，挺好的。回头腾出空来，好好做个“自动回复”的小程序。
——红包什么的不重要，关键是给老板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
小插曲在三人加群后很快过去。
四个人想尽各种办法，尽量绕过屏蔽机制。
讨论两三个小时后，勉强敲定购物清单。
这之后，就需要各自去准备了。
咖啡馆如今是新聘请的临时工在招待客人，老板并不在。
所以应宴离开前，不需要去打招呼了。
*
“山洞观光”，光从名字上看，就和“山洞”脱不了关系。
就算会出现离谱的离题现象，大抵也不会脱离“山洞”两个字。
所以，山洞探险的物品，是最先被划入购物清单的。
应宴掏出积蓄，购买了头灯，小手电筒，足够电池，安全帽，护膝护肘等便宜袖珍物品。
别的东西俞黎他们会准备，倒不用操心。
头顶的太阳不断移动，最后坠入西边的天空。
夜幕沉沉袭来，亘古不变的月光洒在秋月山上，勾勒出粗糙嶙峋的轮廓。
秋月山得名的由来，得从两个山丘交界地带的一尾不大的池塘说起。
那里的湖水清澈透亮，能一眼看到塘底平铺的巨石。
当明月在天上高悬时，影子会落入池塘，形成皎洁的玉盘。岸上的枫树倘若落叶，玉盘便盛上了美味佳肴。
“哥，我们不是要去找山洞么？来这里干什么？”俞黎打了个哈欠，问。
她犯困呈现出两极分化的趋势。
兴趣浓烈时，神采奕奕，毫无睡意还想去作个死；感到无聊时，无精打采，给个床躺上去秒睡。
现在很明显是后一种。
“我一直在想，城市附近有很多山，为什么非得是这一座呢？”
庄霁盯着湖中倒映出来的月亮，陷入到思绪中。
他总感觉有个点被理所当然忽略了，却始终抓不住头绪。
直到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帘中，他才霎时回过神来。
视野中的女生难得穿了件长款的黑色外套，扣子没扣，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来。
她的黑发扎成低马尾，头顶戴了个橘黄色的安全帽。
视线被那鲜艳颜色一蛰，庄霁没头没脑地问，“应宴，我似乎没见过你穿黑白两种颜色之外的衣服。”
虽然有些意外，应宴还是好脾气应了一声，“嗯，没错。”
庄霁抬眸望过去，语气透出点不依不饶，眼眸中却是纯粹的好奇，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