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残灰，打着卷儿掠过破败的天台，简初背靠冰冷的护栏，目光穿透弥散的黑雾。
那是指挥中心的方向，明灭的灯光像是一座即将熄灭的灯塔。
对面没有开口，只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幽灵安静举着自己的胳膊，方便简初和应术通话，气息打在他手腕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惊人的战栗，他却咬着牙，压抑着本能反应。
“我……知道了。”
许久后，应术终于干涩开口，她后背一阵阵冒着冷汗，“可哪怕祂知道了这个计划，也未必能阻止，不是吗？”
简初沉默一瞬：“你认真的吗？”
应术心脏狂跳，她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问题，但对方平静的提问，却将“失败”的可能拔高到可怕的程度。
他们能承担后果吗？
“时间不多了，没意义的尝试只会拖后腿，这样你们也能接受？”
冷淡的质问让应术咬紧嘴唇，可就在这时，一道隐约的破空声从远方传来。
白色的拖尾被暗雾遮掩，但众人还是能看见它前行的轨迹，以及，终点。
“外面动手了？！”
裴乐群大脑艰难转动，但很快就想到了关键——他们失联太久了。
自从“暗天之帷”落下的时刻，他们的对外通讯就几乎瘫痪，这么长的时间，上头肯定会做最坏的打算。
但他们还没有疏散完民众！
裴乐群双手冰凉，踉跄着冲到窗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应术愣愣举着对讲机，眼神透过斑驳的玻璃，落在虚空的那点，大脑空白，几近失声。
飞驰的白光穿透浓雾，承载着期冀与恐惧，无声坠入巨眼的虹膜之中。
瞳孔瞬间收缩，变成一条横向的窄线。
“滴滴滴滴——”
尖锐的警报猛然炸响，可下一秒，它却像被掐住了脖子，陷入完全的死寂。
能量反应消失了。
在触及临界点的时刻，引发警报的源头，被轻飘飘地湮灭。
仿佛一块精巧的糕点，也许都没能填饱祂的肚子。
“呼——”
瞳孔重新睁圆，一阵恍若实质的黑雾从“泛洞”中叹出，转眼下沉，贴近地面。
随后，如潮水般向周围涌去。
“污浊的力量……”
呢喃撞进所有人的耳膜，祂吐字模糊，仿佛牙牙学语的婴儿，却勾出一股股温热的血流。
“唔！”幽灵后脑剧痛，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却被简初眼疾手快提着胳膊硬生生拽了起来。
触手们蜂拥而上，缠绕着稳住对方的身形。
“祂吸收了你们的攻击。”
简初的声音冷得快把人冻伤。
裴乐群一把抢过对讲机，脖颈上青筋暴起：“那我们还能怎么办！连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看着祂复活？！”
她的愤怒来源于恐惧，以及……无能为力。
比起瞬间的死亡，此刻发生的一切仿佛是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让人鲜血直流。
“滋滋——喂喂喂，这里是白海临时指挥部，呼叫蓝湾，呼叫蓝湾……重复，这里是……”
细微的电流滋滋作响，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裴乐群猛然睁大了眼。
“……这里是蓝湾！我听到了！”她声音颤抖，屏住呼吸几秒后，终于等到天籁般的回音。
“裴司，你还活着。”那头的人重重松了口气，“我大概可以确定，‘裁决之矛’并未发挥作用。”
“是，它落点很精准，但……被祂完全吞噬了。”裴乐群尽量简洁。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只能采用最后的、”
“等等！”应术几乎破音，“不要说！被祂听见就没用了！”
另一端的声音十分惊愕：“还有这种事？可我们已经启用电磁通道，否则现在也没法联系上你们，根据之前的数据推演，祂没办法捕捉到这类信号。”
