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有人约了。”范思雨的声音有些响亮,前面坐着玩手机的几个同事纷纷回头。
柯清辉张嘴还想说什么。范思雨立即打断:“没关系的学长,上次你请我喝椰子,下次我也回请你一顿。但今天不行。”
她锁好抽屉,关了电脑,没给愣看着她的几个同事半个眼神,提了包就出门。
三明治餐厅就在隔壁,她很快就找到了坐在另一面玻璃窗下的贺晙。
“你在华人城的事都好了?”范思雨来到他跟前,桌上已经点好了她喜欢吃的三明治套餐。
“嗯。”贺晙今天是浅麻的穿搭,一身的休闲,和以往穿正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浑身慵懒松弛,和早上一样,问一句答一句,不似往常总要居高临下,发号施令一般。
“哦?都帮我点好了啊?”范思雨放下电脑包,整理了散落的头发。
“沙拉在制作了。”他回头看服务台,又说,“要蘑菇汤吗?店里推荐的。”
范思雨忙着摇头,说这里的蘑菇汤不好喝,奶油味怪怪的。“还不及佩兰做的。”她有些饿了,急着咬了口三明治。瞥眼见贺晙面前空空,鼓着脸问他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贺晙懒洋洋地抬眼看她,“要咖啡吗?我去楼上买。”
到了午时,范思雨不习惯喝咖啡,就摇了摇头。
“那我去买杯给自己。”他自顾说着,从兜里摸出一点零钱,放桌上,“等会你给小费。”
范思雨想说她有零钱,但嗓子被面包卡着,一着急就说不出话。干咳了两声后,贺晙已经踩到楼梯往楼上的咖啡厅去了。
随着胃被一点点填平,范思雨没了刚才的饥饿感,咀嚼的动作也迟缓下来。她内心现在充斥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与贺晙分手的九个月里,总有事发生,且最终会与贺晙相遇。
是不是贺晙这人,天生就有强大的磁场,许多人和事就像行星绕恒星一般,围着他旋转,看起来无相关的事,总或多或少地和他有关联。
思及此,她又回想起最近关于柯清辉的事。似乎与柯清辉一走近,她就会碰上阻碍。而贺晙会在阻碍中出现,甚至再帮她一把。
隔壁桌上了一道蘑菇汤,奶香味飘来。此刻范思雨吃饱了,没有再尝不好喝的汤的想法。就像之前她被柯清辉的话语所迷惑那样。什么对女性的尊重,不过是他拿来蒙哄她的措辞。
窗外有一群人走过。她看到柯清辉和组长肩并肩走着。明显他也看到了玻璃窗下的范思雨。
贺晙的餐盘已经被服务员收走了。桌面只有她一份餐食,显得她在单独吃饭。
现在的柯清辉对于范思雨来说,就是那道讨厌的蘑菇汤。她朝窗外翻了个大白眼,以回击姓柯的眼神质问。
“看什么呢?”
面前闪过一道素色身影。贺晙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了,手中端了杯意式。
咖啡的苦涩浓香盖过了奶油味。范思雨清了清嗓子,说没看什么。
贺晙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望了望。此时组长一行人已经拐出了街角,他应该看不到了。
此时范思雨竟有些奇怪的希望,希望组长那群人能知道她和贺晙在一起吃饭。拿贺晙的身份来压一压那群多嘴男的舌根,不要在她背后传些有的没的。
不过也就那么一想。就算以前她和贺晙在一起,也免不了学院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不免叹了口气。
“怎么了?沙拉不好吃?”贺晙见碗里还有一半的蔬菜,又看她神色恹恹,以此推断。
“没有。我吃饱了。”
有服务员过来收餐盘。范思雨翻口袋打算付钱,包括刚刚贺晙给的零钱。
“我付。”贺晙很快拿出了信用卡,快她一步递给了服务员。
“呃?”范思雨拿出钱,服务员已经走了。
贺晙已经喝完了咖啡,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我什么时候让你付过饭钱?”又瞟了她一眼,“别和我客气了。”
范思雨一时哑口。店里又进了一些食客,显得有些拥挤,她顺势提出先走吧。
“下午是回去还是有事?”贺晙想拿范思雨的电脑包,但是被她手快一步拿去了。
“下午要去几个地方拍照。”范思雨说了几个地址,都是在里托亚市内的几个地标建筑。
“那我陪你去吧。”贺晙的手伸回来。有人往他们的位置坐,把两人往外挤。
范思雨没有回答,只顾往外走。
“还是有其他人,让我去不方便?”
