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瞳2

    就在安东尼奥意识恍惚的一刹那,奥斯卡身后一名高大的机动队员突然动了——

    那是个训练有素的哨兵。

    他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抬起戴着金属护手的右拳,以纯粹的速度和力量,精准地击打在艾伦的腹部。

    “呃!”

    艾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鲜血从他嘴角涌出。

    对于精神力量强大但身体相对脆弱的向导而言,这种毫无缓冲的物理冲击带来的痛苦,足以在瞬间瓦解其构建防御的专注力。

    在艾伦受创倒下的同时,与他精神紧密相连的林赛猛地一颤,仿佛那一拳同样重击在她的感官之上。

    向导剧烈的痛苦通过链接,毫无保留地冲击着她的神经,瞬间点燃了她作为哨兵最原始的守护本能。

    艾伦遭受重击的画面,在她的视网膜上扭曲。血液快速涌入大脑。

    “放开他!”

    她周身肌肉瞬间绷紧,作势就要扑向那名攻击艾伦的哨兵。

    然而,就在她动作发起的瞬间,奥斯卡身后至少三把枪的枪口,同时发出了细微的上膛声,精准地锁定了她,毫不掩饰地警告她轻举妄动的后果。

    几乎在同一时间,安东尼奥和米兰达也动了。

    米兰达猛地从侧面拦腰抱住林赛,手臂如同铁箍般收紧,将她疯狂前冲的势头硬生生阻截下来。

    作为哨兵,她的实战经验比林赛丰富。

    “林赛!别动!冷静点!”

    安东尼奥在她耳边低吼,迅捷地扣住她的一条手臂,用一个巧妙的关节技锁死了她的发力点,同时用身体作为屏障,尽可能地将林赛遮挡在自己身后,远离枪线。

    既要压制住她狂暴的力量,又要警惕着对面随时可能开火的枪口。他的额上渗出冷汗,远没有方才和奥斯卡对峙时那样冷静。

    “别冲动!他们真的会开枪!”米兰达的声音颤抖,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想让自己和艾伦一起死在这里吗?!”

    林赛在他们两人的合力压制下,停止了挣扎,猛地转向面无表情的奥斯卡,目光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奥斯卡甚至没有看向她,只是对身后那名高大的哨兵机动队员,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那名哨兵如同接收到精确指令的机器,抓住了艾伦的一条手臂。

    “实验品在哪里?”奥斯卡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与他手下正在发生的事情形成骇人对比。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艾伦的左臂被以一种违反生理结构的角度,猛地折断。

    他身体剧烈地一颤。但这一次,他忍住了叫喊。

    奥斯卡慢条斯理地看了艾伦一眼:“你倒是能忍,但也撑不了太久。”

    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那名哨兵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右臂。

    “同样的问题,我不想问第二次。”奥斯卡说,“我问最后一次,实验品的下落?”

    “不——!”林赛嘶吼着想冲上前,却被另外两名机动队员的枪口死死逼住。

    她每一次挣扎,都被安东尼奥和米兰达更用力地压制回去。冰冷的枪口始终如影随形,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咔嚓!”

    右臂应声而断。

    艾伦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呼吸变得破碎不堪,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蜷缩。

    作为与艾伦匹配的哨兵,那剧烈的、撕裂般的痛楚通过精神链接,直接冲垮了林赛的理智防线。

    刹那间,一段刻板的记忆猛地刺入她的脑海,来自赛默飞世尔家学院的哨向史理论课——在战争年代,若一对结合的哨兵与向导不幸被俘,敌人往往无需同时折磨两人。他们只需集中拷打向导,向导在虚弱状态无法切断精神链接,其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将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哨兵。

    这种酷刑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是哨兵在极致的共感痛苦和愤怒中暴走,被轻易射杀;要么,便是哨兵不堪忍受,为了终结双方的痛苦,被迫亲手杀死自己的向导,随后意志瓦解或转而背叛。

    这冷酷的毫无情绪色彩的理论,此刻正化作她骨髓里感受到的、四肢断裂的具体痛感,和心底疯狂滋长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怒。

    她感到一阵彻骨的恐惧与绝望。

    并非为了自身安危,而是因为她正亲身体验着那种教科书般的、旨在摧毁哨向结合的残忍策略,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滑向那两个注定的、无一幸免的悲惨结局。

    如果这就是匹配的代价,她多希望,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匹配成功率0%的哨兵。如果无法保护自己的向导,她宁可永远都是一个人。

    就在林赛被安东尼奥和米兰达死死按住,仍不甘地试图挣扎时,一个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穿透了现场的混乱。

    “林赛……别过来!”

    是艾伦。

    他艰难地抬起头,嘴角还淌着血。他无法移动,只能用眼睛紧紧锁定着她,那眼神里面没有丝毫求生欲,只有不容置疑的阻止。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林赛的怒火。她的挣扎瞬间停滞,身体僵硬地定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向艾伦。

    她无法相信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个在阿塔纳修斯地下活动室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奸商辅导,一心想要移民gamma星、一直在努力赚钱供养亲姐姐、但从来不提自己身世的孤儿,那个自命不凡、爱捉弄人、满嘴跑火车的高材生向导……而此时,他浑身是伤,眼神决绝得像在说——

    「对不起,我已经决定要放弃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远比刚才的愤怒更加令人心痛。

    她不再试图冲向敌人,而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安东尼奥和米兰达立刻感觉到她抵抗力量的消失,但依旧不敢松懈,紧紧护持着她,同时警惕着四周的枪口。

    林赛猛地抓住安东尼奥的手臂,带着破碎的哭腔:“告诉他们吧……求你了…让他停下……我们不是圣人,这么多人我们救不了,但他我得救……”

    这是安东尼奥第一次看到林赛绝望的样子。哪怕在不久之前,为了获取解毒剂而身负重伤、仍孤身和菲利普·马尔桑对打时,她也没有丝毫露怯。

    安东尼奥感到一阵恐惧和自我厌弃。他这辈子第一次后悔了——自己为什么非得是赛默飞世尔家的人,她,为什么也是赛默飞世尔家的人?这世界太不公平。

    奥斯卡注视着这一幕,仿佛在欣赏一场感人的悲剧。

    “最后的机会。”奥斯卡的目光转向米兰达,施加着无形的压力,“说出来,或者看着他变成一摊真正的废……”

    “我说!”安东尼奥终于放弃抵抗,急切地开口,“实验品穿过翡翠湖上去了。他们已经逃走了。”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第三声脆响,艾伦的左腿被无情折断。

    奥斯卡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没有停止对艾伦的折磨。

    林赛脑中的某根弦,就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安东尼奥暴怒地吼道:“你出尔反尔!我已经告诉你了!别碰他!”

    米兰达也忍不住抗议:“奥斯卡,这是受A星保护的公民,阿塔纳修斯的学生,梅尔夫人的子民!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艾伦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脖颈上的抑制器让他无法调用精神力自救。

    奥斯卡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们放任实验品逃走,延误了最佳时机,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当奥斯卡的哨兵的手伸向艾伦仅存的右腿时——

    “呃啊——!!!”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侧方掠至,速度快得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残影。只见寒光一闪,那名正要对艾伦下手的哨兵,猛地捂着脸踉跄后退,指缝间瞬间涌出鲜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待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查尔斯公爵正站在两方之间,手中的银色短刺尖端,此刻正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他去而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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