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平安领着被她夹枪带棒教育了一通的秋妍到了四海楼。
——她在宫里可以说是毫无根基，秋妍虽然废物，却是她在宫里为数不多可用的人。
听到掌柜的说林一默已经等候多时了之后，平安就带着些许急切大步走了上去，进到包厢后，更是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径直走向了林一默身旁的姑娘，挑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不行，”平安想着馥蕊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有些嫌弃的松开了手：“这样寡淡的一张脸，他才不会喜欢。”
林一默虽然知道平安跟崔慎知之间有误会，但是他没想到作为枕边人，平安不仅不知道崔慎知的心意，还觉得崔慎知是个贪图美色的人，以至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乔思雨，也就是林一默带过来的姑娘，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她低下头，向平安福了福身子道：“姑娘此言差矣，您觉得我寡淡…那位可未必觉得。”
听到这话，平安嗤笑了一声转过头去，正想嘲笑乔思雨不自量力，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镇在了原地。
乔思雨的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她的眼神以及脸上的神情却跟刚刚的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以至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比起人，更像是妖孽的魅惑感，就连同为女子的平安，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有些目眩神迷。
平安连忙转过头去，定了定神才转过头来，却怎么都不敢看乔思雨了，而是看向林一默，真诚的说道：“林一默，我知道你有本事，却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这样的人间尤物你也找得到，不过你竟然舍得送出来，而不是留着自己享用，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林一默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乔思雨，有些回不过神来，然后就听到了平安的话，看到了平安眼里不加掩饰的怀疑，脸上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姑娘慎言！”林一默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控制不住音量朝着平安大声道：“在下只是不好美色罢了！”
乔思雨眨了眨眼，恢复了先前的状态轻笑着说道：“是啊，殿下请放心，林大人…可是行得很，只是林大人不喜欢我这样‘寡淡’的罢了。”
平安想了想刚刚乔思雨那魅惑众生的样子，更加真诚的问道：“林一默，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是打算孤独终老？还是说你的眼睛不大好？”
不等林一默回答，平安又转向了乔思雨，神情严肃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林一默行不行的？你该不会…我丑话说在前头，前些日子他就遇到了个心仪的，只不过那姑娘出身烟花他才没有动手，你要是也失了清白，就算你能够魅惑苍生，他也未必会喜欢你。”
“姑娘放心，我跟林大人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之所以知道林大人很行，是因为林大人曾经中过春药，他行不行…我可是亲眼所见，只是林大人不喜欢我这样的，哪怕中了春药又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都不肯碰我一根手指头，所以我清白仍在。”
平安这松了口气，又略带敬佩的看向了林一默。
林一默涨红了脸，嗫嚅了半晌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气得拂袖而去，却也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口等着，毕竟平安还没有表态会把乔思雨带进宫，那他就得好好的把乔思雨送回去。
乔思雨看着林一默离开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了苦涩中夹杂着甜蜜的神情。
平安挑了挑眉，眼里带着审视看向了乔思雨。
“你这是…喜欢林一默？”
“不敢欺瞒姑娘，是。”乔思雨轻轻叹了口气：“但是就像姑娘要求的，我上不得台面，还不能生养，又没有好的家世背景，凭什么耽误人家前途无量的朝廷官员呢？”
“所以你愿意进宫伺候是为了林一默的前途？”
“是与不是姑娘又何必在意呢？总之我能够帮您讨那位欢心，那么我在帮您吹枕头风的同时帮林大人吹吹枕头风又如何呢？您跟林大人又没有利益冲突。”
“再说了，您不是要跟林大人合作吗？我帮他跟帮您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您不觉得我这样的才更好吗？”乔思雨看向平安，眼里满满的都是真诚：“我心里有人，就永远不会爱上那位，我不会有孩子，也不可能到台面上去，您永远不用担心我会成为您的威胁，更没有理由做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事。”
