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急速下坠,林苒一个没站稳,重重向后摔去。
砰地一声砸到头,右手跟着骨折,她撑起身捂着有些晕的脑袋,迅速按下一大片楼层按钮,祈求电梯能在某一层停下。
她退到电梯角落,后背紧靠着电梯壁。
林苒望着快速闪动的楼层数字,捏着银针的手在微微颤抖。
电梯被人动了手脚,监控似乎也被屏掉,大厦控制室看不见电梯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她现在只能想办法自救。
刚刚那个中年男人,对她没有丁点的杀意,气息也收敛得极好,如果对方是杀手,不得不说,这是她目前为止遇到过杀意收敛得最干净的杀手。
难道是因为不是他亲自动手的原因?
林苒也没有大意,一直警惕着,只是没想到,对方并不打算出手,而是让人在电梯上动手脚。
一百多层急坠下去,她必死无疑。
刚准备利用‘绝对臣服’在电梯坠落地面的时候将自己托起,一股熟悉的精神力场蓦地铺了过来。
林苒拧了拧眉,这是……时越的精神力场。
电梯从166楼往下坠,堪堪在九楼和十楼之间被强行停下。
视线内一片黑暗,林苒趴在地上,只觉得强烈的下坠感冲击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得厉害。
下一秒,电梯门被强行掰开的声音和男人焦急慌乱的声音一起传来:
“老婆,别怕——”
林苒抬起头,倾泻进来的光照在她的小脸上。
男人逆着光,徒手强行扒开电梯门,立马上前扶起她,轻松将她打横抱起,走出电梯的同时撤掉了精神力场。
几秒后,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在下方响起,整座大厦为之一震。
林苒愣是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下。
“别怕,老公在,没事了,别怕。”
时越神色凝着,有力的手臂将她往上托了托,紧了紧怀抱,低沉稳定的嗓音轻轻安慰着她。
林苒半睁着眸看了眼男人的脸,手心上的银针滑落回衣袖。
急速下坠带来的晕眩感让她支撑不住,几乎虚软地趴在男人的怀中,疲累得根本不想睁眼,听见男人的话,不知为什么,她双目忽而觉得有些热。
“嗯。”
他低沉的声音,结实有力的双臂,熟悉炽热的怀抱,现在竟意外的让她安心。
那扰乱她心神,滴落在心头的水滴,这一回似乎格外的响,犹如在耳边,令她没法不去在意。
瞧见她眸眼水雾浮现,时越心下一紧,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眼里满是怜惜心痛,声线哑道:
“对不起老婆,是我来晚了。”
本来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说她有小情人,可林苒一直不把那个“师姐”介绍给自己,时越还真的担心上了。
万一真的是情人呢?
元帅回来了,盛炽那厮也回来,保不准是前情人呢?
他越想越坐立不安,越想越在意。
他相信他老婆绝对不会对自己撒谎的,跟过来看一眼只是为了打消自己那乱飞乱窜的念头。
他真的没有不相信他老婆,时越内心理直气壮说服他自己。
飞行器刚停稳,他便发现林苒的定位忽而急速下坠,一看观光电梯,似乎失控了。
“没事了,都怪我,来得这么晚。”
他闭了闭眼,将脸埋在林苒颈窝,安抚她的同时极力克制着心头无法压抑的恼悔。
身居高位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心脏被吓得快要骤停,呼吸几乎要窒息的害怕和恐惧。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不会精神力场,不会什么技能,他的老婆现在恐怕……
见惯血腥场面的男人,现在居然不敢去想象这个情景。
林苒迷迷糊糊趴在男人的怀里,只觉轻柔的吻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耳边全是男人坚定的声音。
“别怕,没事了。”
他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时越看着姗姗来迟的大厦安保和平日里暗中保护自己的守卫,神情急切的副官上前垂首问候了声。
“上将,夫人她……”没事吧?
