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城里,还未离开的修士都收到了请柬。
戚定雪懒洋洋地靠在一名女修怀里,看到修士手中青光朦胧,问:“这是什么?”她化了一副清俊出尘的青年男子皮相,依偎在那名女人怀中,长发勾出一缕粘在艳色的红唇上,女修目光落在那缕黑得晃眼的发丝上,手指轻抚她白皙的面庞,将发丝为她拨开,然后才看向空中以灵力显化出的字迹,说:“是沈国发下来的邀请,沈国太子的生辰就在明日。沈国的老祖会给沈昀赐冠礼,那位得了沈玄剑君青眼的少年修士也会参与这次的祝宴。”
她迟疑了一瞬间,看着灵力告知的消息,搂着戚定雪的手不觉松懈了些,她支起身子,戚定雪不得不跟着她一起坐直,长发水一样倾泻下来。哀怨的视线望过来时,女修不觉耽误了佳人,只是皱着眉看着空中的字迹说:“有些奇怪......”
戚定雪不得不顺应着问:“哪里奇怪?”
女修面色古怪,说:“沈国放出的消息说沈玄与这位少年修士的师父是故交,现在那位少年修士的师父身故,她与沈国太子年龄又相仿,沈玄愿意代友给这位少年行笄礼。”
这也太奇怪了。
这是大部分修士的心声,先不说这样做是否合理,毕竟修真界没有凡间那般墨守成规,那莫须有的友人到底是谁?请得到沈玄这尊大佛为其弟子行及笄之礼?
女修摇摇头:“那些大修想法真难懂。”戚定雪一哂,谁说不是呢?
正当戚定雪目光复杂的时候,女修复看向了最后的落款:
沈玄。
敬邀。
比起邀请内容的工整死板,这最后四个字,笔锋锐不可当,一撇一捺之间剑意游走,狂妄之气几乎要从那剑刻般的字迹中汹涌而出。女修看了一眼便双目刺痛,仿佛当头被人刺了一剑一般,一缕殷红从她紧闭的双眼中流出。
戚定雪抬眼,瞥向那青色的字迹,咧嘴笑了笑,那邪气十足的笑容为她幻化而出的好相貌平添了几分邪性,冰冷的犬牙在嘴角印出了一个豁口。她惊慌地攥住女修的手,痛苦地闷哼一声,才道:“京戎,你如何了。”
京戎自然听见了那声痛哼,她手上灵力闪烁,急切道:“你看到了?那邀请信的落款只怕是沈玄亲手写就,她修为通天,哪怕是练剑以后用于喂招的石头,其上残留的剑气都会伤人,你修为低,只怕受不住这等剑意。”
戚定雪刻意迎合京戎变出的清冷嗓音都低哑了不少,她肩膀颤抖着,脸色惨败,嘴角不断流下的血落在了京戎的手背上,带着凉意的血冰得京戎手一哆嗦。
京戎咬牙,恼恨道:“真是倒霉,秘境里没捞到什么东西也就算了,现在甚至发邀请信都这样瞧不起人,沈国真是欺人太甚!”
实则不然,沈昀发出的邀请都是根据各修士进入秘境时的修为拟定,邀请中蕴含的剑气都是刚好让人感到压迫而不伤人的程度,戚定雪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京戎不同,京戎算得上她此行的主要目标。她漫不经心地又洒出一点血,用让人心碎的声音,哽咽着问:“京戎,你痛不痛。”
“有点。”一个戚定雪此前从未听过的冷淡声音忽然在房间内响起——房间里有其他人,但是她没有发觉。
一只带着茧的手摸了摸戚定雪的脸,戚定雪狐毛倒立。
而眼睛看不见的京戎茫然又无助地摸索一阵,色厉内荏地喊道:“什么人!”