听到这话,范思雨倒实话实说了。“没有不方便,就我一个人。他们几个都好懒,不肯去。”
两人走出餐厅。范思雨顺着这话问他,为什么要投资这个海岛项目,原本可以收尾了,却来当个冤大头,还狗尾续貂了一年。
“呵……”贺晙面色倒平稳,“张教授人很不错,之前合作过,很尽心尽责的一个人。”
范思雨点头,说张伯伯确实为人踏实,帮过她也颇多。
“所以就做个人情,这边也花不了多少钱。”
范思雨问这里投资要多少。“我就随便问问,涉嫌商业机密就不要说了。”
贺晙笑了笑。“以前你都不问这些的。”他说完伸了三根手指。
“百万?”
“嗯。”
范思雨心中暗叹,好花钱。还说用不了几个钱,口气真大。
两人走到码头,范思雨见庄叔并不去开车,和贺晙交代了什么,他就自顾走了。
“他去哪了?”她朝着庄叔离去的方向问。
“庄叔的大儿子今天新店开业,去帮忙了。”贺晙在街口找了个长凳坐下。“你别急,一会儿就有位司机来。带我们去你说的地方。”
十几分钟后,一位白人男司机过来。这人也兼职导游,对里托亚很熟悉。范思雨报了下午要去的地方,那司机一口应承下来,随即就开始了一路的介绍。
范思雨和徐诗文在里托亚逛过,几个地标建筑也去了两个,但不知道这些建筑的历史。听这司机的介绍,她生了兴趣,便和司机攀谈了起来。
贺晙坐在车的另一侧,并不接话,脸朝车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走了几个场景,都是范思雨在问,司机在答。贺晙跟在后面,偶尔会失踪几分钟。
范思雨拍完照,回头找他时,他又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时而手里拿着几瓶水,时而买了顶墨西哥宽檐帽,看起来像街头卖小吃的摊主。不过总体还好,他不多言,也不走丢。
根据丹尼尔书里的记载,最后一首儿歌是刻在一间教堂里。据说牧师洗礼时,会拿出这首儿歌先唱一遍。范思雨不懂这个宗教的流程,但她只需做个拍照记录。
“哦。”司机的声音是降调的。“圣瓦伦汀大教堂。不容易进去。”
范思雨问为什么。
“那里不对游客开放。是预约制的。”司机停下了车,问他们有没有预约。
自然是没有。范思雨恨自己没有做好攻略。
“先去看看吧。万一能进呢?”寡言少语的贺晙出言,令司机惊了一下。
“好的先生。”司机表达欲强烈,又问贺晙是不是在这边呆的比较久,口音很本土化。
“没有很久。只是来这边前,找人学了一下。”
范思雨看了贺晙一眼。她以前只知道他修过法语,不知道他还能说得那么溜。
“看我做什么?”
“你语言方面,也蛮有天赋的。”法语学起来挺麻烦,更何况贺晙以前是读医的,本身专业课就很忙了。他本科毕业后还兼顾着自家公司,说他是三头六臂都不为过。
“这有什么。我之前是请教了尹老师。”
范思雨想也是,他们熟悉,不过能学得那么流畅,也是个本事。
“那你的意思,我读了那么多年的语言,倒是很普通了?”
贺晙不知范思雨为何这样说,但他马上转了话头,回道:“那不一样。你们是做研究的,我只是学了点口语化的东西。能正常交流就行。”
范思雨撇撇嘴,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司机轻车熟路地到了大教堂外。他下来给范思雨开了车门,然后领着两人进到教堂外的等候室。
果然没有预约就不让进。这里倒是公正,范思雨想到用钱疏通一下,也被一位修士拒绝了。
“非常抱歉,今天有好几位先生女士要结婚,不能接待二位了。”那修士看了看范思雨和她身边的高挑男人,两人的衣着又是浅色,以为他们是远道而来举办婚礼的。
范思雨还不甘心,问现在能不能预约。那修士说已经约到三个月后了。不过还是拿了张名片,让他们有需要拨打上面的电话。
司机耸耸肩,问范思雨接下来去哪里。
“别恼了。”贺晙走到她的身旁,低着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要不去庄叔儿子店里看看,我们也去道喜,凑个热闹?”
突如其来的亲昵,令范思雨很不习惯。碍于周围人多,教堂侧门还等着即将举办婚礼的新郎新娘及其亲友。两人这样的距离,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视。
范思雨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贺晙便朝司机说,去华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