“不，我们能听到。”裴乐群语气沉重，“祂比之前强了太多，完全可以悄无声息控制人类，很惭愧，就在不久前，我中招了。”
“我无法保证自己的状态，所以请不要将方案告知我，以及现在身处蓝湾的任何人。”
远方的白海，众人陷入失语。
如果祂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那处于蓝湾地界之外的他们，就真的万无一失吗？
“总领？我们……”
“传我的命令。”主座的人十分果断，“所有指挥层立刻结束手头工作，由‘刑天’进行集体决策推演。”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包括我在内，不允许插手任何统筹事务，根据前期的工作分配，独立执行任务！”
“是！”
中控大屏骤然亮起，平静无波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开启随机算法……”
“开启逆向逻辑计算……”
“开启对冲任务链……”
“同阶段战略目标，已随机衍生多个执行版本，存在资源诉求冲突，是否继续执行。”
“已默认执行。”
人工智能的声线让众人躁动的心情缓缓平复。
“裴司，根据现行方案，请暂且移交您的指挥权。”
“虽然有些失礼，但包括您在内，也请服从我的安排。”
裴乐群只花了两秒，就明白了白海的用意。
“……好，辛苦你了。”
刑天的情绪毫无波动：“这是我应该做的，但在此之前，请将简初的联络端口告知我。”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请她协助。”
……
风更冷了，粘稠的黑雾涌动着，缓缓舔舐天台边缘，发出令人不适的窸窣声。
“您好，简初女士。”
闻言，简初眨了眨酸痛的眼：“……你是谁，应术呢？”
“您的关心我会转告，请容许我自我介绍，我是军用级超算人工智能，你可以叫我刑天，从现在开始，一切作战事务将由我来接管。”
简初微微蹙起眉尖，很快反应过来：“很聪明，祂确实不能控制无机生命，但你要是想跟我交流，可得小心着点。”
“感谢您的忠告，但我更相信，您不会轻易被操控。”
“虽然很冒昧，但还是请您将微型对讲机佩戴至耳中，对于我提出的问题，您只需要回答‘是’或‘否’”。
简初冷笑一声：“你是说，让我割开同伴的手臂，把这个东西取出来？”
刑天没有丝毫停顿：“我很抱歉，但这是不得已的做法。”
毫无诚意的道歉。
“你、”
“等等。”幽灵突然开口，“我或许有办法。”
他吐出一口气，迎着简初的视线搓了搓指尖，捏出一个小小的空洞，然后……将食指和中指探了进去。
“呃！”幽灵咬着牙，在里头摸索几秒，终于松开眉头，“找到了。”
指尖抽回，夹着半个指甲盖大小，还沾着温热血迹的微型装置。
“我给你擦干净。”他抿唇笑笑，用衣角仔细擦过，才小心送进了简初手里，“我就是突发奇想，结果真的成功了。”
“做得很好。”简初舔舔嘴唇，但略显干巴的夸奖还是让对方弯起眼角。
另一边，刑天已经迫不及待。
“根据目前的实践结果，这位邪神并未以实体登临，在我的‘视野’中，祂的位置是一大团扭曲的空间，当然，不能完全排除祂栖身于内的可能。”
“因此，物理攻击无法对其生效。”
简初：“那些黑雾是什么？”
“很可惜，以我现有的知识库，不能充分解析其物质组成，但它对于我们来说，比邪神本身更具有实际威胁。”
“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简初翻了个白眼。
刑天顿了顿：“您说话的方式和我预期相符，真是相当任性。”
“别说这些没用的。”
“……我无法告知您此次行动计划的全貌，但我们的目的，是尝试构建一个异次元囚笼。”
“理论上，即使是神，也无法轻易突破空间褶皱，当然我不指望这样能永远困住祂，但至少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苟延残喘中，他们可以寻求更多的生机，只是失败的代价，恐怕无人能够承受。