装潢精致的房间中,转眼只剩她一个人。绿光幽幽,衬得她面色发青。
沉昭收到沈昀的消息,说元昼又闯祸了,拜托她处理一下,顺便商议一下笄礼。
在赶到他说的宫殿之后,沉昭首先看到的是伏雨。
明明早上还看到过伏雨,这只是一个照面不见,伏雨就像老了十岁。她站在一个被押住双手的黑衣人面前,脸上是不眠不休工作三十年都不曾有过的绝望:“所以,他只是问了一句对方痛不痛,你就把他绑来了。”
沉昭听到那个黑衣女人平静,口中说的却是反驳的话:“不是因为她问痛不痛,是因为她看着很可怜。”
一声明显压抑着的吸气声在黑色女人话音落下后响起,伏雨死死按住头,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因为预知到新一轮麻烦而产生的头痛,说:“元昼,在你受召回城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
黑衣人古井无波复述:“不要随便捡小猫小狗回来。”
“那这是什么?”伏雨指着黑衣女人脚下,沉昭这才看见地上还躺着一个昏迷过去的青年男子,看见那名男子的脸时,沉昭微微一怔,她走向伏雨,伏雨看到沉昭,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称得上五花八门:羞愧、无奈、彷徨......什么都有,她捂着脸,以一种自暴自弃的语气道:“殿下,您来了。”
伏雨少有这样情感丰富的表情,沉昭不由得看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神龙见首不见尾、雪卫三大统领的最后一位统领,恰巧对方也看过来,表情还是冷漠的,但是沉昭从她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得意与骄傲,她指着倒在地上的那个青年说,语气沉着,一字一句道:“这是小狐狸。”
听到她说的话,伏雨表情一凝,还真顺着她的姿势看过去了,但是马上她反应过来,看向元昼,暴怒:“我是这个意思吗!不管是小猫小狗还是狐狸!都不准随随便便带回来!”
“哦。”元昼蹲在昏迷的青年旁边,摸了摸青年颤抖的眼睫,仰头看向伏雨,似乎是还想挣扎一下:“真的不能让她留下吗?她真的很可怜。”
伏雨面庞重归平静,像是火焰燃烧殆尽以后残留的灰烬,她没有再说话,双掌慢慢合拢,又像花苞一样慢慢舒展开十指,沉昭看到一点寒光从她手间慢慢凝聚,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从她身上迸发出来。元昼短暂地变了一下脸色,拎起装晕的青年就往外快步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小狐狸,命比较重要,我以后再看你。”
沉昭看着她跟提外袍一样提着戚定雪往外走,理解为什么沈昀和伏雨对她的存在讳莫如深了。
此等奇人,不亲眼见识过,很难用言语描述她的非同寻常。
等到元昼的黑色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沉昭的视野中,伏雨才惨淡地笑了一下,像是自家不成器的子辈藏着掖着却还是因为偷鸡摸狗被抓了个正着还有硬着头皮赔礼道歉低声下气解释的命苦家长,带着几分家门不幸的悲伤,对沉昭说:“殿下,元昼她平时,其实不会强抢民...狐的。”
沉昭失笑,她问:“怎么回事?”
戚定雪为什么突然被元昼抓到了。
“殿下应该不知道吧,”伏雨揉揉眉心,说:“最初的雪卫成员,其实都是沈玄大人捡来的弃婴或者孤儿,我与槐安都是如此,在沈玄大人接任沈国之后,正式设立雪卫,有修炼天赋的北地人都可以前往惊蛰城在完成试炼与考核以后成为一名雪卫,但是元昼不一样。”
伏雨轻吸了一口气,似乎觉得这段往事非常难以启齿:“元昼她虽然也是沈玄大人带回来的,但是与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不一样,她是有亲人尚在的。起初大人说她只是被家里人寄送到这里避一下天机的窥探,槐安活泼,问是什么天机,大人说她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元昼很虚弱,也不曾参与雪卫的训练。但是她到惊蛰城的第二年,她忽然出现在了沈玄大人的面前,说了一句话。”
“你好可怜。”
戚定雪忍着头顶传来的不适,被元昼带在身边实在痛苦,她完全不懂收着力气,几乎是把戚定雪的头发当麻绳在缠,戚定雪的脸是假的但是头发不是啊!关键是这人一边薅头发一边还念着什么“可怜”,她哪里可怜了!堂堂狐族大妖,野狐狸见了她哪个不是伏地叩首,偏偏到了这地方,要被这样羞辱。
新一轮的折磨再次开始,又有三根头发被扯断,再这样下去,自己头顶都要秃一片。一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秃毛狐狸,戚定雪忍不下去了,她睁开紧闭的双眼,跳起来对着面前的人大吼:“狐可杀不可辱啊!”
