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妹妹，来坐这边，坐那么远多生分啊。”
中式大圆桌十个位置，加上后来的苏城共八人，鹿泠笙坐在靠门角落，离主位隔了一整个圆，明明还有其他空位置，但因为身份原因，她仿佛被钉在了那。
苏城最讨厌距离感，不论物理上还是精神上他都不喜欢，起身就要给鹿泠笙换位置，他转头很快看了眼祁沐白，指使道:“你屁股挪一下。”
祁沐白扫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在旁边位置坐下，苏城立马一屁股坐下。
他拍拍自己的座位:“快来啊鹿妹妹，坐我这。”
鹿泠笙不是多热情的性格，做不到第一次见面就跟人很熟。
她无措地想拒绝，主任却先开口了:“苏先生喜欢你，想跟你说说话，快过去，别让苏先生等着。”
苏城听到这声苏先生简直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谁让那老头帮自己说话了。
他向来爱憎分明，原谅他一次算了。
鹿泠笙换了个位置，椅子是红漆实木打造，坚固厚实，坐下后，苏城很快和她打招呼:“鹿妹妹是学医的？真厉害，不说都看不出来。”
离得近了，鹿泠笙发现，他的眼睛很漂亮，琥珀色，头发绚丽多彩，皮肤很白，说起话来，两个招风耳扑闪扑闪的，像个五颜六色的小精灵。
完全两个风格的人。
鹿泠笙很难想象他和祁沐白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服务员上了盘水果，雕刻精美，有花朵和动物等形状。盘底装有干冰，徐徐飘上来，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鹿妹妹多吃点，你看你瘦的，细胳膊细腿，到时候我生病找你，你搬不动我那不完了吗。”
苏城眼疾手快，果盘刚摆放整齐，筷子就像加了马达登登夹了好几块蓝莓水蜜桃放鹿泠笙碗里，看架势还要帮她夹其他菜。
鹿泠笙着实被他热情吓到:“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夹。”
“整桌就你一个女生，我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吃得不开心，浪费了这么多美食，当然得多多照顾你啊。”苏城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声:“我对鹿妹妹一见如故，喜欢得很，不用跟我客气，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来当你的护花使者。”
鹿泠笙悄悄看了祁沐白一眼，想问问是否合适，毕竟是他朋友，却被苏城中途抓到。
“你别看他，看我，他长得没我好看。”苏城盯着她，嘴角一勾坏笑道:“鹿妹妹可是我帮你夹菜，找座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不见你看我一眼，光盯着祁沐白那小子看，莫不是看上他了？”
“……”
祁沐白扫了苏城一眼，声音很淡:“苏城，天气干燥，多喝点茶润润喉，保护好嗓子。”
外面还下着雨呢，哪门子干燥，意思是让他闭嘴。
鹿泠笙差点想笑，见惯了祁沐白温和谦逊，突然损起人来挺有意思。
主任端起茶杯道:“最近天气怪，病毒多发，好多人都中招了，我们医院病房都满了。”
副院长也接话道:“是啊，饮料再好喝也只是个甜味剂，还是多喝茶对身体好，祁总说的是。”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苏城懒得跟这群马屁精说话，还是鹿妹妹有意思，他继续逗她:“鹿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看看我怎么样，帅气英俊，跟你是不是很配？”
鹿泠笙一口茶差点噎死:“……我结婚了。”
“啊？结婚了。”苏城痛心疾首道:“我们俩就这样错过了，真是没缘分啊。”
鹿泠笙已经大概摸清苏城的性格，礼貌性安慰他这么优秀，以后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
苏城眉眼带笑道:“还是鹿妹妹贴心，你都不知道祁沐白结婚时跟我嘚瑟那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大财了。”
听到祁沐白结婚，包厢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主任抬了抬眼睛问:“祁总结婚了？”
祁沐白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衬衫领口微敞，姿态闲适，声音带笑:“嗯，遇到合适的人就想定下来。”
“恭喜，祁总这么年轻就家庭事业圆满，真让人羡慕。”
祁沐白微微颔首:“办婚礼时请各位捧场来喝喜酒。”
