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随成绮觉得江练挺没眼力见的，她未满二十的时候挺喜欢过生日，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喜欢过二十六岁生日。
怎么一眨眼就要奔三了。
沈山晏表情狐疑：“你们两个人认识么？”
江练还想说些什么，随成绮已先一步“哈哈”两声：“我老板肯定认识我。”
不对劲，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有猫腻。
江练带着小公司的核心部门在火锅店一坐，还没开啤酒瓶子呢，沈山晏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
随成绮本来坐在江练对面，现在她对面坐着的变成了沈山晏。
他和这个子公司的人又不熟，坐在这还挺有压迫感的。
江练开玩笑似的往他碗里夹了两片毛肚，意欲缓和一下气氛，看得随成绮目瞪口呆。
此男如此洁癖，他要是能吃下别人夹的毛肚，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果不其然，沈山晏的眉心肌肉微微动了一下，旁人没注意，但随成绮心里头已经乐开了花。
好想看此男吃瘪。
可惜沈山晏只是喝了一口果汁，而后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对江练道：“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你们慢慢吃。”
其实有个项目要和江练谈，但不是非得今天。
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然后他就走了。
随成绮扭头看向江练：“他……沈总究竟是怎么打动你回国的？”
众人一听还有这事，立刻提了兴致，纷纷洗耳恭听，初创公司总有一堆创业故事可以拿出来宣传。
江练但笑不语：“这是个人隐私。”
把众人的好奇心糊弄了过去。
安子易举起酒杯，敬了江练一杯：“感谢沈总照顾。”
名校毕业，按理说这种小公司不是他的最优选，好在公司前景不错，新来的领导是博士，放弃的前途更广阔。
酒过三巡，江练喝得眼睛雾蒙蒙，像一只有了心事的狗。
好多话他想和随成绮说，但是旁边的人都好碍眼。
他要说什么来着……要说……
他完全醉倒下去。
沈山晏在车里待到快十点钟，他看了眼手表，没忍住给江练发了一条消息，美人回。
他又给随成绮发了一条消息。
随成绮仿佛看到了救星，说沈总您肯定知道江总住哪。
连拖带拽，沈山晏在随成绮一声一声的“沈总好棒”之中迷失自我，把一身酒气的江练塞到自己的车里头。
谁让这是他挖墙脚抢来的员工。
他顺口问了一句随成绮要不要一起，她连忙拒绝，这两天附近修路，灰尘大得很，沈山晏的黑车开过去，灰车开回来。
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放慢了脚步在街上走。
成年以后很少有过这么精神放松的时刻，枫市少见的飘雪，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瑞雪会兆丰年。
从小区后面的院墙翻下来，她拍了拍手心的泥，抬眼自家还亮着灯。
虽然经常和傅女士吵架，但她挺爱妈妈的。
爬上三楼，家里头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她眉心一皱，拿钥匙直接开了门，客厅里头暖融融的，傅女士奢侈了一把，开了空调招待顾文舟这位稀客。
顾文舟无比自然地过来帮她接包，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随成绮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她拽着包带子不撒手：“你怎么来我家了？”
傅女士眉头一皱，眼睛一觑：“小顾人挺好的。”
说完她拽着随成绮走到厨房里头，小心翼翼地把推拉门合拢，在随成绮耳边鬼鬼祟祟地说道：“小顾说他是你前男友，你和妈妈说实话，你们有没有内个过？”
随成绮装听不懂：“你说什么内个？”
傅女士气得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你别和我装，小顾说想把你追回来，你们都内个过了，你……”
随成绮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她妈知道她爸出轨也装不知道，感情一直活在古代呢。
“我有好几个前男友呢，要不都嫁一遍算了。”随成绮有点破罐子破摔。
“你这孩子，女孩子要自尊自爱……”傅女士气得浑身发抖，“你是想气死我，这么大人还要我操心，我晚上都睡不好……”
剩下的话音越来越远，因为随成绮已经转身走到客厅，推着顾文舟就要往外赶：“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好走不送。”
他身上的烟灰味香水霸道地往随成绮鼻孔里钻，此人对香水的品味十分专一，一直都是霸道浓烈的皮革香加烟草味。
但人对气味的喜好确实会变化，以前她闻着这个味道恨不得四肢扒在顾文舟身上，现在闻着这个味道就想吐。
“你怎么每回见到我都要吐啊，是不是怀孕了？”顾文舟一身腱子肉，杵在她这个层高只有两米二的家里仿佛一根大柱子。
随成绮一翻白眼，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接咬出来一道血印子。