打败仗的时候都没见过他脸色这么难看,副官默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时越表情冷漠道:“交给顾瑾查。”
电梯不可能无原无故失控坠落,定是有人想加害他老婆,只是不清楚对方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他老婆。
“其他的事情,我回头再算账。”
说完,他抱着林苒离开TR大厦,坐上飞行器前往军部医院,医院就在军部住所附近。
军部医院。
林苒做完了全身检查,正让医生处理骨折的时候,叶染赶了过来。
“嫂子没事吧?”
被医生赶出来的时越站在门口,双眼看着里头已恢复神智的林苒,眉头紧拧,闷声回叶染的话:
“受了些惊吓,右手腕骨折,其它没什么问题。”
叶染望一眼病房里头的林苒,对方正低着头盯着医生包扎,并没有注意这边。
“那就好。”
“好个屁!”时越怒火这回是压也压不住,“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动老子的老婆,我绝对要将他撕了。”
叶染左右望两眼。
“你冷静些,这里是医院。”
时越闻言深吸了口气,半会徐徐吐出,斜她一眼:
“顾瑾那货查出些什么没有?”
叶染无语望他一眼,“大哥前后才过去几分钟?神探也需要时间。”
从事发到现在,顶多过去二十来分钟,能查出个毛来?
时越催赶她,“别人我也信不过,你去帮忙,我要陪我老婆。”
亲亲老婆受了惊吓,他得哄。
叶染心说我能帮个啥忙,去找老顾,他肯定又嫌自己碍事。
不过老友脸色难看到仿佛打了败仗,叶染还是识趣的点头离开。
“行,我去,反正闲着也闲着。”
去找老顾耍儿,总好过在里被硬塞狗粮。
叶染前脚刚走,医生后脚就出来了。
“给尊夫人打了微量的镇|静剂,手部骨折已经处理好,时上将可以带夫人回家休息。”
时越欱首致谢,走进病房将坐在病床上发呆的林苒抱起。
“老婆,我们回家。”
林苒其实就被吓了那么一下,跟着头晕得厉害,到医院后就缓过来了,可医生还是给她打了镇|静剂,现在全身有些发软,还有些困。
她靠在男人的怀里,低低应一声,“嗯。”
时越抱着她坐上飞行器拐个弯,就到了家。
抱着人进门,时越才想起什么:
“对了,老婆,你师姐呢?”
刚刚的电梯惊魂让他整个人都慌了神,满脑子只有自己的老婆,现在心情缓下来才想起她说和她师姐逛街来着,可电梯里只有她一人。
林苒窝在他怀里没有动,闷声回道:“师姐有事提前回去了。”
因为他的问话,林苒也回过些神来。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TR大厦?”
还有,他怎么知道她的具体位置?
“我想来接你回家吃饭。”
时越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轻拍她的后背安慰,“老婆不回家,总是不放心的。”
林苒恍然的听着他的话,低垂的眸眼看了看手上的光脑,没有回话。
她整个人恹恹的,似受了莫大惊吓一般,看得时越愈发心疼:
“抱歉老婆,都怪我,你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第一时间赶到。”
他说着低头又吻了吻林苒有些发白的唇,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在你身上,别担心。”
林苒只是因为镇|静剂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见男人自责担忧的语气,轻声将事情淡淡化去:
“只是意外,我没事。”
时越温热的手包裹着她的手指,沉声道,“我无法承受任何意外发生在你身上。”
意外?
那绝不可能是意外,但让他老婆以为是意外也好,他不想她时刻担心有人会加害于她,整天提心吊胆的。
她只要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其它的威胁,他会为她排除掉。
他握起她受伤的右手,低头轻轻吻了吻,“老婆,要是能替你受伤就好了,心疼死老公了。”
男人的声音裹着懊悔,真恨不得能替她承受所有伤痛,动作小心,嗓音轻柔似要将她放在心尖疼爱一般。
林苒眼眶又开始有些发热,一定是因为镇|静剂的原因,林苒想。
“只是骨折,明天就能好了。”
别说骨折,即便是断了,以联邦现有的医疗技术,明天也能完好如初。
时越听见她轻飘飘不在意的话,有些不满,抬起眸,定定望进林苒眸里,嗓音低沉:
“老婆,你就是我的命。”
他绝不能再让任何‘意外’接近她,可也看不得她这般不重视自己身体。
“所以,能不能别拿我的命你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林苒闻言一怔,她抬了抬眼,看到男人眸底溢出的情意似要将她淹没,语气认真得过分,她指尖缩了缩,心跳快了半拍。
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人可以将某个人视为一切。
结婚那天,他说喜欢她才跟她结婚。
男人每天都送自己一束胭脂徘徊,他说喜欢的不是花,而是她。
他说,她是他的白月光。
“时越,你……是不是……是不是……”
林苒咬了咬唇,眼底发红的双眸与他对上,目光交汇中,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过,时越在她有些闪躲的眼神里猜到她似乎想问的什么,他微低下头,眸里似盛着墨,内里翻涌着浓浓的爱意,不假思索回道:
“是。我是。”声音坚定而有力。
“我还没问呢,你是什么是?”
