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墨韵轩的檀木窗棂映着三更月色,云锦瑶正将桄榔树皮捣成纸浆,忽然听见青瓦上掠过细碎的脚步声。

    她指尖轻点案头“预警笺”,淡红纸面骤然转深,边缘泛起锯齿状血纹——是二皇子的暗卫,至少三十人。

    “姑娘,后巷狗吠声不对!”小翠抱着装“爆火笺”的锦囊冲进来,发间簪子歪在一侧,“沈公子说西南角有黑烟,怕是要断我们的退路!”

    云锦瑶将最后一味雪水倒入纸浆池,池中“水墨活笺”突然显形:萧裴渊的身影在西跨院竹影里疾闪,腰间狼首玉佩泛着微光。

    她抓起浸透槿皮汁的“千面笺”,寥寥数笔勾出萧府地道图,墙角暗格处朱砂圈住“火药库”三字:“从密道去前院,让护卫把桄榔树皮堆在月洞门——他们要的是制解药的原料。”

    西跨院的竹林里,萧裴渊的软剑划破黑衣人的面罩,忽见东南方腾起蓝焰——是云锦瑶惯用的狼首阵。

    他旋身踢开假山下的石砖,地道口涌出的冷风带着淡淡檀木味,正是墨韵轩纸浆池的气息。

    暗卫首领的刀光劈来,他反手甩出“指路笺”折成的纸鹤,翅尖荧光直指火药库方向。

    “上当了!”为首暗卫踏过堆砌的桄榔树皮,十二张爆火笺突然从树皮中窜出,蓝焰裹着辛辣的槿皮味炸开,在地面烧出“墨隐阁”三字。

    萧裴渊趁机跃上墙头,却见三道黑影正扑向墨韵轩屋顶,为首者腰间玉牌刻着二皇子府的双鹤纹。

    他指尖捏碎袖中“求援笺”,纸鹤升空的瞬间,瞥见墨韵轩窗内闪过月白身影——云锦瑶正将残卷藏入空心砖,发间星轨簪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极了他母族祠堂里的星图壁画。

    墨韵轩的雕花门被踹开时,云锦瑶正在调配“黏力笺”。

    鱼鳔胶的黏性混着桄榔香气扑面而来,她甩手甩出五张半干的纸页,竟如活物般缠住黑衣人持刀的手腕。

    刀刃“当啷”落地的声响里,她抓起案头未干的“密语笺”按在对方衣襟上,纸纹里“私造御用纸”的罪证遇热显形,墨色如血。

    “留活口!”萧裴渊破窗而入,剑尖抵住暗卫后心,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瞳孔骤缩——是二皇子身边的箭术教头。

    云锦瑶从对方靴底抽出半幅图纸,月光下显出血色狼首印记:“他们想抢的不是残卷,是桄榔树皮里的解毒秘方。”

    她指尖划过图纸边缘的火漆印,忽然想起沈云舟白天说的话:“二皇子的贡纸让三位尚书大人发疯,太医院查不出病因。”案头“验毒笺”突然泛出微光,纸面上浮起点点青斑——正是西南疯藤的毒粉痕迹。

    寅时的穿堂风带着晨露的凉,云锦瑶倚在廊柱上,看沈云舟带着暗卫离开。

    萧裴渊的月白中衣染着血迹,却还在翻看她方才缴获的图纸:“明煜说得对,二皇兄想让整个朝堂染上疯症,再用桄榔树皮做解药挟制群臣。”

    “五皇子?”云锦瑶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星轨簪,“你今晚去城西废宅,见到母族的人了?”

    萧裴渊忽然从袖中取出半块狼首玉佩,断口处的纹路竟与她簪中地图严丝合缝:“明煜手里有另一半星轨玉佩,还有……先太子的血诏残页。”他忽然凑近,雪松气息混着硝烟味拂过她鬓角,“明日随我进宫,面见太后。”

    云锦瑶后退半步,耳尖发烫:“用什么由头?难不成说我们要献能治疯症的桄榔纸?”

