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星。
绿意环绕湖泊,高科技的悬楼直达云霄,云昭抱着机器人入住,刷开房门。
哪怕这里是居民楼,也高大上得很,连带着没见过世面的机器人急忙缩进她怀里。
她有足够的时间,趁此空闲继续打开终端,按下继续键。
画面一转。
又是重头再来。
只是这一次,她却瞧见方才一行人数量少了,也变得蔫巴,一个个打不起精神。
信白看到她似乎很意外,来不及对石碑哭天抢地,快步走到她身旁,“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
话没说完,他又揉了一把头发,莫名有些神经质,颓然的眼皮耷拉着,不见之前的风采,“算了,你没事就好。”
随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眼前再度黑白,其他人也呆坐原地,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甚至还有人掏出不知从哪来的扑克牌。
“别耍赖,上一把你出得对K。”
“哎呀,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等会再来一把就是了。”
他们现在貌似连踏入副本的想法都没有,一个个停留在初始地盘。
云昭疑惑:“不进去吗?”
信白耸肩:“进去也没用。”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时间线再次被拨正,回到最初点,而云昭的落脚地又回到了最初。
总不能一直这样。
女孩的身影在信白目光中消失,剩下的那些人只稍微移动了下,便掏出牌继续打了。
他等着,等着,却发现时间居然开始流动了。
来不及思考,队伍里其他人也收了牌,纷纷看向石碑,疑惑不解:“怎么回事?”
……
一进去,云昭就差点被眼前的场景惊讶到,厚如丝茧的线缠在了男人脖颈处,勒出可怖血痕,对方的手指却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
“要看?”雪末璃一顿,微微歪头,替床榻被丝线缠绕住的木偶撩起头发。
眼瞳木然,如冻僵的蛇。
听不出具体的语调,云昭眨了眨眼睛,猜测游戏的时间并不会因她离开而变化,而眼前赫然又是新的轮回。
不过,他这是在搞什么?
脆弱白皙的脖颈被丝线缠绕,渗出血迹,雪精灵的睫毛颤动,抬起指腹遮蔽住云昭的眼睛,大约是阻止她看什么。
云昭推开了他的手,当着他的面切开丝线,冰片纷飞,没一会,被束缚的木偶就重获自由。
而雪精灵脖颈处的细茧也被冰片切开,露出勒入血肉的痕迹,血珠沿着白皙的躯体向下。
冷意接触伤口,精灵却是不受控的膝盖骨一软,鼻尖更是酸涩难捱。可他哭了太久,以至于现在眼睛干红,再也留不出一滴眼泪。
雪末璃心头一紧,他的眼睫陡然垂下,生怕自己这副难看的模样被瞧了去,他也再不是女孩心中那副完美的形象。
想重新开始时间,可他又怕眼前人再一次消失。
“要我看什么?”云昭蹲下身去,看着栽倒在自己腿边的少年,入眼便是精灵耳,翠绿色的瞳孔也很快出现在眼前。
雪末璃看了过来,像是在分辨什么。
没有了蛇类的警惕,倒是如刚破壳似的,视线里全然是依赖和认真。
活脱脱的好欺负。
女孩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的瞳孔之上,也不说话,只是挑起来他的下巴,唇角微勾,“怎么,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话到了嘴边,喉结干涩滚动,跪坐在她身侧的精灵摇头,枯涸的眼尾竟是又滴下清泪,滚烫炙热。
云昭奇怪,她用手背随意蹭掉那滴泪,就听底下人嗓音沙哑:“对不起。”
是在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这次可没催眠你。”云昭脸色稍异,她收回手,“不过你的道歉我听到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一过来雪精灵是任人宰割的模样,但这对云昭而言,这也不算坏处,不过这副本里的怪物到底藏哪里去了?
云昭没忘记这是恐怖副本。
可这个鸟语花香的地方,怎么看也和恐怖不沾边。
“你过得还好吗?”雪末璃在她身侧抬眸,没经过她允许就不能起来一样,依旧坐在地上,嗓音低低,“不说也没关系。”
俯身能看清楚他抬眸的瞬间,又是这样暧昧的姿势,女孩隐约压他一头。
屋外传来孩童的声音,幼稚天真地发言,熟不知他们口中的“哥哥”正在里面听到了所有。
雪末璃抿唇:“我去赶他们走。”
只是他才半站起来,就又被踩住了翅膀,如蝴蝶般漂亮的羽翼就这样落下粉末,雪末璃也吃疼地坐了回去。
“不用管他们。”云昭看向他,眼稍轻挑,“倒是你,雪末璃,叫你雪雪怎么样?”
如果忽略她踩着翅膀桀骜不驯的模样,或许还能从稚气的称呼中获得一些欢欣。
明明记得他的名字,却故意装作之前没见过,是吗?
