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赛后,突厥王子主动邀请李瞻和沈凌去胡肆饮酒。
李瞻和二人谈笑风生,心中却郁闷难言。
上一世,马球赛后,突厥王子和他的关系突飞猛进,很快称兄道弟。
这一世,因了沈凌出尽风头,突厥王子倒好似更亲近沈家这小子。
李瞻眸光沉了沉。
他是必须要和突厥王子交好的,在他称帝之路上,姜贵妃,突厥王子,宋家,瑶华公主,是极为重要的四步棋。
他无论如何不能输掉这一子。
突厥王子的事情还没理出头绪,姜贵妃之子李潜却缠上了他,日日嚷嚷着要李瞻教他学骑射。
从前他也和李瞻学骑射,但并不甚认真,如今瞧见李瞻在马场上的英姿,又亲耳听到父皇的夸奖,对李瞻的态度登时大变,总爱黏着他出宫去马场。
李瞻自然乐意和李潜拉进关系,毕竟,上一世,李潜,他才能顺利控制宫闱,扶持父亲登基。
叔侄二人背着弓箭,大步走出宫殿,却看到宫门口站了一个纤细的女子。
竟是姜娆。
姜妖娆是特意堵他们的,看也不曾看李瞻一眼,只对李潜道:“表哥,宫中有马场,你为何偏要出宫?”
“宫中马场太小,不便驰骋。”李潜挥挥手,面上有几分不耐:“你先让开,我出宫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休想收买我。”姜娆咬咬唇,花儿般娇嫩的脸颊含嗔道:“表哥,实话告诉你,姑母嘱咐我盯着你温习功课,你若出宫,我可无法交差啊。”
“你若想去,我和你一同去宫中马场。”姜娆眸光轻飘飘掠过李瞻:“就不耽搁中山郡王了。”
李潜有几分不悦,但还是决定不去了。
姜娆趁李潜不在,冷冷对李瞻道:“中山郡王,不让殿下和你出宫,也是为你考虑——殿下身份贵重,若是出了事儿,你担待得起吗!?”
说罢,扬长而去。
李瞻望着姜娆背影,挑眉冷笑。
他倒是从不知,她竟还有这般面孔。
方才她对李潜笑意盈盈的模样,倒是他上一世熟悉的。
李瞻只觉可笑,重生一世,倒是愈发看清——姜娆上辈子的所谓真情,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在她眼中,他们皆是奇货可居。
但上一世废太子后,姜贵妃母子对他已甚是信任,这一世,废太子一事和上一世不同,他未曾太多参与,姜贵妃对他自然有忌惮。
姜娆的做法,其实也透露了姜贵妃的心思
李瞻闭眸沉思。
上一世,因了姜贵妃母子的信任,才听信了他的挑唆谋逆,他才可手握精兵,黄雀在后。
如今……姜贵妃母子对他忌惮如此……还是要快些取得信任……
李瞻心头难免沉重。
*
中秋节前夕,一直在京郊守陵的庐王和李暄回来了。
明为守陵,皇帝始终派人暗中监看,庐王生性淡薄,守陵时几乎足不出户,皇帝渐渐放下心,这才让二人回京团聚。
李暄给两位兄长各带了两个莲花灯,对李瞻笑道:“哥,这是我特意从寺庙里给你请来的,这莲花灯定然能保佑你们岁岁平安。”
李瞻拍拍弟弟脑袋,也笑了:“你又长高了,下次回长安,就该给你说媳妇了。”
李暄做个鬼脸:“兄长自己的大事儿都未曾解决,弟弟还早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难得其乐融融。
只是想起王妃,众人心中终是怅然,庐王道:“这次朝廷选了进士,王府也能选两个长史和典薄,只是这□□品的小官,恐怕无人看得上……”
“我倒是有个人选,他虽然未曾中进士,但若能为我们所用,定然有极大好处。”李瞻缓缓转动扳指,眯眸道:“荣远侯府,崔凌寒。”