“你不会打算和你那个初恋哥复合吧？”顾文舟也不受胳膊，放在那让她咬，说这话时声音还带点委屈，“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随成绮听到傅女士两声咳嗽，住了嘴，随手披上大衣，拉着顾文舟下楼，去外头聊。
以傅女士的性格，如果她知道江练和自己曾经有过一腿，可能真的会把她劈成两半嫁出去。
外头的雪势越来越大，随成绮觉得不能再让顾文舟这么死皮赖脸地缠，得掰开了揉碎了和他讲清楚。
“你有病吧，你调查我。”
“这不是怕老婆跑了……”顾文舟又开始装清纯，偏偏他眼尾还下垂，真给他装上了。
“你老婆换得比内裤都勤。”
随成绮不吃这一套。
“你不想内个吗？”
什么内个？
随成绮还没反应过来，顾文舟已经按着她的后脑勺，直接亲了下去，攻城略地。
她窝在顾文舟的怀里喘着粗气，回忆纷至沓来，她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手机叮咚一声，紫色库洛米又发来了好友请求：“通过一下，我给你发我的体检报告。”
随成绮本想骂他脏男人滚远点，结果被他堵住了退路。
“你和江练是同事，是同事就当不了对象，和我试一试怎么样？”顾文舟仿佛那条邪恶的蛇，正在疯狂引诱亚当和夏娃吃苹果。
吃下苹果不会有事的，那条蛇如是说。
“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顾文舟捧着她的脸：“你真的不想么，反正只是和我玩玩，三个月后我就离开枫市了。”
如果随成绮想停止，随时都可以。
只有我最了解你，我会让你快乐。
反正你和我没有利益相关，闹掰了也不会怎么样。
他每说一句话，便仿佛得到了随成绮的默许，便接着在随成绮的身上点火。
娴熟，娴熟地摧毁着随成绮的理智。
“不行。”
随成绮的脸颊上还泛着红晕，但拒绝的话也坚定。
“我真没空陪你闹。”
和顾文舟在一起那两年，她明白一件事，就是不要低估男人的精明。
此男本就是个富二代，和她在一起那几年，最爱的时候也在装穷。
她作为一个独立女性，一边养着自己，一边还要给他打钱，惨过做鸡。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付出，临毕业了才说他是富二代，超有钱的那种。
其实随成绮和她妈傅女士一样，心软。
当时顾文舟哄她，就把她哄好了。
可能太容易到手的就是不珍惜，他以为随成绮这辈子被他吃死了，拿捏了，非他不可了，落地纽约一个礼拜就开始玩暧昧，想着远水救不了近火，身边找人玩玩又如何。
哪知道随成绮就那么聪明，说他房间太干净，一定是有女孩住过。
他说找了家政，每周来收拾一次，随成绮可能也是已经不喜欢他了，懒得戳穿，就直接就把他删除拉黑。
他一开始还不当回事，反正之前有过挽回的经验。
没有微信，就找共友要她朋友圈看，想着她也不会发什么，可能半夜会发点伤春悲秋的话。
没想到两周后，共友给他转了朋友圈的截图，是和几个同学去尼斯玩了一圈，穿着漂亮的绿色泳装站在海边拍照，有男有女。
他这下慌了，说不清心里头什么滋味，就是觉得两年时间，她一点分手感言都没有，没事人一样出去玩，也太绝情了。
赶紧买票去巴黎，圣诞假，票还不好买，他看着朋友圈截图，骂道：“穿这么少也不怕冷死。”
共友又及时更新了几条朋友圈，什么看极光的时候意外看到了流星雨，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撞到人家帅哥怀里头，看得他一愣一愣的，合照里头的朋友换了好几茬，但有个男的一直都在。
他气得站都站不稳，当时就一个念头，哪怕游泳都要游过大西洋，去兴师问罪。
其实他挺不占理，但是不行，他真不想撒手。
“小起……小起……”想起来往事，顾文舟多少有点心虚，不能提事实，他就对着随成绮撒娇。
“其实那天那个女孩子是我找来气你的，我这两年挺洁身自好的。”顾文舟不敢提远的，只敢提近的。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随成绮觉得这个人脑回路特别好笑，她气自己混的差，但垃圾被回收，她只会拍手叫好。
三年后的顾文舟比三年前的顾文舟脸皮厚，当时他被打了一巴掌，把买来求和好的梵克雅宝随手丢垃圾桶里，转头就去当花花公子，怎么都要让随成绮知道他日子过得爽，没了他是她的损失。
他想方设法，哪个社交平台都要有自己的消息，怕随成绮不知道自己又换了女朋友，就雇人也要在她耳边传八卦。
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半年心态特别老成，她岿然不动。
有一天他又被女朋友甩了，他说凭什么你也敢甩我，那女孩说话也毒舌：“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渣，你前女友一点也不在意么？”
因为她知道你只是又谈恋爱了，又不是幸福了。
他以为自己在玩，但其实也没得到这些女孩的认真对待，都是逗傻子玩，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纯粹的，十足的傻dio。
他好像那个裸奔的皇帝，这一刻终于有人对他讲了真话。
他收了心，正儿八经搞了几年事业，反正家里头有资源供他挥霍，也不是真的蠢，搞事业也会上瘾，真有起色了也就看不上别的消遣，回过头再想就更觉得自己蠢，怎么能那么蠢。
现在随成绮怎么骂他他都嬉皮笑脸，他想着他们这圈人都这样，反正和其他人都只是玩玩，他到了年纪，要收心，就让随成绮收。
这是他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