但他们别无选择。
简初的眉头微微抽动。
刑天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继续交涉：“现在，您是唯一能够直视祂的人，所以，希望您能协助我，尽量吸引祂的注意力，并将其引诱到我提供的坐标点。”
“这个坐标并不固定，因此会有不小的难度。”
它微妙停顿半秒：“我猜您现在有话想说？”
简初咬了咬腮帮子：“是。”
“好吧，如果您听到心中的问题，请开口打断我。第一，您需要拖延多久。第二，坐标点的变化是否有规律。”
“是，也不是。”简初及时开口。
刑天沉默片刻：“关于坐标点的问题？但我不太能跟上您的思路，我会继续提问，直到您……”
“你看祂那死样，乐意从洞里爬出来吗？”
闻言，刑天一怔，语气带上了罕见的急迫：“您不该开口……”
“我没有开口，只是在用精神力跟你交流。”简初语速很快，“不能理解的话，可以当做是脑电波。”
“呃，恕我冒昧，人类还没有达到可以使用脑电波进行交流的文明水平。”刑天试图劝说自己，“但既然是您提出的，我可以接受这个说法。”
“根据计算，祂目前的状态远远达不到其所追求的‘复生’，允许我提醒，这个概念也是您提出的。”
“我记得。”简初冷哼一声。
“您的记忆力真是无与伦比。”刑天进行一番虚伪的夸赞，“祂对您的渴望难以用语言形容，所以请您相信自己的吸引力。”
这话听着极其怪异，让简初眉头直皱。
“大家已经就位，所以……”
适当的安静，让它等到了期望中的回答。
……
街道寂寥。
温南一言不发，跟着沈郁和隋辩往前走。
“害怕吗？跟紧一点。”沈郁板着脸，却出言安抚，“现在的蓝湾危机四伏，哪里都不安全，只有解决这个麻烦，大家才能安全。”
“嗯，我明白。”温南颤抖着深呼吸，“我就是担心……我妈妈。”
隋辩舔舔嘴唇，最后也没说话。
他当初加入异能署的时候，也花了不少时间适应，而对方却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波澜。
“你的异能很重要，所以一定要打起精神。”
“沈副长，请尽快抵达指定位置。”耳机里响起刑天不近人情的催促声。
“收到。”沈郁加快步伐，带着人爬上电视塔的天台。
厚重的钢结构顶棚被切开整齐的缺口，寒风正裹挟着黑雾缓缓下沉。
“这是……”
大脑一转，他就知道这是其他队员的杰作。
原来“独立任务”是这个意思。
整个行动计划被切割成无数块，仿佛一道顺畅的流水线。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没有异议。
沈郁摸索着，从腰包掏出一个楔形装置，自下而上，卡进了切口中。
几秒之后，黯淡的光缓缓亮起，它规律地脉动，如同一颗鲜活的心脏。
冰蓝的剑光在四周旋转，隋辩时刻警惕。
四周一片安静，沈郁半跪在装置旁，心里止不住打鼓。
行动太顺利了，这一切真的能如此轻易解决掉吗？
远处，一道光亮转顺其是，他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可还没等确定位置，余光里接二连三开始闪光。
和自己面前的一模一样。
怎么有这么多？
……
简初一脚踩在天台边缘，风吹起她的头发，让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张扬。
幽灵看着她的侧脸，眼中流露出忧虑：“……小心点。”
“哼，我当然知道。”简初侧目，毫不客气，“说好，做我的后盾？”
“当然。”年轻人勉强微笑，“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柔和的风荡开雾气，成为一双无形的羽翼，将简初托举到半空中。
“等我回来，带你离开这里。”
幽灵猛地睁大眼，可还没来得及回应，阵风便扑面而来，眨眼带着那道人影飞向天穹。
下一秒，头顶传来沉闷的、意味不明的笑声。
随之而来的，沉重的威压从头顶灌下，叫简初的喉头一哽，差点没喘上气来。
祂变得更强了。
“顺从，还是无用的挣扎？”
简初没有回答，但逐渐透明的四肢，以及身后冒出的黝黑触手已经给出了答案。
