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旋风带人来是要跟阎寻禀告一些军务上的事情,没想到抄个近路就听到有人在诋毁阎寻。这叫他如何能忍?或者是个个跟着阎寻日子久了,个个都学了他一样,嘴巴骂人可毒着呢。他说人家大管家与马粪有亲,可就是间接说那大管家就是粪土了。
那个小厮想发火,可是看着对方几个人一身铠甲不说,还一脸的匪气与怒气,似乎是自己再多说几句话,就要被他们打死一样,他哪里还敢说什么?只扯着自己身边的同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
“呸,什么东西,竟然还敢骂我们大人!”
“就是,路大哥,刚才我们应该抓住他们的。”
“抓住他们又能如何?打烂他们的嘴?还是将他们抓到大人跟前?到时候不知真相的人又说我们行事跋扈,就是给大人抹黑。”路旋风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那我们就只能吃了这亏?”
“只能吃了。等大人将这边城治理好,百姓打他们,那就没事了。”
这时候,路旋风只是后悔自己回来得匆忙,没有换了常服。若是没穿这身皮,打烂他们的嘴也不会威胁到大人的名声,“以后我们回来府衙这边禀告事情,就换身寻常衣服,别人欺负我们我们打回去了也不碍事。”
几人纷纷点头应和。确实是如此。
“哎呀,路大哥,我也想去买几斤的马粪干回去给爹娘用。他们平日里都舍不得烧柴。军中有兄弟试过了,这个烧小半炉子一整夜都能热着水。那爹娘他们以后起夜了也能喝口热水。”
“是不错呢。”军中的那点子马粪干,他们轮不着,现在遇到买卖的了,还不能买一些吗?
“去吧,去吧。不要惹事啊。”
路旋风最后是自己一人去找阎寻的。
听得路旋风来了,阎寻也不惊讶,他料想路旋风会过来。
“路大哥这次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大人厉害。”路旋风笑了一下,随即严肃地走近几步,“大人,我发现了有些言行异常的人,好像是西面的阿丹里国人。”
“哦?他们有何异常?”就算是在国都里,遇到有异常的番邦人,那也是值得提高警惕的,更何况是在这边城中?
路旋风将从其中一个阿丹里国人手里缴过来的一张牛皮纸递给了阎寻,“我发现上面绘制的像是我们这个边城周围许多村子的地形。”
府城周围的那些村子,可以说是府城的一道防御之线。而今却是被绘制在牛皮纸上,其中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
阎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仔细瞧了瞧,随后用朱笔圈出来几个地方。
“这几处在已经绘制的几个点中间,却没有绘制出来。是村子的人警惕,还是其他。你快去查明缘由。”
“是,大人!我今日就去。”
“好。兹事体大,我也不留你。等事情结束后,再给你设宴,与兄弟们一醉方休。”
“好,那末将就等大人设宴了!”
“哈哈哈,行!”
路旋风还真的如同旋风一般来去匆匆,许多人都不晓得路旋风已领了任务,带着那三个已经提着一袋子马粪干的部下回去换衣裳。
“回头先把东西送回去,申时【注1】初我们北城门见,记得穿平日里的寻常布衣就可以。”
“是,路大哥。”
三人齐声应了。等路旋风走远了,三人才往另一个方向去。
“路大哥也是,还用叮嘱我们穿的布衣。就算我们想穿个好衣裳,那也得有不是?”
“哈哈哈,我娘说了今年年关时候,就能给我做一套新衣裳了。你们这些有妻儿的,估计还得省着钱花,做不了新衣裳。”
“切,我们俩的幸福,你个光棍是不晓得的了。”
“可不就是?”
两人被说穿心思了,也是张嘴就损那个光棍汉,“我瞧着那,曲星和你老娘给你做新衣裳,定是要你去相看,争取年底娶个媳妇呢,哈哈哈!”
“哎,还真有可能。要是红色的,更还有可能是新郎喜服呐。”
“章小飞!何留留,你们好哇,拿我取乐呢,赶紧带着你们的马粪回去哄女人去。”
“走啦。你就想要找女子哄,也没有呐。”
三人笑闹着走一段路,便先到了何留留的家,“我到家了。等我们休沐了,来我家里吃酒。”到了这一刻,何留留的话语了多了几分的惆怅。
“那可以。”曲星和与章小飞咧嘴笑道。
又过了一个拐弯,就是章小飞跟曲星和的家。两家就住对门。
这时候章小飞的老娘何大娘正坐在曲星和家大门口,跟曲老娘说着话,看着曲星和他们了,还笑着对他们指指点点的。
“老姐姐,如今星和跟小飞每月里都能把饷银拿回来养家,我们的日子总算是有点人样子。可他们到底是刀尖上舔血的,有个后才有将来。我家小飞的有一儿一女了,我就指着他还能多生养两个小子,我就是立即去见了他奶奶,我也乐意。说来说去,就你家星和,我每日想到就急。这不,刚刚说的那个姑娘,胆子大,又明是非,是个顶立门户的大妇之相。你这两老的,星和出门在外,就指着她掌门户的。不能错过!”
曲星和与章小飞到了跟前,就只听见最后一句。
曲星和顿时耳热面赤的,而章小飞还在一边挤眉弄眼地笑话他,一边又嬉皮笑脸地跟老人问好。
“你们今日怎的回来这般早?”