他回答得这么干脆,林苒愣了下。
时越弯了下唇角,“因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男人大掌捧着她的脸颊,情深而款款,声线不高不低却异常坚定:
“我喜欢你,林苒。”
他直勾勾看进她的眼眸里,“从成年就开始喜欢你,喜欢了三百年,确切来说是两百七十三年。”
林苒:“!!!”
他突然的告白,反倒让她无措起来。
尽管之前男人也经常说喜欢自己,可她却从不当真,而这一回——
不一样。
她,当、真、了!
林苒只觉得心头被他的话搅得乱成一团,水痕渐渐变成波浪,一直在翻涌,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异常清晰。
清晰到她没法再忽略他,更没法忽略自己心头涌起的情绪,她当真的。
师姐说过,男女感情当你当真的时候,你就要完了。
林苒知道,这一回,她可能要完了。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有些别扭:
“两百七十三年,你那时刚成年,我比你大了十岁……你身边那么多优秀的人……”
那时候她也才刚进古地球博物馆工作,这货不跟自己同龄的谈,却看上自己?
“你说叶染?那家伙只会干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败家子,我们只有兄弟情。”
时越伸手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撩开,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薄唇勾着抹温柔笑意,视线灼热:
“谁让我老婆长得这么漂亮,又温柔又可爱,少年的心,早就被你迷得走不动道了。”
男人后半句话拖着尾调,嗓音似夹着玩笑,却无端多了抹深情。
林苒眨了下眼,脸颊有些热,不自在的将视线移开。
“那么多年,我怎么会没察觉……”
时越眸眼轻垂,“我每次回星城,都会去博物馆,可是我一眼藏品都没有看,只看你。”
顿了下,他终是没有提名字,而是道:
“我很想撬墙脚,撬墙角太没有道德了。”
男人的话揉杂着认真,语气里却带着无法忽视的酸涩。
时越抬眸看向她,“后来我发现,我就是个没有道德的人。”
不是他不想撬,而是没有机会,盛炽似乎知道自己想撬墙脚,根本不给机会让他接近林苒。
他手段不干净,盛炽身为元帅的副官,手段或许比他更脏。
凡是自己回星城,他也回来,就盯着自己。
这一回若不是要塞之战胜利,他受伤提前回星城,他根本不会有机会遇上林苒。
“撬墙脚?”
林苒眼睫轻抬,忽地想起自家师兄的话。
时越双眸骤然一深,到底是说了出来,“你以前……不是有一个男朋友么……”
林苒抿了下唇,移开了视线,将解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嗯。”
与其让他深究她和师兄的关系,不如让他误会到底。
亲耳听见她承认,时越眼里如深潭一般翻涌着暗流,心底又是酸又是涩。
他不敢再问下去,生怕自己听到一些让他心碎的话。
男人双臂收紧,似抱着他的全世界。
“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
他亲了下她的耳垂,嗓音低沉而沙哑。
“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你以后只想着我就行。”
林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她能感觉到对方心跳声沉稳而有力,一下下传递到她身上。
见她没有推开,这是不是代表默认自己的请求?
时越眸光微亮。
沉默且弥漫着情深的拥抱持续了半分钟,直到窗外拂过一抹凉风,男人才将她抱上楼。
林苒任由他抱着,内心划过抹暗淡。
她不会是他的。
还有——
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