“祁总的婚礼一定去，一定去。”
贺喜声此起彼伏，鹿泠笙却心不在焉，低头扣着手指。
“鹿妹妹你怎么了，不高兴？”
鹿泠笙啊一声，抬头:“祁总新婚大喜我怎么会不高兴。”
苏城眉梢轻挑，盯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道:“那许是我看错了，不过我突然发现，鹿妹妹的眼睛好漂亮，我好像见过在哪见过，让我想想……”
鹿泠笙一口气提上来，攥紧手心。
“苏城！”祁沐白声音带点警告。
“我听得见，那么大声干什么。”
苏城旋即一笑:“我想起来了，在梦里，我在梦里见过，是不是很神奇。”
呵呵。
她都快吓出心脏病了。
……
饭局结束时，将近九点，黑蓝色幕布将天空笼罩，路上车水马龙，昏黄路灯倒映在地面。
许是苏城的意外加入，让本沉默严肃的饭局变得轻松，合作竟意外的顺利。
主任脸上笑容可掬:“祁总您放心，我们医院绝不会愧对您的期望，一定认真工作，尽最大努力让您看到我们的研究成果。”
祁沐白颔首:“主任客气了，医学本就如浩瀚高山一望无垠，众多学者前仆后继才能走到今天，即便竹篮打水我也愿意为贵院县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主任:“祁总您才是客气，怎么能说是绵薄之力呢，您简直是我们医院的救星，我代医院全体员工向您表示感谢。”
他弯腰向祁沐白鞠躬，鹿泠笙站在后面，便也跟着照做。
祁沐白出声打断他们:“主任言重了，快请起。”
免费得一大笔钱，换谁脸都要笑烂，主任边走边殷勤，体贴到无微不至的地步。
同行赵医生和鹿泠笙耳语:“下次再见主任就该叫副院了。”
鹿泠笙小声说:“副院能愿意吗？”
赵医生见附近没人，压低声音道:“院长马上就调走了，现在还没公布，院长一走，职位不就空缺了，正好副院顶上，主任顶副院的位置。”
鹿泠笙恍然大悟，怪不得主任这么势在必得。想起主任在走廊和她说的话，言辞肯定，信誓旦旦，原来不是空口许诺。
赵医生拍了拍鹿泠笙的肩膀，继续说:“你从进医院就在主任手下，他事业坦荡，步步高升，肯定不会忘了你，这次带你参加说明主任很器重你，就等着升职的好消息吧。”
“哎，我都进医院快十年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往上走走。”
“别担心，我看你对这项研究很有信心，主任也夸了你好几句。”
“那是拿我当幌子呢。”赵医生叹气道:“说实话我对这项研究根本没什么底气，可以说只有一个理论知识，理论知识还一大堆漏洞，但没办法，为了拿到投资，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主任也睁眼说瞎话地夸。”
“主任不怕被发现吗？”鹿泠笙皱眉道。
“研究谁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就像再小的手术还有可能失败，出现一系列风险，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祁总都不记得了，主任有什么好怕的。”
实话虽不好听，却是事实，谁也不能盖棺定论说一定成功。
“你别多想了，你这么年轻有能力，以后路长着呢。”
鹿泠笙停下来，认真看着他，说:“赵医生医术高明，对待病人耐心细致，不用钻研其他方面，也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赵医生第一次见鹿泠笙这么严肃，忽然笑了:“那我就借鹿医生你吉言了。”
鹿泠笙也笑了，她在赵医生身上看到了对医学的坚持和热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
主任和祁沐白已经在路口道别，回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祁沐白眼睛微眯，两秒钟后收回视线，神情自若。
主任还沉浸在喜悦中，大声夸道:“赵医生和鹿医生是我们医院很优秀的医生，他们不光是事业上并肩作战的伙伴，更是生活中的朋友，我们医院向来崇尚人文合作，尽力不让医院是个冰冷的词，更是家庭的体现。”
“赵医生算是小鹿半个师兄，从进医院就对她照顾有加，他不光在医学领悟有所成就，生活中也是细心体贴他人，祁总您的钱交给这样的人，想必会很放心。”
鹿泠笙注意到前方等待的身影，快步走过去:“主任，祁总。”
祁沐白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收回视线，点头:“鹿医生。”
雨停了，但路面还积了不少水。
主任贴心道:“祁总，天这么晚了，我送您回去吧。”
祁沐白拒绝:“不用，我司机来了。”
主任很有分寸:“那就不打扰祁总时间了，您路上注意安全。”
祁沐白颔首，临走前视线从鹿泠笙身上飘过，鹿泠笙接收到他的视线，握紧了手里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