“用我的力量来对抗我，真是异想天开。”
她手腕转动，举起一柄极长的镰刀，在庞大的眼球面前，却只像一根细细的针管。
“异想天开？我只知道，你不能杀死我。”简初肆意勾唇，“这就足够了。”
黑雾蔓延着，隔绝出一个独立的战场，幽灵满心焦灼，却只能从罅隙中窥见一闪而过的影子。
不行，他必须要去到更高的地方。
“唰——”
头顶掠过隐秘的风声，他不再犹豫，直接张开空洞，踏上了熟悉的水泥地面。
天空之眼。
他站在这只“眼睛”上，竭力忽视头顶狰狞的瞳孔，只追逐着那道不断闪转的身影。
浓雾将简初彻底淹没，可短暂的沉寂之后，一道耀眼的光却从中穿透，直直飞向天穹。
“砰！”
雾气向外震荡，形成一个干净的真空圈，镰刀的尖锋却卡在距离眼球不到半米的位置，完全无法动弹。
“不得僭越！”
一声怒斥，简初瞳孔骤缩，她猛地松手向后翻腾，甚至甩出一大团火焰用作助推，才堪堪擦着碎裂的空间倒飞出去。
她垂眼瞥见被整齐切割的衣角，忍不住咬紧了牙。
“你觉得，我会给予一个容器，超越自身的能力吗？”那只眼从泛洞中微微探出，仿佛快要掉下“眼眶”。
“其实想阻止我，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祂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那就是……抛弃自己的存在。”
“嘻嘻，但是，你不想死，我说得对吗？”
祂有恃无恐地凑近，露出背后凌乱的“神经管”，贴着简初的面庞左右摇晃。
“现在他们都知道了，你说，会不会有人为了自保，选择来杀了你呢？毕竟，你可比我好杀多了。”
简初抿抿唇，乘风想要拉开距离，这家伙却嬉笑着紧随而来。
“怎么，不敢面对现实？”
“人这种东西太低级了，选择我才是明智的。”
“我可以通融一下，保留你的意识，怎么样？”
简初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这可不是好事。”
“哎，果然不会上当。”祂毫不遮掩地叹息，坦言自己的陷阱，“但没关系，我还是会占据这具身体，然后捏碎你污浊不堪的灵魂。”
“现在，你已经拖延够久了，让我看看，那些小虫子们在做什么？”
祂发出一声怪笑，简初的后背立刻冒出冷汗。
这家伙竟然知道？
“人类总是会小瞧神的伟力，就算没有言语，我也能轻易感知到他们脆弱的思想。”
“好好看着吧。”
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手瞬间出现在简初背后，她猛然睁大眼，想要闪现躲避，却被一个弹指狠狠击中后背。
举重若轻，飘飘然的动作之下，闪光的人影如同陨石，眨眼朝着地面坠去。
“简初！”
幽灵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道深蓝的空洞，不过须臾，有人穿透而出，重重砸进张开的双臂中。
细微的骨裂声响起，他额头布满细汗，却仍然挺起腰，试图把自己垫在下面。
却被某种力量推拒了。
“砰！”
巨力之下，天空之塔摇摇欲坠，幽灵连忙吹散周围的尘土，下一秒却目眦俱裂。
“不……”
简初眼皮半阖，眸中没有丝毫神采，眼角、鼻腔、嘴角不断向外涌出鲜血，而她的前胸，正被一根尖锐的触手贯穿。
血迹在身下织成网，仿佛某种禁忌的符咒。
那根触手连着她的肩胛，甚至它也没想到自己会调转枪头，瞄准自己的主人。
它不敢随意动弹，只能竖起身体，用狰狞的面目朝着天穹中的“旧主”龇牙咧嘴。
但祂已经将目光投注别处。
……
“诸位，行动！”
耳机中传来命令，沈郁毫不犹豫拍下手掌。
装置发出低沉的共鸣，周围的空气迅速扭曲，连碎石都违反重力，缓缓浮空。
沈郁根本不敢眨眼，他死盯着面前的空间，看着它被无形之力揉捏，产生肉眼可见的褶皱。
“必要之时，请使用异能稳定态势。”刑天适时提醒。
然而，下一秒……
“隋辩！”
身后的呼喊让他猛然回头，却看见年轻人茫然睁着眼，后方的虚空已然出现裂痕。
要是被吞进去，必定当场殒命！