雪末璃眼底翻涌着委屈,他本不是容易落泪的性格,但失而复得又被忽视的感受太让他跌宕起伏。
他不清楚女孩在想什么,对方口中的称呼既熟悉又陌生,像是第一次从唇齿间说出来般,带着些许轻蔑。
孩子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他们没一会就散开了,但云昭却没有停下来,她碾压了下,“虽然雪雪道歉了,但是我呢,可能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哦。”
说得也没错,那是以后的她。
云昭心安理得划分开来,然后指着门口,语气平静:“开门。”
底下被压制的雪末璃几度抬眸,他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女孩冷漠的眸子又不敢再说了,颤着身子回应:“好。”
翅膀本就是精灵最敏感的地方,被她这样踩着,哪怕松开也委屈地落了褶皱,得养好几天才能恢复,雪末璃却并没有在意这点伤势。
女孩也没关注他的伤口,跟在他身后推开门,她才走出去几步,就见后面的人亦步亦趋跟上来,随即凌厉的视线扫了过去,“不要跟着。”
雪末璃只得停在原地。
这一次,倒是连天色都早了不少,云昭找了一大圈,没找到怪物也就算了,就连玩家,都没瞧见一根汗毛。
倒是在午后,她见到了信白,对方这次没有中药,反将了精灵族女孩一军,除了妹妹,精灵族哥哥也晕倒在地面。
“你来了?”信白拍掉身上的灰尘,走到女孩面前,“时间突然正常了,你之前不在,时间也一直重置,莫非你扮演的角色很关键?”
云昭:“角色?”
信白:“上一次我被树藤捆着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云昭点头:“记得。”
“有些玩家跟我是一样的剧情,甚至有几个玩家被同化在了这个虚构的剧本里,这里的精灵都是假的,我们扮演的角色,虽然不同,但都需要参加篝火会。”
信白隐瞒了部分信息,但这些基础信息也足够女孩提高警惕心,“在篝火会上,我们参加了婚礼,但很快就会重头再来一遍,我们玩家也削减了一大半。”
他可不想积分又比对方低。
贺礼。
云昭从别的树洞里拿到了贺礼,但和信白手中的糕点一模一样,连带着树洞里走的剧情也和信白的大致相同。
有点惊悚。
长相水灵精致的精灵们即便眉眼再鲜活,此刻在同一个剧本模子下,也变得刻板生硬,让人生出不适。
他们性格热情,哪怕面对外族人,也能满脸笑容。
精灵女孩雪羽连名字外貌都没有改,找不出一丝不同,而她正含情脉脉看着女孩,语句期待:“尝尝看,好吃吗?”
云昭拒绝:“我不想吃。”
没有谎言的世界,雪羽沮丧低头,转而看向跟着一起过来的信白,“你要尝尝看嘛?”
信白:“吃过了。”
就好像彼此间从没有见过,她的视线陌生,始终落在云昭身上,“你方才说,过来是想要东西作为贺礼,那请跟我来吧。”
云昭拿到了糕点作为贺礼。
篝火会也如期而至。
其他玩家或多或许经历过一次,虽然差点死亡,但总比陷入同一个时间段备受煎熬要好。
他们脸上带着解脱,被折磨数次,总该是被磨平了棱角,一个两个说话都稳重不少,生怕祸从口出。
火苗肆意,映在玩家们的瞳孔里。
周遭欢快的氛围与他们脸上的沉重要形成鲜明的对比。
同一个地方,围坐成一圈的精灵里雪羽朝云昭打了个招呼,云昭点头回应,但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这里面貌似不止一个雪羽,而其他的雪羽也朝她招手。
云昭:?
篝火会开始了。
而玩家们被聚拢在中心,旁边是一些鸡鸭鱼肉的食物,两段红绸将他们圈在一个小园里。
四下安静。
雪羽走了过来,她拿出一张照片,询问:“谁杀死了他?”
里面是一个人类,浓眉大眼的男人,虽然不大好看,但看身材就知道他手上怪物性命不少,他腰带上还系着红色的布条。
有人低低哭泣起来,她捂脸:“能不能不回答。”
坐在另一头的简桥却嗤笑出声:“怎么,不敢说谎了?”
信白认识她们,但眼前的情况让他却嗅到秘密的味道,他扭头看向旁边吃瓜的女孩,在场只有自己认识她。
那么她不怕说出来秘密,也就不怕被人知道秘密。
雪羽逆时针依次询问,也不催促,反倒是语气温柔,一个个问:“是你杀的吗?”
不像是在说杀人。
倒像是在问等会吃什么。
等到了抹眼泪的女孩,已经问了五六个了,她迟迟不肯作答,简桥含笑看着她。
其他人脸色逐渐冷了下来,看见她死活不肯承认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眼见无人帮忙,她也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哪怕只是轻微的,却也是让她身旁的人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