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见到崔慎知望向馥蕊的眼神,以及跟馥蕊对视过后明显好了不少的脸色,心里的危机感‘蹭蹭蹭’的往上涨。
她挡在崔慎知跟馥蕊中间,拉了拉崔慎知的袖子,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慎…夫君,我就是想来见识见识,没想干什么,现在见也见过了,我们回去吧。”
崔慎知发现平安在挡着不让他看馥蕊后,还以为平安是在吃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了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跟平安说几句体己话,却想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在平安耳边磨了磨牙后牵起平安的手就打算离开。
——还特意走的馥蕊那边,没有走玉柳那边。
馥蕊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在崔慎知走到她身旁的时候,挽着裙摆在平安防备的眼神中尽态极妍的跪了下去。
她微微低头,露出修长的脖颈,顾盼生辉的眼睛由下至上,跟崔慎知的眼神对上了之后又含羞带怯的低了下去,像是生怕旁人看不出来她想‘勾引’崔慎知,有些矫揉造作的说道:“贵人,奴斗胆,还请贵人垂怜。”
崔慎知还没说话,平安就挡在前边强行拉起了馥蕊,手上微微用力,眼睛里甚至出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杀意,说话的语气却跟刚刚相差无几。
“馥蕊,你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跪下了?”
馥蕊微微偏过头,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平安,而是越过平安直勾勾的看向崔慎知。
“奴是因为家里遭了灾祸,活不下去才进了听风楼的,但是这都过去快十年了,奴为听风楼也赚了不少了,但是离开却还是遥遥无期,奴听闻贵人是出了名的良善人,还请贵人垂怜,帮帮奴吧。”
崔慎知正在疑惑馥蕊的态度怎么跟刚刚判若两人的时候,就看到了馥蕊极具魅惑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丝丝笑意,然后就听到了平安有些急切的声音。
“这样啊,原来馥蕊你这么可怜啊,秋妍,你快去帮帮馥蕊,让她离开听风楼回乡去。”
崔慎知瞬间懂了馥蕊是想干什么,虽说馥蕊是在利用平安,但是一想到平安是因为吃他的醋才被馥蕊当枪使,他还是没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挥了挥手让齐康带着秋妍去找听风楼楼主。
馥蕊看到崔慎知的这个举动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赌对了。
*****
进到厢房的时候馥蕊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崔慎知的脸虽然黑了,但不是冲着平安去的,而是冲着玉柳去的。
崔慎知可是皇帝!
堂堂皇帝,见到枕边人找小倌,不气枕边人气小倌?也就是说不管平安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公主,还是崔慎知隐于后宫的内宠,都必然是被崔慎知放在心尖上的人,再联想到崔慎知先前说的‘慌慌张张赶来’,馥蕊心里就更确定了。
等到后来,馥蕊发现平安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挡着不让崔慎知看向她的时候,崔慎知居然笑了,她的心里就冒出了个主意。
既然平安这带有一点点吃醋意味的举动就会让崔慎知这么开心,那她要是能让平安吃醋的行为更加明显呢?崔慎知岂不是更开心?她再趁势求一求,崔慎知龙颜大悦又对她没兴趣,加上崔慎知过往的行事作风,她不就能脱离听风楼了?!
事实也确如馥蕊所想,平安醋意大发,崔慎知龙颜大悦,齐康跟秋妍得了吩咐去找楼主,没一会儿就拿着她的卖身契回来了。
馥蕊接过卖身契,欢天喜地的谢过平安跟崔慎知就打算离开,却猝不及防的被被平安拉住了手,平安用的力气还极大,捏得她手生疼。
察觉到不对的她抬起头正想跟平安解释一二,就看到了平安满是冰霜跟杀意的眼睛。
馥蕊愣住了。
平安却没有理她,而是转过头去巧笑倩兮中着几分试探道:“夫君,刚刚是我思虑不周了,馥蕊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让她远走怕是不太好,不如我们把她接回去照顾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崔慎知只当这是平安心好,一脸笑意的摸了摸平安的脑袋柔声道:“我知道你想要帮她,但是这…”
“贵人多虑了!”崔慎知话还没说完,心里警铃大作的馥蕊就强行抽出了手,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奴虽然一直生活在听风楼里,却也不是没出过门的人,不过是归乡罢了,奴不会有事的,还请贵人不用担心。”
崔慎知虽然觉得馥蕊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他对馥蕊又没有兴趣,也没想按照平安说的把馥蕊接进宫,便顺着馥蕊的话吩咐道:“既然如此,齐康,去给她安排个马车吧。”
看到崔慎知这丝毫没有打算把馥蕊留在身边的举动后,平安眼里的冰霜跟杀意才消退了下去。
她淡漠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馥蕊,倚进崔慎知的怀里蹭了蹭,带着几分可怜小声嘟囔道:“夫君,我们回去好不好?我肚子又疼了,你像昨晚那样帮我揉一揉好不好?”