“今日我们的老大临时有事,叫上了我们。待会我们还得去找他呢。”
“还得找他去啊?到底去做什么啊?”曲老娘心慌慌的,“要不咱不去找他了。又没什么事。今日正好得空见一个姑娘,到年底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成亲了。”
曲星和一张脸黑红黑红的,摇头道:“这可不行。答应过的事怎能反悔?”
曲老娘还想说什么时,门后一直安静地在那里编织箩筐的曲老爹忽然开口,“就往娃儿去吧。男子汉就该闯天下的。整天窝在这破院子里能有什么出息?”
大家都被方才“隐身”的曲老爹忽然开腔吓了一跳。曲老娘被这么说了,那也只好是不再反对,就想着回去给曲星和烙饼子,待会出去带着。
何大娘也赶紧拉着章小飞回家去。
她抢过儿子手中的灰黑布袋,高兴地问:“儿子啊,这次带的什么好吃的给你娘?”这么说着,还解开了袋子的,低头去看。
“娘!”章小飞那是拦都没拦住,“这是——马粪干啊。”最后这三个字愣是越说越小声。
“呸!什么鬼东西?这么臭?”她瞪着一脸无辜的蠢儿子,似乎不给自己一个解释,她就要给他一个老拳了。
章小飞瘪瘪嘴,“娘,那是我在军中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好东西。”
章小飞好说歹说的,终于说明白是阎寻命人弄来的薪火,“我们跟着陆大哥出军营的时候,还看到大户人家的管家的走狗在骂大人多管闲事,抢了他们的粪,啊不,抢了他们家要买的马粪。”
“那些个走狗就是猪狗不如的。大人也是为了我们老百姓能多点烧水做饭的东西,这也要遭他们记恨。大人就该把他们都抓起来砍头了事。”何大娘竖着稀疏的眉毛,那是强横得很,“我就说呢,外面怎么忽然说大人不是好官了呢?感情不是他们那些个走狗的好官了,变成是我们老百姓的好官了,他们就遭不住了?”
“可不是?”章小飞应声后,就招呼着兴高采烈迎接他的妻子道:“十一妹,你快取那个小炉子来,我试试给你们烧壶水。”
“哎哟,平时扫帚倒了都不肯弯腰的大儿啊,竟然想着孝敬老父母了吗?”何大娘在一边叉着腰笑话他。
章小飞摸摸头,抱起了抱着自己腿脚的两个儿女,“女儿啊,儿子啊,你们奶奶在说你们爹爹坏话呢。”
“真是的,娘也是跟你说笑呢。怎么这样说话的?”十一妹端着炉子出来,说了他一句,又回头拿了一个水壶装了一点水。随后就抓了一把马粪干放炉子里,她是一点都不嫌弃臭的。
章小飞赶紧放下女儿儿子,用火折子点燃了一些马粪干。
一家子看着炉子很快就烧起来,火炭浓烈,很快就将壶里的水烧开了。
何大娘高兴极了,拿了一个碗出来,倒了一点水出来,递给了章小飞,“儿啊,你先尝尝,看看有没有什么怪味?”
十一妹见此,捂着嘴偷笑。章小飞无奈地接过来,几乎是捏着鼻子尝的。喝了一口,“咦?没有味道呢。”
何大娘不信,又拿了碗来试了,确认了自家老儿子没骗他,才说他又干了一件正事。得知这马粪干供量少,军中还不能拿它当饷银的部分,只能瞅准机会等着大营里如今日这般售卖了。
“哎,早知道今日我也去大营附近那边逛逛了。说不定也能抢到一些回来。”
眼看时间不早了,章小飞就拿竹筒装了一些水,换了一身衣裳之后,吃了十一妹特意给他做的面汤,又进厨房里拿了几个窝窝头就准备出门,“娘我先出去了。等过几日再回家来。回头等爹回来了,告诉他一声。”说着又与妻子儿女告别。
“小飞哥要保护好自己。”十一妹虽然面带微笑,可是眼底的隐忧却是藏不住的。
章小飞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好。等我拿到赏银回来,给你跟娘买一个银镯子。”
“好。”
出门前笑嘻嘻的,出门后章小飞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他在别人面前不显露半分,可是他猜到了路旋风的兴奋缘由。那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对他,对他们三个都是大机会。抓住了机会,还能活着回来,以后自己的一家老小,就能过上好日子。不能活着回来,大概也能有些银子度日?
三人在何留留的家门口聚头,而后沉默地赶往北城门。
路旋风见着他们来了,松了一口气。他先前让他们回家去,也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决定是要继续跟着他,还是要留在家里。若是留在家里,过了申时初,他就自己去了。
“好样的!这次我们干票大的。”
曲星和三人重重地点头。
一行四人,很快走到了那个有异常的村子附近。
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路旋风从包袱里拿出三把很有分量的匕首,他们每人一把。
“看看。”
三人疑惑地抽出匕首。章小飞一个不小心,差点让匕首落地,千钧一发之间揪住了匕首的柄,就在这一刻,匕首唰唰两声,猛然伸长,变成了带着尖刃的三尺短木仓。
三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可真是神兵利器。有可隐藏可变大杀器的兵器,自身又安全几分。
当夜,村子里乱了好久,时而有哭声,时而有暴怒喝骂的声音,就是没有求饶的声音。而在村子灯火通明的时候,村口那边有两个身影逃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