他是崔融的弟弟,对崔融又满是嫉妒恨意。
上次崔凌寒失手,但李瞻喜欢他的狠辣。
他正可借此人之手,除掉崔融。
庐王府派人拜访了荣远侯府,崔书京听罢,把打算告诉崔夫人。
凌寒未中三甲,去王府当属官也不算辱没,但崔夫人却不喜:“庐王府?你家大郎倒是受人拥戴,炙手可热,凌寒如今却着落在了区区王府……夫君,您倒是想个主意,不能让孩子就这么荒废了啊。
况且庐王身份敏感,万一被牵连,咱们家……
崔书京烦不胜烦:“你可知晓中山郡王……他和太子交好,以后太子继位,那郡王定然是陛下亲近的王爷……凌寒的福气还远着呢……”
“所以我想着,让他去郡王那里当臣属,其实那就是太子近臣啊,算不得委屈……”
崔夫人也只得叹气。
对崔凌寒来说,郡王主动给他抛出橄榄枝,倒算是个好去处。
崔夫人叹气道:“崔融如今中了,满京城谁人不晓,若是他乱讲家里的事,我们在京城的名声就都完了……”
崔书京不以为然:“你不必顾忌他,他就算是状元又如何,陛下想到他母亲的往事,也不会重用他……要想获圣宠,哼,下辈子吧。”
两人的对话第二日就传入崔融耳中,崔融蹙眉道:“他们真如此说?”
英才点头道:“千真万确。”
崔融陷入沉默。
母亲进宫城时他尚且年幼,并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隐约记得母亲面圣时突发疯症,言语无状,冲撞了先帝。
母亲留在宫中养病,来照看他的人也成了小姨母。
他每每问起母亲,下头的人都会说,母亲突患疯疾,圣上开恩,特允母亲在宫中养病,太医院中恰好有可治疯症的太医,可为母亲诊病。
崔融记得,那时父亲也常入宫看养病的母亲,但没多久,宫中就传来母亲最终不治的消息……
但这和当今陛下有何关系?
为何他因为母亲,也难得圣宠?
那时陛下只不过是亲王,母亲进宫,得罪了当今陛下吗?
崔融垂眸。
他想要调查清楚母亲当年的事情,想要知晓小姨母的去处……
崔融找到张九德,对他提及此事:“老师,学生有一事萦绕心头许久,学生母亲数年前曾初入宫闱,似乎让陛下不喜。”
也许,这就是陛下对他这个久负盛名的状元郎,不甚热络的原因。
看到儿子,总想起母亲。
这似乎也说得通。
此事发生在宫闱之中,张九德虽已是内阁首辅,也很难打探到完整消息,但他还是给崔融带回了一些信息:“冰砚,不知为何,当年侍奉的太监和宫女都已不在了,令堂入宫面见先帝时突发疯病,吓到了先帝,先帝病情加重连夜宣了太医……你母亲走了没多久……先帝就驾崩了……”
崔融断定,母亲并未犯下律典上的大罪,否则父亲和他也不会安然无恙。
但先帝久经沙场,就算母亲犯了疯病,如何能吓得陛下连夜宣太医?!
如今朝廷人才济济,若自己无出众之处,陛下自然不愿垂青。
若是旁人,知晓这些后早就万念俱灰,崔融却已飞速思索应对之法……
要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必然要得陛下的倚重信任……
如今,他该如何破局?
张九德长叹道:“冰砚,我是想帮你,你也是个可造之材,但做小官,谋事实干即可,想要做国之重臣,还是要攻心。”
攻心,自然是要攻圣心。
“此番多谢老师查证了。”崔融沉思片刻,拱手道:“老师不必心急,学生已有主意。”
张九德望着崔融,意味深长的笑了,他就知晓,他的这位学生定然不是池中物,他顿了顿:“老师等你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