崔慎知被平安这光明正大的亲昵举动闹了个大红脸,又心疼平安因为葵水难受,急急忙忙的带着平安离开了。
落在背后的馥蕊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死里逃生的感觉,如同脱力一般捏着卖身契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站起身,着急忙慌的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后就赶在城门关闭前离开了京城。
*****
回宫的马车上,崔慎知把平安抱在怀里,动作轻柔的按着平安的小腹,时不时问一句有没有好些,平安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他,明显是心里装着事的样子。
崔慎知想了想,低声道:“平安,你是不是在想傅修竹跟你说的话?”
平安听到这话愣了愣,毕竟她当时是摈退了左右的,而且她跟傅修竹说话的时候都有注意不要太大声,崔慎知是怎么知道她跟傅修竹说了些什么的?
崔慎知却误会了平安怔愣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亲了亲平安的头顶,带着满满的心疼轻声道:“平安,虽说傅修竹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但他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他的心里只有权势,所以他说的话你都不要听不要信,更不要放在心里胡思乱想,知道吗?”
听到这话,平安的眼里浮现出了些许嘲讽。
傅修竹说的话不要听不要信,崔慎知的话就可以听可以信了?那刚刚是谁看到馥蕊就移不开眼?听到馥蕊说话就憋不住笑?一生一世一双人…怕不是一生一世亿双人吧。
平安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情绪,带着些许委屈道:“我就是想着他到底是我的亲外祖父,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才想要跟他说说话的,我也不知道他会跟我说那样的话。”
崔慎知看着平安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疼得一塌糊涂。
他收紧了环抱着平安的手,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是我不好,我光想着他跟你血脉相连,就没有提醒你要小心他,却忘了他就是个毒蛇,对于不能给自己带去利益的人从来都是恶语相向的,但是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平安的眼皮跳了跳,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开口道:“以后不会了?慎知,你把傅大人贬到远离京城的偏远地方去了吗?这样不好吧,他年纪也不小了,会不会受不住?”
“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关心他?”崔慎知听到平安这关心傅修竹的话,又好气又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没有把他贬到偏远地方去,我直接剥夺了他的官职,还有他的子孙后代,三代内不得为官,傅家子全部官降三级。”
听到这话,平安眼里的嘲讽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了满满的笑意。
让傅修竹恐吓她,让傅修竹害她出丑,让傅修竹明明是下位者却占尽上风对她侃侃而谈,现在好了吧,遭报应了吧,活该!
平安怎么都无法控制上扬的嘴角,便把脸贴在崔慎知的胸口蹭了蹭,装出迟疑的语气说道:“慎知,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欺负我的只有傅大人一个,傅家其他的人都是无辜的,你这样做,旁人会不会说些不好听的?”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傅家的人在傅修竹的影响下,多是善于钻营却没什么实干的,降了三级不会有什么影响,傅修竹的儿孙就更别说了,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满脑子都是勾心斗角,丢了官职反而对朝廷有利,才不会有人说什么。”
听到不会有麻烦,平安先是无声的笑开了,但是下一刻笑容又淡了。
不管傅家如何,崔慎知都是出于私心把傅家给打压了下去,毁了傅家的前程,却没人会说什么,这意思不就是朝野上下全在崔慎知掌控之中吗?这情况不就跟傅修竹说的一样吗?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