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观光

    “调整完毕!真是完美的分配机制啊~每个人都有了很好的同伴呐!”

    明亮的蓝色玻璃上突然出现了无数扑闪着翅膀的精灵。

    她们身高不足十厘米,长得一模一样。五官白皙精致,长长的红褐色头发卷在肩侧,手中拿着尖尖的话筒。

    深蓝色的公主裙蓬起,身后的蝴蝶翅膀闪烁着漆黑的光芒。

    不同的精灵口中却说着同样的话。语气,声调重合在一起,顺着车窗落到每一个人耳朵中。

    “小游戏正式开始!请想要参加的旅客伸出双手,接住画板。限时十分钟。过期将由酱酱儿指定旅客哟~”

    “预祝大家游戏愉快!”

    不久前僵尸袭击带来的恐怖犹在心中盘绕,事关性命,连性格稍微有点跳脱的俞黎,都皱紧眉头,一脸如临大敌的凝重。

    这时候的“游戏愉快”,无异于一种嘲讽。

    十分钟在车厢里的旅客压低声音的商量中溜走。

    时间一到,应宴和庄霁,几乎同时伸出了手。

    衣袖下的手臂往前伸直,兜住了从半空坠下的一个木质画板。

    上面贴着一张蓝盈盈的纸,底下凹槽盛着一支蘸满红色颜料的画笔,尾部缀着黑曜石,低调奢华。

    显而易见,画板凭空的出现,风筝断了线般,让人抓不住往下探索的痕迹。

    精灵们不管别人想不想玩游戏,自顾自用尖尖的话筒,在蓝色玻璃的前面比比划划。

    画板上的白纸凭空出现了杂乱无章的线条。过了好一会儿,线条才凝结成几个穿着衣服跳大神——不对,是前面描绘祭祀的壁画。

    “第一次作画结束,请旅客在纸上写下猜测的答案。”

    “限时十五分钟。”

    应宴并没有立即作答。

    她将画板暂时搁地上,从背包夹层找到便捷式的对讲机,戴在耳侧调整了几分钟,里面才传出声音。

    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手机很少能被带进来。

    就算带进来了,也没有信号,连电话都打不通。

    而这款新研发的对讲机,靠无线电波直接通信,并不需要信号。

    只不过,之前事赶事,若不是庄霁提醒,她还想不起来这茬。

    “队长,可以听到吗?”

    “学姐学姐,你那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很明显,前一个是庄霁,后一个是俞黎。

    “能听到。没事。”应宴一一回应,道,“你们呢?”

    得到另一边“安全”的回复后,她稍稍放下心来,争分夺秒描述出画板上的图案,“这是壁画祭祀,但答案,我不确定。”

    一股强烈的直觉,阻碍着拿起画笔的念头。

    对讲机里传来一道压低的男声,隔着电流,稍微有些失真。

    “那幅壁画我记得,右下角有一行拉丁语——失落的文明遗迹”

    祝映坐在座位上,安静听着一旁飘过来的只言片语。

    受限于狭窄的空间,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膝盖与膝盖相碰的地方,传来比阳光还要熨帖的温暖。

    自从失明以后,人生就成了一眼望到头的狭窄胡同。

    无所谓生,无所谓死。

    虽然看不到身旁女生的相貌,但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像温和坚定的向日葵。

    ——热烈的,正直的,令人向往的同时,也滋生阴暗的嫉妒。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凭空在脑海里响起,既熟悉又陌生,

    “亲爱的旅客,在等待同伴玩游戏的间歇,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啊?”

    “在心里默念就好,我能听得到。”

    凝神听了一会儿,祝映意识到身旁的人仍在和队友讨论,似乎听不到突然冒出来的声音。

    她沉下心神,认真试探道,

    “你是酱酱儿?”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让你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毫发无损地活到最后。”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声音坚定自信,充满说服力。

    对刚经历僵尸袭击的人来说,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蛊惑。

    祝映并没有被诱惑到,冷静地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不,亲爱的,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舍弃你的同伴即可。”

    危机刚发生不久,从天而降的庇护,并不熟悉的同伴,组合成了一记高明的“挑拨离间”。

    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握不准变化无常的人心。

    什么道德,什么法律,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

    在短短几句话中,祝映意识到了对方的险恶心思。

    但这招对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没有用。

    ——一个盲人,就算侥幸活过这局,也会倒在下一局。

    况且,靠牺牲别人苟且偷生,是懦夫的行为。

    她冷淡地回了一个字“滚!”。

    那道声音沉默了几分钟,谆谆善诱道,“别急着拒绝,除了上述的保护,我还可以满足你内心最强烈的渴望——比方说,一双可以看见光明的眼睛!”

