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拾

    陈亦舸闻声望去。

    高高在上的姿态,能说出这般没礼貌的话,不是沈安青还能是谁。

    跟在身后的方总监随沈安青的视线看去,见到他们特别聘请的女舟教练,尴尬地“呃”了一声,上前介绍双方。

    待他介绍完毕,作为临时打工人,陈亦舸向蒋关白颔首道:“蒋总好。”

    接着向未来同事沈安青——女舟队医道好。

    后者沉默,且因刚得知要与她共事,更没给什么好脸色。

    蒋关白悠悠挪动视线,最终定格在那张隐隐有些躲避他的俏脸上,伸出右手悬在半空,缓缓开口:“陈教练,久仰大名。”

    陈亦舸盯着眼前骨骼分明、宽大修长的手,贴在腿侧的拇指摸了摸柔软的掌心,伸手回握,客套道:“谢谢,蒋总抬举。”

    虚虚拢住前半掌,陈亦舸便准备撤回,岂料被对方强势摁住,大掌往前包裹她的手心,用力相握。

    肌肤相贴,一触即分。

    温暖有力的触感好似错觉。

    如他所愿,陈亦舸抬眸,目光落入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潭。

    “陈教练似乎很害羞。”他将手重新插进裤兜,语气满是调侃。

    陈亦舸收回手,佯装腼腆:“第一次当教练,有点儿紧张。”

    “紧张是好事,说明陈教练是打算认真对待。”蒋关白悠悠道,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不要半途而废。据我所知,陈教练很擅长打退堂鼓。”

    他的眼眸平静得过分,语气淡淡,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讥诮。

    陈亦舸想,按他的性格,多半是后者。

    “当然不会。”

    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毕竟蒋总给的太多,我没法拒绝。”

    蒋关白轻哼一声,没什么表情地,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陈教练可不要叫人觉得物非所值。”

    陈亦舸点头:“我努力。”

    眼见两人“一唱一和”,一旁的沈安青忍不住开口催道:“关白哥,别跟她废话了,我们快走吧。”

    身后的人默默让出一条道,等待蒋关白转身。

    陈亦舸颔首欢送:“蒋总再见。”

    蒋关白没理会,瞧她身后的人有几分眼熟。

    谈覃悄悄抬眼,冷不丁对上一双黑眸,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忙低下头去。

    可惜还是迟了。下一秒,毫无感情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叫她隔日去汇报女舟近况。

    眼见蒋关白那群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谈覃当即腿软倒头栽在陈亦舸的肩上,苦着一张脸悔不当初,“妈的,我刚刚就不该抬头。”

    不然也不会被蒋关白逮到。

    陈亦舸抬手轻拍她的腰身,无声安慰。

    下一秒,谈覃猛地站直身子,抬手佯装抹走眼角的泪水,“亲,我得回去熬那该死的策划,就不送你了哦。”

    原本想着能拖几日是几日,哪里料到这一个对视,死刑提前。

    陈亦舸瞧她一副快慷慨赴死的生动表情,忍笑道:“好,你去吧。”

    临走前,谈覃抿唇犹豫了一下,出声提醒:“我看那沈安青跟你很不对付,你们现在又都在女队里,多少会有些接触,要是以后她找你麻烦……算了,再说吧,别受伤就行。况且以你的性子,也不会任人欺负。”

    谈覃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三天前,沈安青来俱乐部的第一日,就打响了自己“大小姐”的威名。

    仅是不小心被人泼了咖啡,弄脏她心爱的裙子,就逼得人赔了笔巨款,被搞砸饭碗却又吐不出一丝怨言。

    据说是蒋总的女朋友,才敢这么肆无忌地欺压人。

    再加上她污蔑陈亦舸进了趟局子。

    谈覃对她更没什么好印象,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甚至第一次怀疑自己老板的眼光。

    难得身边出现一位雌性,却是这么个极品。

    谈覃说着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在陈亦舸的脸上,心情稍微好转。

    还是这张脸更赏心悦目。

    感受到她的好意,陈亦舸弯了弯眉眼,逗了她一句,“这不是还有你给我撑腰,谈负责人。”

    “呵呵。”谈覃苦笑。

    一语成谶,陈亦舸没想到这“麻烦”来得这么快,甚至直击她的要害。

    “你来做什么?”

    陈亦舸紧了紧滑下肩头的披肩,一脸认真:“找凶手。”

    “什么?”

    轻灵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飘荡,甚至隐约能听到几道回声。沈安青换了神色,紧张又茫然,“什么凶手?”

    陈亦舸身子往前倾,与她拉进距离,压低声音道:“有人杀死了我的美梦。”接着抬手指向自己的眼下,“还硬塞给我两个黑眼圈。”

    “……”

    沉默片刻,沈安青抬眼,嫌弃道:“你在讲什么冷笑话。”

    陈亦舸直起身,一本正经道:“这可不是冷笑话。”

    她看向沈安青,“希望你能配合我。”

    沈安青轻嗤一声,欲关上房门,“有病就去吃药。”

    陈亦舸伸手抵上,“好吧,我来是想问候我楼上的邻居,熬夜太伤身,早点休息吧。”

    陈亦舸刻意加重末尾两句,自认这话说得足够明白。

    沈安青愣了几秒,脸上不见丝毫反思,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住在我楼下?”

