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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马铃叮当

    晚风微凉,凌云鹤拿来一件厚厚的雪青色缎面披风替潇潇系上,拉着她的手七拐八拐到了义王府门口,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此车由两匹红马驾套,车厢外面由蓝黄白三色布料装饰,低调而不张扬,似是普通商户人家的代步工具。

    潇潇有些诧异,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里?

    凌云鹤静静地望着她,似乎并不想过多解释。

    马车行驶在入夜的街道上,叮铃叮铃的铃铛声清脆入耳。

    听着久违的马铃声,潇潇的眼眶不由湿润了。她想起小时候,父亲闲暇的时候总会带上她们一家人,驾上宽敞的马车到城外游玩,那时候,风轻云淡,天高雾远,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一路上洋溢着欢声笑语。

    那样的日子,终究成了她此生再也到达不了的梦境。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驶过无人的小巷,约莫两盏茶功夫后,终于在一座高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凌云鹤小心翼翼地将潇潇搀扶下车,两人一同站立在两扇紧闭的朱门前。

    整个宅子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光,透着莫名的阴森。潇潇有些害怕,本能地抓紧了凌云鹤的袖子。

    “稍等一下。”他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轻轻拿开她的手,走到高高的围墙下,忽然纵身一跃,再单脚一点,很快便消失在围墙内。

    潇潇只担心了片刻,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只破旧的灯笼先伸了出来,接着走出一位弯腰瘸腿的老者。

    潇潇的心忽然加快节奏跳动起来,一种强烈的欲感盘桓在心间。或许是一种错觉,她感觉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很久以前就经历过很多次,久得就像是前生。

    “小姐回来了?”一个颤抖而熟悉的声音传来。

    潇潇三步跨作两步走上前去,将灯笼抬高,借着昏黄的烛光,仔细辨认着那张染满风霜的面庞。

    “康伯?”她吃惊地叫起来。

    “嘘——”凌云鹤在门里悄悄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赶紧进去再说。

    入了门庭,潇潇的记忆便全部复活了。她终于认出这便是自己曾经的家。

    迎门墙还在,只是上面画的麒麟献瑞已经褪色看不清了;右手边的荷塘也在,可惜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干泥地。

    “小姐,真的是你吗?”康赐关好门,转身颤巍巍地望着她,老泪纵横。

    康赐是任府的老管家,勤勤恳恳忠心耿耿,当年很受任平生器重,放心把家中大小事务一应交给他主办。他也确实不负主人所托,行事正直,人品可靠,对待下人也公平公正,赏罚分明,口碑颇佳。

    他还是个特别心灵手巧的人,小孩子玩耍的弹弓、箭弩、风筝、泥人等等没有他不会做的,那时候任潇潇和任逍遥一有空就缠着他,央他做各种新奇玩意儿。

    “是我,康伯,我是潇潇呀。你一个人住这里吗?宅子不是被查封了,这里安全吗?其他人呢?”

    “唉!多亏了王爷呀!老奴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以为要在北洲的矿场里做苦力劳累到死,没想到两年前老天开眼,让老奴遇到王爷,他不惜重金将老奴赎回,老奴这才能侥幸捡回条命啊!”

    “这里很安全,王爷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老奴的吃喝用度也不用自己操心。其他人目前情况老奴也不清楚,当年那些丫鬟婆子们卖的卖,死的死,男仆基本上都被拘往边疆做劳役了……

    潇潇唏嘘不已。

    康赐望着她的神情也是感慨万千,半天不作声。忽然他想起一件能让小姐开心的事,连忙拭了拭眼睛道:

    “对了,逍遥公子曾与老奴同在北洲矿场三年,受尽屈辱磨难,后来他结识了一位同样被关押的蒙国囚犯,两人都是十五六岁年纪,志趣相投,某天相约一起逃跑了,应该逃往了蒙国一带。老奴上了年纪腿脚不便,不愿拖累他们,便留下来打掩护。矿场那帮人到处搜寻,找了半年没有下落,最后为了糊弄朝廷便谎报两人已病死。”

    “哥哥没死?他还活着?”潇潇的泪水如决堤一般喷涌而下,这是这么多年她听到的最好消息。

    凌云鹤轻抚她的背,默默安慰。

    “你的腿……是在掩护他们逃跑时被打断的吧?”潇潇注意到康赐刚刚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步伐,满心痛惜。

    “小姐,一条腿算得了什么呀?只要公子能平安脱逃,老奴能够对咱家大人有个交代,即便死了也会含笑九泉啊!”话音刚落,整个人已泣不成声。

    “康伯,谢谢你!我爹要是知道哥哥还活着,该有多开心呀!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他不在人世了!”潇潇对着康赐深施一礼。