元昼蹲在地上,静静抬头看向忽然站起来的戚定雪,疑惑道:“你醒了?”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情绪,戚定雪也不懂为什么自己能这么准确读出她语气中的真诚困惑,她宁可读不懂!
戚定雪看着元昼手指上缠着的几根断发,指着元昼气得浑身颤抖:“我说了狐可杀不可辱!”
元昼垂眸思考了一会,手上忽然出现一把短而锋利的剑,那剑只有小臂长,甚至称不上一把剑,可戚定雪一瞬间生出一种被这把剑锁定、再也逃离不开的直觉。
她忽然想起,沈玄喜剑,常与器宗陈元白对弈。她从器宗那里赢来的灵剑中,就有一把是陈元白以传说中刺杀凡间帝王的鱼肠剑为原型炼制出来的,器宗给这把剑取的名字也叫鱼肠,据说可杀人于无形。
“嘤咛。”戚定雪躺了回去,把脑袋搁在了元昼手下,还好心地将一缕头发塞到了元昼微微勾起的食指上,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豁达。
元昼继续有一根没一根地摸戚定雪的脑袋,怜悯地看着戚定雪,面无表情道:“狐狸,你好可怜。”
姑奶奶落到你手里才是最可怜的!戚定雪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迫于元昼的威压与鱼肠的凶名,敢怒不敢言。
对着一个当世难逢敌手的剑修说她可怜,如果是旁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以沉昭对沈玄的浅薄了解,或许这反而会勾起沈玄对这句话背后含义的兴趣。
果然,伏雨继续道:“剑君挥退其他人,与元昼交谈以后,告诉我们,元昼会留在雪卫里。我和槐安都吓坏了,以元昼当时的身体状况,根本负担不起剑君定制的雪卫训练强度。但是很神奇的,元昼第二天真的辰时就出现在了训练的校场中,甚至没有出问题,不过自那之后,她的言行也越发奇怪了起来。”
伏雨蹙着眉摇头,说:“槐安专门抽时间观察过她,她像是能看到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一样,忽然无缘无故发呆,然后开始自说自话,或者带回来一些不太正常的东西,巨尾虎和冰原狼都算这其中比较正常的,她还偷回来过一个孩子,跟槐安和我说那个孩子太可怜了,让我们做这孩子的爹娘。”
沉昭看见伏雨的脸上再度带上了淡淡的死意,想来这些事情哪怕早就过去,再度提起也还是会对当事人产生二次伤害。
“那可是一个孩子,北地风霜多重,那孩子受了寒,脸红红的,剑君又不在北地,我和槐安不会带孩子,只能给那孩子用了一点药性不烈的丹药,然后我把元昼揍了一顿,让她连夜把孩子送了回去。”伏雨痛苦地捂着脸,元昼回来以后是她情绪波动最强烈的一天:“她送走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也是说着那孩子好可怜。”
沉昭嘴边淡淡的笑意忽然消失了,她重复了一遍:“好可怜?她有说是因为什么可怜吗?”
“不会,她只会说这一句,旁的一字不会提。”伏雨道:“我不放心,跟着她一起出发,亲眼看着她将那个孩子送回了南城某户人家才作罢。”
沉默半晌,沉昭问:“你想提醒我什么?”