平安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但不多。
“你不喜欢他，也不会有孩子，未必就代表你不会生出私心来，毕竟你总有其他的家人吧，你看起来还挺重感情的，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你的家人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来。”
听到这话，乔思雨脸上的神情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她看向平安，脸上满是黯然的说道：“姑娘身份高贵，应该不知道青楼里的人，除了买来的还有生出来的吧。”
“生？谁生？”
“那些年华不在，却没有攒到足够的银钱赎身，又想离开的人生。”乔思雨低下头轻声道：“所以林一默才会把我送到姑娘面前，我这样从骨子里就透着腐朽跟肮脏，除了讨好男人什么都不会，还被喂了药生不出的人，不正是姑娘需要的吗？”
平安看着乔思雨，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乔思雨说的话，何尝不是在说她呢？她这样生父杀了生母，又被生父跟母族扔掉，被所有人当做秽乱宫闱出现的私生子长大的人，骨子里不也透着腐朽跟肮脏吗？她不也只跟冷宫废妃们学了讨好男人吗？除了没有被喂药，她跟乔思雨，有什么两样？
平安轻笑了一声。
“是啊，你正是我需要的人。”她伸出手，摸了摸乔思雨的脸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就拜托你在我不方便的时候帮我讨好他了。”
*****
林一默在厢房外等了许久都不见里边有动静，正打算敲门，就听到里边传来了平安叫他的声音。
进到厢房后，他发现厢房里的氛围有些凝重，皱着眉头正想开口问，就看到乔思雨带着几分俏皮冲他眨了眨眼。
林一默看到乔思雨这熟悉的恶作剧成功的模样有些心梗，突然觉得他把乔思雨送到平安身边是个错误，但他认识的人里边再也没有比乔思雨更懂得察言观色，更擅长骗人的了。
而且看平安跟乔思雨的站位，乔思雨明显已经得到了平安的认可，他现在就是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向平安拱了拱手：“姑娘，不知道您觉得在下找来的人可还能用？”
平安撑着下巴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是要在下制造个意外把她送到那位面前，还是直接送进宫？合作的事又怎么说？”
“不用那么麻烦，我带她进宫就行了，至于合作，我都把她带进宫了，合作自然是成了，从今以后还请林大人多多指教了。”
“姑娘客气了。”
说完，林一默就直起身子，皱着眉头严肃的看向了乔思雨。
乔思雨知道这是让她不要胡来的意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林一默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毕竟人已经送到了，合作也已经谈成了，他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然后他就看到乔思雨冲他做了个鬼脸，以至于他接下来的日子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是担心乔思雨会在宫里折腾出事来，直到乔思雨传来了好消息，他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
林一默一走，乔思雨就问起了崔慎知的事。
“姑娘，既然您是要我去伺候那位，可否告知我一些那位的好恶呢？毕竟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惹了他的忌讳，可就派不上用场了。”
“林一默没跟你说过？我不信林一默不知道他的好恶。”
“姑娘说笑了，林大人到底是个大男人，知道的不过是哪位的为人处世，行事作风，至于好恶这些事，当然还是得问您这位枕边人，您说是吗？”
平安想想也是，就一边回忆她跟崔慎知的日常交往一边娓娓道来。
“他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好恶，不管是熏香的味道，还是什么类型的打扮，或者衣服的颜色跟花纹，包括平日里的吃食，他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喜，好像什么都喜欢。”
乔思雨想着林一默跟她说的话，打量了一下平安后忍不住挑了挑眉。
林一默说崔慎知不喜欢熏香，身上有着浓烈桂花香的平安却说崔慎知喜欢；林一默说崔慎知不喜欢奢靡，穿着金丝银线衣服的平安却说崔慎知喜欢；林一默说崔慎知不喜欢张扬，满头珠翠的平安却说崔慎知喜欢。
有意思。
“至于他喜欢的人…应该是娇娇弱弱的，需要他照顾，却又有点小脾气的类型。”
乔思雨的眼神更加玩味了。
娇娇弱弱，需要照顾却又有点小脾气的类型，这不就是面前的平安吗？崔慎知的偏爱都明显到这个地步了，平安却觉得崔慎知会想要旁的人？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平安手边，发自内心的问道：“姑娘，听起来您跟那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想要找个人掺和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