“等……”沈郁只来得及吼出半个字，那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便席卷而至。
瞬间，蓝光一闪而过，温南脸色煞白，直到确定自己释放的空洞及时生效，才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做得漂亮……”沈郁急促喘息，“隋辩，扶着温南，到我这边来。”
男人毫不犹豫张开胳膊，抱小鸡崽似的，把两个年轻人护在了身下。
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
电视塔的结构从内部崩解，塔身飞速断裂，巨大的钢梁如同脆弱的塑料，碎裂成一块块残片。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下坠落，掉进一片突然出现的空白。通讯里只有呼啸的风声，然后戛然而止。
……
西侧的制高点，狂风呼啸。马瑞安半眯着眼，紧盯着面前闪烁着弧光的楔形装置。
少量黑雾偶尔撞上来，转瞬被融蚀，发出滋滋的声响。
“成功了？”梁成不免有些兴奋。
只凭肉眼，他都能看见远处的建筑轮廓变得模糊。
“嘶，小心！”马瑞安敏捷跳开，看着栏杆上的光滑切口，冒出一身冷汗。
在他的余光里，某处空间并没有继续折叠，而是……开始向内坍塌？
一个陌生的紫色光点出现在中央，随即猛然扩张。
“趴下！！！”他嘶吼着，发出最后一声警告。
在金属的哀鸣声中，空间内的一切都被瞬间碾碎。
碎片残骸失去了重力的承托，慢悠悠漂浮在空中，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
蓝湾指挥中心。
“空间曲率到达40%……60%……80%……”
刑天突然噤声。
裴乐群很是着急：“怎么了，成功了吗？”
“行动小组，全员生命体征消失。”
冷静的字眼仿佛重锤，将她的心砸得稀碎。
“不，这不可能，刚刚不是成功了吗！”应术飞扑到中控台前，扯着嘶哑的声音冲那头大喊，“为什么会这样！”
“检测到陌生的能量波动，来自于‘泛洞’内部，但并非已知的那位邪神。”
“什么意思？”应术声音颤抖。
不需要任何计算，窗外的异象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一点幽紫色的荧光上下漂浮，冰冷的寒意从中渗出，“点燃”了周围的虚空。
“贪婪的觊觎者。”那枚硕大的眼球灵活转动，竭力看向“泛洞”内部的某个角落，“滚开！这是我的容器！”
幽灵抱着简初，利用连续的空洞，带她暂时远离了可怕的中心地带。
“祂……在说什么？”
简初微弱呼吸，指尖重新变得凝实，却已经失去了血色，原本分明的眼白中，蔓延着枯索的青红。
黑雾凶狠地翻涌，直接将幽紫的光焰撕碎，但阴冷的窥视却如附骨之疽，紧紧黏附在简初身上。
她看见诡异的斑斓——流动的金属光泽与杂乱的几何线条交织，如同油污，在“泛洞”的夹缝中蠕动。
“滋滋——简初女士，您还能听得到吗？”刑天的声音撞进大脑，让简初眼前一阵阵发黑。
“……嗯。”她晃了晃脑袋，艰难回应，“我猜，你是要说一些，很坏的消息。”
“很抱歉，我监测到众多陌生的高维信号，来自于‘泛洞’内部，或许……”刑天顿了顿，“是其他游荡的邪神。”
“祂们的目标……是……你……”
短暂静默之后，耳机中炸开一阵尖锐的噪音，简初猛地捂住耳朵，将那枚对讲机抠了出来。
她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幽灵握着她冰冷的指尖，仔细擦去上面的血迹。
他的脸也没什么血色，眼神中透着的恐惧与茫然。
他看着她，好像预知到某种命运。
“别丢下我一个……求你……”年轻人如同一只羸弱的小兽，伏在她的肩头。
简初眼皮颤动，却都不敢用余光和他对视。
天空的罅隙，不再是祂的独享。
祂们贪婪地堆积，等待着分一杯羹，或是——
直接抢下这块肉。
外神们的意志投注而下，沉沉汇聚在珍贵的“空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