目的被发现,伏雨也放下了手——虽然那些情感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为了促使沉昭相信,难免有作秀的成分。她看着沉昭菱纱覆面的脸,想从那张脸上窥见属于故人的些许风姿,但她无比清楚,沈玄与沉昭是两个不同的人,哪怕容貌再相似,她们的灵魂也是不同的。
她轻声道:“殿下,你估计已经猜到了,虽然元昼行事古怪,但是她大概可以看到某些存在不太好的未来。那些被元昼带回来的人或动物,都在迎来了相当凄惨的死亡,巨尾虎死于狼群分食,冰原狼死在修士手中,一身皮毛都被夺取,那个孩子......估计您也猜到了。”伏雨深吸一口气,苦笑起来:“那个孩子就是宁遇青。”
伏雨看着陷入沉默的沉昭,慢慢走到门前,望着她已经看了数十年的景色,北地是很荒芜的,就算城中阵法能够虚幻出明朗的天空,也无法模拟出照射在身上那种炙热的真实阳光。
而真正照亮过伏雨的太阳,也早已陨落了。
她背对着沉昭,说:“我并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但是殿下,当星斗门事发、当我查到断鸿的身份时,我第一反应就是当初她说给沈玄大人听的那句话。”
当初那个病弱的元昼,是怎样恢复健康的呢?谁都不能让一个虚弱的人一转眼就健康无恙,哪怕是药宗也不行,可是这不可能实现之事在元昼身上实现了。
于是伏雨更加惶恐,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沈玄步入凄惨的境地,又忍不住怀疑自己多心:沈玄已经是修真界公认的当世最强,谁能伤害得了她?她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无凭无据的猜想与一个孩童的无心之语杞人忧天,平白折磨自己?
可越在意,越无法忽视那些隐藏在疏狂洒脱笑容下的细节。
她时常望着某个方向,陷入一言不发的长久沉默。
槐安与伏雨都问过,只迎来了一句“无碍”与亲昵的指责:“小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只是在修习如何在发呆的过程中领悟剑术罢了。”
槐安心大,当真没有再注意到这件事。但是伏雨无法忽视。
再然后,便是沈玄与友人的无端决裂。
其实那称不上决裂,沈玄常与那些友人共同探索上古秘境;与他们把酒言欢,举杯痛饮;与他们抽签,决定谁去踏破天一宗的宗门石碑。他们会在春日里闲扫落花;会在冬夜围炉煮茶,投壶对弈。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来我往的邀约不约而同地终止了。
扑簌落下的花堆了一地,炉中的炭火再也不曾燃起。
宋却山再也没有在传讯玉中大呼小叫地喊着切磋,一决高下争剑宗之称。陈元白也没有在炼好新剑以后上门来请沈玄试剑,他逐渐销声匿迹。姚让尘建了一座城,广开城门,却再也没有守礼地送上请帖。还有那位接过了剑君之名的季不秋,她与沈玄关系最亲密,可数十年来,不曾跨出折剑山半步,哪怕是在沈国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
伏雨只是一个雪卫统领,这层身份还是沈玄赋予她的,她没有资格质问那些才俊为何这样行事的理由。她能做的就是尽力处理好沈玄交给她的一切事物。
沈玄在北地待得越来越久,她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忽然有一天,她离开了北地,又在傍晚时分站在了秘境封印口。
进入秘境前,她对伏雨说:“我要闭关了,护好沈国。”
三十天后,秘境阵法被触发的灵力波动惊动了伏雨。
伏雨匆匆赶到时,一个隐去了面容的黑衣人带着一个丁点大的孩童撕开空间走了出来。只是一照面,伏雨就被那黑衣人一击逼退,身负重伤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苏醒,一切尘埃落定。
沈玄坐在她身边,金色的瞳孔一如既往地明亮,她抱着一个孩子说:“这是我的孩子,我为他取名为昀,请你看护好他,他的姐姐被人趁我虚弱时掳走,我要找到她。”
那时候伏雨才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与弱小带来了什么后果。
沈玄找了几年,都没能找到她的继承人。
元昼经常跑出去,一天到晚不着家。槐安带孩子带得很起劲,但是伏雨始终惦记着那个她见了一面却没能救下的孩子。
沈昀长大了一些的时候,沈玄带回来了一个东西。
她面色苍白地将那个面目模糊的黑色怪物送进了自己修炼的秘境,并留下了自己的本命剑镇压。
她管那个怪物叫做八苦。
于是沈玄了解了灵族的由来,知道了沈玄沉默的真相:世间的清浊失衡,如果不去制止,总有一天会危及百姓。
多年前的惶恐再一次追上了伏雨,她再次想到了元昼的那句话。
尽管修真界的大多数人对沈玄恨之入骨,觉得她行事疯癫,为人狂妄。可是伏雨与槐安这些被沈玄救了性命的人却坚定地认为沈玄是一个好人。
可是好人就一定有好报吗?