    “不,献‘长生笺’。”萧裴渊展开“夜光笺”,上面用金粉画着太极殿的方位图,“太后信佛,最信往生之说。

    而你……只需要让笺纸显影先太子的托孤画面。”他指尖划过她掌心,塞给她个小瓷瓶,“里面是疯藤毒的解药,掺在纸浆里,能让御用纸遇毒显形。”

    城西废宅的青铜烛台下,五皇子萧明煜的青竹纹衣袖拂过狼首烛盘,暗格中露出半幅泛黄的图纸。

    云锦瑶看着簪中地图与残页重合,星轨末端直指太极殿的蟠龙柱:“三星连珠之夜,狼首吞星,水闸自开——说的是墨隐阁的密道入口?”

    “不错。”萧明煜将星轨玉佩放在她掌心,与萧裴渊的狼首玉佩合璧,“母族当年为护先太子遗诏,将密道钥匙拆成三部分:狼首、星轨、玉玺。

    二皇兄抢去的秘典里,缺的正是记载密道的这页。”

    他忽然望向萧裴渊,眼中闪过冷光:“三哥可知,为何二皇兄的毒粉能混进贡纸?因为尚纸局的掌事,是墨隐阁的‘破军星’。”

    云锦瑶指尖一颤,想起白日在尚纸局看见的鹅黄身影——云栀雨的宫装袖口,绣着与暗卫图纸相同的狼首纹。

    她忽然取出“千面笺”,纸面因怒意泛起赤红,渐渐显露出云栀雨与二皇子侧妃私语的画面。

    回府的马车里,萧裴渊的手指无意识敲着合璧的玉佩,星轨与狼首在月光下流转。

    云锦瑶盯着“显影笺”上的尚纸局布局图,忽然发现某处暗格标记着“冰绡笺库”——正是母亲临终前提到的外祖家秘纸。

    “明日进宫,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萧裴渊忽然按住她冰凉的手,“第一,在太后面前演示‘长生笺’时,故意让纸显形出疯藤毒的纹路;第二……”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是支狼毫笔,笔杆刻着星轨与狼首交织的纹路,“用这支笔写字,只有墨隐阁的纸能显形。”

    云锦瑶接过笔,发现笔尾刻着极小的“笺”字,是他亲手刻的。

    云锦瑶想起在云州码头,他第一次用狼首旗护她时,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将武器塞进她袖口。

    车窗外的宫墙掠过,她忽然明白,这枚合璧的玉佩,早已将他们的命运刻进了墨隐阁的星图里。

    次日正午,墨韵轩的工坊飘着桄榔与槿皮的混香。

    云锦瑶将解药粉掺入纸浆,“水墨活笺”上忽然显形出萧裴渊在朝堂上的模样:他穿着五品官服,腰间玉佩被玉带掩住,唯有星轨末端露出半寸银光,像极了她簪中地图的终点。

    “云姑娘,尚纸局送来了新纸样!”沈云舟抱着檀木匣闯进来,额间沾着细汗,“说是云栀雨姑娘让验看的‘御用纸’。”

    云锦瑶打开匣子,取出半张雪白的纸页,指尖刚触到纸面,“预警笺”突然泛出紫光。

    她忙将纸页浸入槿皮汁,纸面竟浮出扭曲的“弑君”二字,边缘还有点点青斑——正是疯藤毒的痕迹。

    “快让人把这个送给大理寺!”她将“验毒笺”拍在沈云舟掌心,“二皇子要在太后寿辰献纸,这纸……会让所有触碰到的人发狂!”

    酉时初刻,萧裴渊带着满身暮色归来,发间还别着片琉璃瓦碎屑。

    云锦瑶看见他内衬上的血痕,突然想起“愈伤笺”还在工坊熬制:“不是让你别硬拼吗?”

    “在御书房遇见二皇兄了。”萧裴渊解下官服,露出肩侧的刀伤,“他说云栀雨已被封为造纸女官,明日便要查验墨韵轩的秘方。”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合璧玉佩按在她掌心,“若遇危险,就用这支笔在‘显影笺’上画狼首,我能看见。”

    云锦瑶看着他掌心的薄茧,想起昨夜在废宅,他为护她挡下暗卫的三刀。

    狼毫笔的笔杆还带着他的体温,笔尾的“笺”字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像极了他看她时,眼底藏着的那抹温柔。

