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们就会把球挡出界外。”

    宇内天满和凑过来插话的队长默契地对视一眼，狡猾的气息在黑曜石般的眼眸里一闪而逝。

    “就用这个办法。”

    正在大口喝着啤酒的阿列克斯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跟着拍板，敲定明天的战术：“打青叶城西一个措手不及。”

    纤细柔美的手掌熟练地搭上黑发青年的肩膀，按了按他的肩胛骨，开口为队伍临时招募助理教练：“下场比赛，你会来的吧？”

    “呃……”

    在前WNBA选手大得惊人的力气镇压下，乌野小巨人就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皮的小黑猫，麻木地点着头，选择了妥协：“会的会的。”

    “好耶！！”

    烤肉店里的欢呼差点掀翻屋顶。

    连本来忙于算账的老板也停下手，跟着店员们鼓起掌。

    一片热闹的氛围里，唯有小早川元夏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

    及川彻。

    Oikawa  Tooru。

    她连续换了几个关键词。

    除了二年级前辈提到的初中时代荣获县内最佳二传手颁奖礼上有一张像素不算特别太高的配图照片，让她认出了对方就是上次在医院里走廊上断然拒绝牛岛若利邀请的棕发少年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信息。

    几乎称得上是默默无闻。

    咬着下唇她苦恼地挠了挠头，不死心地在搜索框里输入牛岛若利的名字。

    这次弹出来的结果倒是很多。

    有白鸟泽初中部的荣誉毕业生表彰。

    县内电视台的跟踪报道。

    甚至还有上次他在东京观看学连对抗赛时，被《月刊排球》的记者认出来，顺势完成的简短个人专访。

    其中点击量最高的是一条已经被禁止回复的论坛讨论帖。

    发帖人敲了一堆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大意是抱怨自己连续看了三年中学部的县内对抗赛，每次进入的决赛都是白鸟泽和北川第一，一丁点新鲜感都没有。

    北川第一……

    小早川元夏重新点开自己刚刚保存下来的，及川彻在互联网上露脸的唯一一张照片，认真地对比了北川第一的所有校服，才最终确定那位大家心目中极度头疼的及川君，正是和中学时代和牛岛若利连续三年会师县内决赛的对手。

    “元夏酱遇到麻烦了吗？”

    和其他人结束了交谈的宇内天满留意到她凝重的表情，压低声音问。

    之前一直专注于品尝啤酒的阿列克斯也敏锐地把注意力投向了这边。

    “唔……没什么。”

    她立刻把手机屏幕朝下，倒扣着放到桌子上，不愿在这个时候打击整个队伍的士气，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应付他们：“只是刚刚看到杂志上关于宫城县代表的预测。90%以上的读者投票都认为赢家会是白鸟泽。”

    “他们目前确实占据很大优势。”

    阿列克斯先是点头表示认同，又推了推鼻梁上快要滑下来的眼镜：“可是，如果只盯着远方的风景，就会很容易忽视眼前的重点哦。”

    “但愿如此。”

    微凉的指尖抚过茶杯外壁，小早川元夏汲取着上面残留的些许暖意，努力压下内心的不安。

    *****

    “及川学弟～看这边。”

    穿着青叶城西标志性的格子短裙，前来为队伍打气的漂亮学姐还没来得及举起相机，就被同校的低年级少女们挤开。

    “及川同学～～我带了平时你在便利店经常买的牛奶面包。”

    “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白质曲奇，加了足量的蛋白//粉哦，可以帮助增长肌肉呢。”

    连北川第一都有好几位粉丝特地赶来加油。

    “蓝莓、刺猬头和节能灯泡。”

    小早川元夏一边加快脚步穿过闹哄哄的走廊，一边暗自吐槽分开站位的三个少年。

    “以前也有学姐们为小巨人前辈应援吗？”

    出于好奇，她转头询问几乎在同一时间加速行进的宇内天满，收获了大乌鸦充满嫉妒的死亡凝视。

    “好了，今天注定有一场艰难的比赛。”

    “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我和小巨人桑，都是重大的考验。”

    走在最前头的阿列克斯把手中标着“翻译”的胸牌猝不及防地套在黑发青年的脖子上，扯过他的卫衣帽子，和大伙围成一圈，做着赛前动员。

    “但这正是我们再次展翅高飞的时刻——！！乌野，Fight！！”

    *

    “等等。”

    迈进内场前一秒，队长突然喊住背对大家，准备跑去观众席占个前排座位的小早川元夏。

    “这个。”

    他踌躇了好几秒，才从书包里掏出一块被折叠成课本大小的黑色纤维布，郑重地递到她面前：“待会拜托了。”

    “诶？”

    被临时交代了任务的小早川元夏紧张地举起双手，一瞬间觉得放在掌心的布料仿佛有千斤重，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带着它落座，直到旁边眼熟的老头朝她不满地冷哼了好几声才彻底回过神。

    黑底白字的应援旗搁在大腿上，简洁的汉字和平假名组合带着一飞冲天的气势，右下方来自OB会的赠予备注昭示了它的来历。

    小乌鸦们从没放弃过征服天空。

    刻印在旗帜上口号，是上届学长对后辈的寄望，也是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的梦想。

    深信着总有一天，总会有人可以做到。

    她猫着腰溜到最前排，在一堆五颜六色的别校应援旗里找到缝隙，把承载了乌野抱负的横幅也一并挂上去。

    “Hello～需要帮忙嘛？”

    身后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被吓得差点跳起来时坏心眼地挥挥手：“嗨。”

    是白鸟泽活泼的红头鹦鹉。

    还有坐姿端正得仿佛在课堂听讲的牛岛若利。

    他们都穿了自己的私服外套，难怪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今天上午没有比赛吗？”

    她环顾了一下全场，没发现白鸟泽声势浩大的应援团。

    “对手因为主将手腕受伤，直接弃权了。我们直通下一轮。”

    “其他人都回去了。我和若利君想着也没什么事，就干脆留在这里看比赛。”

    天童觉满不在意地耸耸肩，又再次用眼神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不用不用。”

    小早川元夏连声拒绝：“我自己来就好。”

    队长托付的应援旗是圣物一般的存在，怎么能随便让外人来玷污。

    牛岛若利的动作却比她更快，长臂一伸，三下五除二就把另一边的系带固定好。

    悬挂的位置恰好就在白鸟泽的应援旗旁边。

    『强者当如是』（注）

    『飞吧』（注）

    白底黑字和黑底白字的两条横幅分列在栏杆两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像白鹫和乌鸦展开的羽翼，各自占据了半边领地。

    “……”

    来不及制止的小早川元夏的视线在两者之间来回移动，眉头紧锁。

    怎么说呢，突然感觉自家的横幅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