沈玄的宽大衣衫已经掩盖不住她日渐消瘦的体型,她自言因为体内的灵力太盛,已经无法利用灵族最根本的力量压制浊气,当初只能以灵魂中的本源清气分离人间的浊气。
这是无法挽回的损伤,像是完整的天空碎了一角,于是黑色的洪流席卷着吞噬了沈玄。
沈玄在这洪流中挣扎了三年。
直到某一天,沈玄苍白的脸上忽然出现了笑容。
她对伏雨说了相似却不同的话:“我该离开了……伏雨,护好沈国与我的两个孩子。”
然后她形单影只地走进了冰原,狂乱的风吹出她肩胛的轮廓,北地的雪对这位北地的主人怒号。
她没有带上她的本命剑,因为无心剑被用来镇压生苦。没有带上她的本名灵器,因为六道笔被留给了沈昀,沈昀需要这支笔维持住沈国各地的庞大阵法并且加固封印秘境的阵法。
那时候,伏雨就已经隐隐约约有预感,沈玄不会再回来了。
也许她会留下什么后手,但是她不会再回来了。
但伏雨无可奈何。
漫长的回忆到此为止,伏雨静静道:“两位殿下的决定我都无权置喙,我不愿意大人的孩子再罹难,槐安遇到危险,本就是他大意失职,不值得两位殿下因此受伤。”
伏雨对沈国、对沈玄的忠诚毋庸置疑,沉昭等待着这位在暗处守护了沈国数十年的统领说出她的请求。
“我希望,二位离开时,能够带上元昼。”伏雨轻声道。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要求,沉昭微楞,不由得说:“为什么?”
“于情,沈玄大人曾经将二位殿下的安危托付与我,二位殿下的安危对我来说比谁都重要,于理,两位殿下出行,无论如何也需要一位统领陪同,我身兼数职不便离开北地,但是元昼不同,她的统领之位是沈玄大人钦定,没有要务处理,由她护送两位大人再合适不过。”
沉昭抬手托住下巴,看着伏雨的背影,慢慢问:“还有呢?”
听到沉昭冷静的问题,伏雨偏头看向她。
“在你解释元昼的异常举动之前,我曾经很疑惑,”沉昭微微摇了摇头,走到一边,说:“你不愿意提起元昼情有可原,但是沈昀也是极为避讳元昼的态度。”
菱纱隔绝了沉昭的视线,伏雨却可以感受到那双眼睛正在冷静地打量自己的反应:“你对沈昀的态度很正常,但是沈昀却忌惮并且避讳被你管束着的元昼,你不可能任由元昼对沈昀做出什么越界的、比如打了他三天三夜之类的事情,甚至还要专门给元昼准备一所住处……”沉昭停顿了一下,说:“皇宫的空置厢房有很多,不至于给一位统领住的房间都没有。”
沉昭看着伏雨死死攥紧的双手,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她肯定道:“唯一一种能让你对她束手无策的行为,只能是那个了。”
“沈昀也被她给出了那句判词。”
你好可怜。
笼罩在沈玄头顶上、令伏雨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的阴云,在沉昭不清楚的某天,被元昼推到了沈昀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