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赏的,你们领赏便是。”何掌厩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见陈絹来示意那六人跟着他过去吃糕点,何掌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是转头看向阎寻:“大人,我同意您的提议。只是我不想跟您身边的长随童光耀共事。若是这位陈絹来小将,我便同意。”
此时听闻阎寻找自己,急急赶来的童光耀才进门就听到这话,哪怕不知是要自己负责什么事,他都不允许别人甩掉自己,当即就急了,“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呢。”
得了,大人身边的人个个都牙尖嘴利的。张蕴有些头大。
只是他也是闲了,想看大人笑话了。
阎寻没看偷笑的张蕴,只叫童光耀来,说了打算叫他负责军中马粪的事宜,他就有点迟疑了。
这?“我听大人的。”虽然觉得这公务有些不够体面,可见人家竟然宁愿甩掉自己也要陈絹来,他就吞不下那口气,迎着头皮说答应。
但是人家何掌厩却也坚持。原本他就是觉得与陈絹来相处这么一段时间里,可算看出了对方对阎寻的忠心不说,还不会看不起自己这等人,更不会看不起自己的手下小兵,他觉着这样的人,才能让人安心。此时童光耀略显高傲的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阎寻见何掌厩坚持,陈絹来爽快答应,童光耀也没太抵触,就定下了。
只不过刚开始还是叫童光耀去帮一下陈絹来,“此事非同小可。光耀需得帮一把絹来,等那边安定下来,我再安排你去做其他的事。”
童光耀瞬间被安抚,觉得自己没被阎寻嫌弃。
之后阎寻便逐一问起小兵平日里过得可好,饷银多少,家中几口人。
当他得知小兵拿到手的饷银竟是少了账目规定数目一钱银子,登时怒气升腾,却也只好憋在心里,让他们安心跟着何掌厩与陈絹来干,“做得好,到时候便有额外的赏赐。”
“多谢大人!”
几人高兴地咧大嘴巴笑了,随后摸着怀里温热的糕点感觉日子也多了点甜味。
原来方才陈絹来端着糕点请他们吃,他们都推说不吃。
看出他们想吃的愿望,陈絹来便道:“要是你们不敢当着大人的面吃,便带回家去吃。”反正他们来的时候挑了最好最干净的衣服来的,他还不信了他们身上没个装东西的兜?
还真别说,几个大男人真没有包东西的物件。
陈絹来便悄悄叫一个小厮拿了六块干净的布帕来给了他们。
这一切,阎寻哪里会没看到呢,只是也随他们去了吧,后来还让陈絹来再去切了七块肉,叫他们一人拿一块回家去。当然何掌厩手中比其他人的可重了小半斤的。
那六个小兵跟着何掌厩出了府衙大门,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等他们回到家,将一包糕点与那块肉拿出来的时候,可把家里的妻小高兴坏了。得知他们今日见了大人,还得了重用,都觉得日子多了些盼头。
过了几日,那些从军中一直薅好处的大户人家收到来信,说是军中马粪不再卖给他们的时候,当即又气又急,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
当他们得知是阎寻插手了,个个那是怒急了,想着法子要搅浑这一趟水。
“他仗着皇帝厚爱,在这里兴风作浪,祸害百姓。我就要他身败名裂。”有个跋扈惯了的管家根本不去想阎寻为何敢这么做?往日里没人敢得罪他,便觉得自己无人可敌,连阎寻都没放在眼里。
次日一早,城里就流传起来阎寻想从大户人家手里拿好处,竟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阎寻听了,顿觉好笑,“我还愁如何杀鸡儆猴。他倒是体贴,自己送上门来。”说着与童光耀说几句,又叮嘱他,要帮着把马粪晒干了,看看做饭的味道如何。
童光耀皱着眉头应下了,“那到时候可要给大人送一碗过来尝味道?”
“我等着呢。”阎寻笑盈盈的,倒是叫童光耀不敢再多说什么,飞奔出了府衙。
童光耀回去马厩那边跟众人说了阎寻的要求之后,大家笑闹一番后,再听得外面那样说阎寻,个个都义愤填膺的,“大人这般好,为何要受这窝囊气?把他们都打杀了算!”
“就是!他们那些人才是把百姓当牲畜的。”
“你们冷静。要是这话传出去,不知情的人恐怕更是误会大人。这样,你们回去跟家里说说,让他们跟外面的左邻右舍说说你们要干的是什么事。大家自然知晓是那些人舍不得让百姓有东西烧火做饭呢。”
那六个小兵深以为然,果真回去与家里说了这事。傍晚时候,那一片的百姓都知晓了阎寻被冤枉的事。
而小乞丐们也知晓了这事。他们编了童谣骂大户人家,后来半夜里,那传谣的大户人家的大门口就被人泼了粪。
接连几日,每天都添了“新鲜的”,主家在外也被人指指点点,好生受了半个月折磨。
而这时候,慈幼院的修建已临近尾声,而军中马粪已经晒干了一百担。
这天中午,阎寻亲临军中,将如何使用都一一说明,然后留下五十担发放给军中有困难的将士家中,算是军中对他们的特别照顾。
另外的五十担,就给军中小兵与军营外面的百姓来买,凭借户籍,每家每次买五斤。虽然杯水车薪,但是总归是能让一些穷苦人家有点薪火不是?
五十担干马粪才放到军营前面的坝上,闻讯赶来的百姓们便拿着竹篓来了。
其中还有谷子与石头这些小乞儿们。
可是他们没有户籍,边上排队的人便以此为借口,将他们推出队伍。
大户人家的小厮躲在一边看热闹,笑话这些低贱之人为了一把马粪干就打了起来。
“真是贱胚子!这都抢。那位大人还真是出身农家,善于此等低贱的活计,哈哈哈-噗~”还没笑尽兴,这个小厮就被人一脚踹飞,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懵然回头,“你谁啊!”跋扈小厮一边骂一边回头,却是看见一个黑脸大汉一脸凶狠地盯着自己。他顿时觉得好像是被一头狼盯住了。
“你们不是贱胚子吗?据我所知,你们的大管家可买了好几年的马粪。那岂不是低贱了好几年?还是说他与马粪有亲,不忍马粪被遗留在民间,带回家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