    陈亦舸嗯了一声,这住处是俱乐部安排的,想来沈安青也是被安排在这里。

    忽略掉沈安青一副不情愿的表情,陈亦舸也懒得同她玩笑,想着早点解决,早点睡觉。

    大小姐住惯了大别墅,或许脑子里就没有“扰民”二字。

    “容我提醒沈小姐一句,这房子隔音比较差,太吵闹容易被人投诉。”

    沈安青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陈亦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我的嫌疑挺大的。”

    沈安青抿唇,到底还是有一丝良心存在,不耐道:“我知道了。”

    陈亦舸摸着额角的手垂下,准备离开,“感谢配合,祝您好梦。”

    转身之际,被沈安青叫住。

    “等等,我有话问你。”

    陈亦舸回头,抱臂轻搓发凉的胳膊,听她问道:“那条手链,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陈亦舸失笑:“怎么,沈小姐还觉得那是我偷来的?”

    沈安青摇头,“关白哥说是你的,那就是你的。我只是好奇,斐冷翠这款专门定制、全球仅有三条的手链,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斐冷翠是国内高端珠宝的龙头品牌,拥有其定制款的人,非富即贵。

    沈安青最在意的,是从蒋母口中得知的,这款手链是蒋关白亲手设计的。总共三条,一条给了蒋母,一条给了他的妹妹,剩下的那条,沈安青对自家哥哥——是蒋关白的好友,也是斐冷翠的总裁沈既明撒娇卖萌软磨硬泡,也没能查出给了谁。

    但能同母亲与妹妹比肩的,想来也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人。

    陈亦舸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疑惑道:“我看起来,不像是拥有财力的人吗?”

    沈安青冷笑:“像是缺少智力。”

    “……”

    果然,待在蒋关白身边的人,就没有嘴巴不厉害的。

    “旅行的时候在一家二手店淘到的,竟然是斐冷翠的定制款。”陈亦舸眨了眨眼,满脸写着“赚到了”。

    沈安青给了她一记“你觉得我相信吗”的眼神,没有追问,但又开启新一轮询问:“你跟关白哥,是什么关系?”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蒋关白在面对这个女人时,有点不太对劲。

    陈亦舸抓着披肩的手指蜷了蜷,面上一片宁静,“显而易见,目前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沈安青敏锐地紧抓关键词问:“目前?”一步步试探:“那就是还有以前?”

    “……”竟然小瞧了她。

    “以前?”陈亦舸一本正经道:“我是千屿领航的VIP客户。自从涨价后,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顾客。”

    千屿领航是蒋氏旗下一所主营高端定制化群岛探险服务的子公司。

    沈安青:“你挺能编的。”仿佛已将她看穿。

    “看来你不喜欢听真话,”陈亦舸无奈道,“那就当我是在梦游。”

    眼皮沉重得快黏上,实在没精力再同她瞎掰扯,陈亦舸浅浅打了个哈欠,终止对话,“晚安了,大小姐。”

    转身没走几步,墙面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黑影,一只三花猫像幽灵般不知从哪窜出,“喵呜”一声,陈亦舸心里突地一跳,瞬间清醒许多。

    “小九,你去哪儿了,妈妈找了你好久。”

    “喵呜。”

    紧接着“嘭”的一声,一人一猫的对话被掩于屋内。

    得,俩凶手,全找着了。

    翌日,虽然失眠,但陈亦舸还是习惯按时起床。

    很不巧,在电梯里又撞见昨晚的凶手之一。

    沈安青正拿着镜子补口红,没搭理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

    沈安青的步伐变得轻盈欢快,陈亦舸自然也看到前方不远处,懒洋洋倚着车门的男人。

    他单手插兜,另一手夹着根烟往嘴里递,猩红的光明灭。

    听到动静侧头看来时,他轻轻吐出一口烟,模样性感得叫人脸红。

    沈安青红了红脸,向他快步走去,“关白哥。”

    男人“嗯”了一声,并未收回目光。

    陈亦舸此时万分庆幸早上选择画了个淡妆,遮住眼下的熊猫圈,不然又给了他嘲笑的机会。

    不过佳人在侧,他应该是没有心思顾及闲人。

    正要偷偷溜走,沈安青却突然叫她一起坐车。

    陈亦舸愣了一下,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就好。”

    沈安青仍坚持:“来嘛,正好顺路,难不成你还怕我们吃了你不成?”

    陈亦舸看了眼她身旁的男人,不巧与他的视线直直对上。

    沉默半晌的蒋关白微挑眉,“陈教练的意思是,怕我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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