    亥时的墨韵轩格外安静,云锦瑶独自坐在纸浆池边,看着合璧玉佩在水面投下的光影。

    星轨与狼首交叠,竟在池底映出太极殿的蟠龙柱——正是残页上标记的密道入口。

    “在想什么?”萧裴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了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她新制的“爆火笺囊”,“明日进了宫,便再无退路。”

    云锦瑶转身,看见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银边,比“水墨活笺”显形的还要清晰。

    想起在潼关驿馆,他说“若有人敢伤你,我必让他血染纸笺”,此刻却在她面前,像个寻常少年般,指尖摩挲着狼首玉佩的断口。

    “我在想,”她忽然轻笑,举起狼毫笔,“你刻的字,比我爹当年给我刻的木雕还要好看。”

    萧裴渊愣住,耳尖微微发红,别过脸去:“不过是随手刻的。”

    可云锦瑶知道,这世间哪有什么随手。

    就像他总在她的“预警笺”里掺雪松粉,让她一闻就安心;就像她总在他的“爆火笺”里加槿皮香,让他知道她在何处。有些心意,早已藏在纸纹里,不必说破。

    瑞朝三十七年六月初三,卯时三刻,宫门前的铜钟敲响。

    云锦瑶穿着月白襦裙,袖中藏着“长生笺”与狼毫笔,腕间合璧玉佩被广袖掩住,却在踏入宫门的瞬间,与远处尚纸局飘来的桄榔香气产生共鸣。

    转过太极殿回廊,迎面撞见穿着鹅黄宫装的云栀雨,发间戴着枚仿制的星轨簪,流苏坠着珍珠,却少了真簪特有的狼首暗纹。

    “妹妹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外臣。”云栀雨冷笑,手中捧着的檀木匣里躺着半支断簪,“母亲临终前说,这簪子要传给嫡女——”

    话未说完,云锦瑶袖中“预警笺”突然爆发出强光。

    她抬头,看见殿角阴影里闪过冷光——是弩箭,正对准萧裴渊的后心。

    几乎是本能地,她甩出“黏力笺”缠住弩箭,同时将萧裴渊推向前方。

    弩箭擦着他的肩甲飞过,在宫墙上留下焦黑痕迹,箭簇上的引火粉还在滋滋作响。

    云栀雨的丫鬟翡翠趁机扑来,她反手将“千罪笺”按在对方衣襟上,纸面遇汗显出血字:“二皇子谋逆”。

    太极殿内,太后的金丝楠木案前,云锦瑶跪在蒲团上,看着“长生笺”在清水里舒展。

    萧裴渊捧着金盆站在右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她推搡时撞到的手腕。

    “哀家听说,这纸能显故人音容?”太后的声音带着威严。

    云锦瑶蘸着混了解药的墨汁,在笺纸上轻轻勾勒,狼毫笔触过的地方,渐渐浮现出先太子抱着幼童的身影——幼童襁褓上的狼首纹,与萧裴渊的玉佩一模一样。

    忽然,殿外传来喧哗,尚纸局掌事捧着御用纸闯入,称要揭穿“妖术”。

    “且慢。”云锦瑶取出“验毒笺”,浸入宫灯烛油,纸面浮出密密麻麻的青斑,“太后可知道,为何二皇子的御用纸会让大臣癫狂?因为纸浆里掺了西南疯藤粉——”

    她指尖轻点“长生笺”,墨迹突然流转,先太子的身影渐渐清晰,怀中幼童的面容竟与萧裴渊幼年画像分毫不差。

    而尚纸局的御用纸同时显形,却是扭曲的“谋逆”二字,在烛火中泛着诡异的青焰。

    太后的脸色骤变,云栀雨手中的断簪“当啷”落地。

    萧裴渊趁机呈上盖着玉玺印的残页,暗河密道图在“显影笺”上投射在殿柱,狼首与星轨的光影正好重合在蟠龙柱的基座——那里,刻着与合璧玉佩相同的纹路。

    殿外,三星连珠的光辉悄然漫过宫墙,云锦瑶腕间的玉佩发烫。

    她忽然明白,从云州的池塘到京城的朱墙,所有的纸墨权谋,都是为了让这枚流落在外的星轨,重新与狼首汇聚。

    而此刻,萧裴渊望向她的目光里,有火光,有信任,还有一丝未说出口的、比纸纹更细密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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