    “使不得,小姐使不得……”康赐慌忙回礼。

    “好了,夜深露重,有什么话改天再说。抓紧时间到需要去的地方转一转,看完我们该回去了。”凌云鹤担心时间长了潇潇的身体受不了,急忙催促道。

    潇潇点了点头,接过灯笼头前带路朝内院走去。她边走边流泪,有回首往事的痛苦,也有听闻喜讯的开心。

    到了曾经的闺房,她把灯笼递给凌云鹤,伸手到床头的暗阁里摸索片刻,惊喜地发现八岁时放进去的香囊依旧还在,只是落满了灰尘。

    打开香囊,里面有个白鸽形状的陶土哨子,用丝绳穿着,古朴典雅,甚是可爱。那是任逍遥亲手做的,在她八岁生辰那天清晨送给她,还没来得及把玩,就被她遗弃在这里十年。

    她将陶土哨子戴在脖颈上,装好香囊,转身对着凌云鹤点点头:“回去吧!”

    其实隔壁就是母亲生前的卧室,但她只是痛楚地瞟了一眼窗棂上系着的福字结,终究没有勇气走进去。她害怕去触碰那段尘封的记忆,也不愿再次品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浑身颤抖着越过那座黑压压的上房,就像狠着心跨过母亲的被鲜血染红的尸体。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默不作声,只有清脆的铃铛声混合着马蹄的嗒嗒声在无尽的长街回响。

    回到府里,凌云鹤看时候不早了,便对潇潇道:

    “累了半天,洗漱完赶快休息吧,我在外间,有事了就喊。”

    “好。”潇潇乖巧地应了声,没再推辞,转身进了里间。

    黑暗中,潇潇瞪着眼睛思考一些事情,没有一丝睡意。

    雪晴和秋雅不知去那里了。一个堂堂的王爷,屋里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确实有些奇怪。他身上有许多令她看不懂的东西。

    过了许久,听见外间没有动静了,想来那人已经睡着了,她悄悄下了床,来到他身边。

    她跪坐在凌云鹤身边,手撑着下巴,近距离观察着银白月辉下那副俊美又清冷的容颜。

    哈哈,他的喉结好高好大呀!潇潇强忍住想上手触摸的冲动,先凑近了去偷听他呼吸的声音。

    时粗时细,时快时慢。潇潇忽然意识到这家伙一直在装睡。

    她心下一动,调皮地笑着,大着胆子上手,轻轻捏住了那个挺拔的鼻子。

    凌云鹤单手搂住女孩的纤腰顺势一带,再猛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

    “啊!”潇潇毫无防备,惊呼出声,双手拼命推搡他的前胸,身上人却如千斤压顶,纹丝不动。

    凌云鹤的目光与白天大为不同,在月辉映射下闪着狼一样的幽光,盛满了激情与欲望。潇潇有些后悔了,真不该在这个时候撩拨。她象只被猎人捕获的小白兔,恐惧得浑身颤抖起来。

    两人对视片刻,凌云鹤的目光逐渐下移,很快定格在那张饱满诱人的朱唇上。他的喉头快速蠕动一下,终于不再克制,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吻狂野而热烈,犹如夏日突如其来的一场疾风骤雨,瞬间将潇潇的脑海洗礼成一片空白。

    所有的问题都淹没在无助的呜咽里。

    其实无论他说与不说,她都愿意相信,相信他不是堂主口中那个贪图享乐、卖国求荣的罪人。

    但是这不代表她能够容忍他现在的行为——危险的、罪恶的、可怕的行为。

    吾有佳酿,甘之若饴。浅酌细品,杯不能辍。

    凌云鹤用了极大的毅力,强迫自己从娇嫩懵懂又忐忑不安的女孩身上撤离。

    他喘着粗气呆坐了一阵,俯下身子将她抱起,送回里屋的卧榻上,替她盖好被子,又深深望了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了出去。

    听见外间的开门关门声,潇潇缓缓揭开被子坐了起来。他去了书房吗?

    停了一会儿,她光着脚下床,悄悄跑到门后,扒着门缝往外瞧去。

    明晃晃的月光下,一块高耸的巨石上,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手握碧玉屠龙刀,面朝寝宫,如苍松劲柏般绝世独立,岿然不动,孤单而悲壮,冷酷又绝情。

    潇潇的心像被狂风暴雨洗劫般颤动着。她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感觉无尽的落寞、悲伤和迷茫。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有时远有时近,有时温柔有时冷厉,有时唾手可得,有时似乎又高不可攀。

    而她更未料到的是,寝宫外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一身夜行衣的青渺早已潜伏多时,欲救她出去,但是直至三更也没找到机会,最后只有怅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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