    下一瞬,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像掉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眼前的黑暗褪去,柔和浅淡的灯光直直从顶上打下来,落在黑白交织的钢琴上。

    祝映站在钢琴旁,漆黑的长发垂落在一袭白裙上,婷婷袅袅。化着淡妆的面庞下,肩颈线条流畅,面向观众,优雅鞠躬。

    一刹那的安静后,观众席爆发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她在万众瞩目中微微失神,耳边突兀响起轻柔的女声。

    “年少天才,光芒万丈,却因为一场车祸被剥夺了光明。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惨剧偏偏要降临在你身上?”

    “怨恨命运不公吗?想要改变现状吗?”

    祝映稳住心神,冷冷地道,“滚!”

    她没有去看观众席上一张张激动的面庞,视线落在钢琴上,没一会儿就收回来,留恋隐匿在冷漠坚硬的外壳下。

    “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轻易做到世界顶尖医生都做不到的事情。不过是玩弄人性的话柄罢了!”

    周围的布置潮水般褪去,一张枯在枝头的黑白栀子花,无声地在灰白的墙上凋敝。她站在半开的卧室门后,听客厅传来的争吵。

    “我都说了,不让你送孩子去学钢琴。现在好了,孩子瞎了,丢死了人……”

    “这只是个意外!再说,你每年有几天在家,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这样的互相指责,在车祸过后,祝映听过无数次。

    她抚摸着钢琴,就算看不到,也能清晰地知道每一个钢琴键的位置。

    但比无边无际的黑暗,永无止息的争吵还要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外人包含善意的怜悯,如利剑般,将自尊心割得体无完肤。

    “连至亲都能抛弃你,更何况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

    “你是个双目失明的废物,改变的唯一机会就在当下。”

    “再说,就算你不抛弃她,在生死关头,她也会舍弃你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人哪有自己重要啊,只要你说一个‘好’,就能重新掌握命运,而不是指望着别人的善心,等待对方手指头缝里漏出的面包屑。”

    祝映脸色微微发白,手指死死攥住裙沿,冷声道,“滚!”

    恢复视力的奢望如疯长的爬山虎缠绕着每一个白天和夜晚。

    但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靠着牺牲别人达成目的。

    再说,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不一定有能力帮她。

    “发生什么了?”

    温和清晰的女声从旁边传过来,乱七八糟的幻象和蛊惑人心的声音一齐消失。

    祝映在一片黑暗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喊出了声。

    她脸颊微微泛红,解释道,“有个声音在蛊惑我舍弃你,被我拒绝了。”

    “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嗯,”应宴应了一声,道,“谢谢你相信我,还有五分钟了,对于‘你画我猜’的答案,有什么想法吗?”

    祝映沉思片刻,道,“可以试试祭坛之类的。一般这种游戏,都会有一定的容错率。第一道题,可以冒险试试,从中找出解题思路。”

    “有道理。”

    比起这边的和谐,其他车厢简直是人间地狱。

    在经历了面目狰狞的僵尸,有些人被吓破了胆,一心想要活下来。

    况且,有很多人的“同伴”,是刚安排没多久的,信任基础比纸还薄,一戳就破。

    一个女生被蛊惑做出选择后,眼睁睁看着正在看画板的人,在一瞬间融化成了一滩肉泥。

    鲜红的液体在地面上蔓延开,以违反力学的姿态,渐渐流到座椅,车门,车窗,最后在车顶汇聚成河。

    一道薄薄的红色玻璃,笼住了车厢。与外面明亮的蓝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生吓得失声尖叫,面色苍白,一下子晕了过去。

    但她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没有传到车厢外面。

    没有被“同伴”背刺的人绞尽脑汁思索着答案,应宴考虑片刻,决定和庄霁他们一样,填写“失落的文明遗迹”。

    但当她抬起胳膊去拿画笔时,无意间碰到了裤兜里的玻璃瓶。

    在短短几秒钟,夜风,湖水,月光……大量的信息在脑海中复现,一缕如细线的思绪一闪而过。

    庆幸的是,她抓住了。

    落在画板上的笔锋一转,临时改成了另一个答案。

新书推荐: HP之对角巷的孩子 我才不是海后[娱乐圈] 始乱终弃杀神哪吒后 我,荒星之主[基建] 如何将万年神兽送回家 阴阳当铺 师父不要把师弟送走啊! 小白花?他装的! 误攻略了阴鸷师兄 前男友变成阴湿骷髅后[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