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展昭白日里巡街,夜里就守在曲以宁床前,日复一日,看的大家心疼不已,就怕曲以宁还没有醒,他先撑不住了,但他固执的却又劝不动,每天劝返一波又一波的说客已经成了展昭每日必做的一件事,

    门口声音再次响起,展昭回头,只见白玉堂提了一壶酒挤了进来,白玉堂就与其他人不同,他从来不劝他,

    白玉堂三两步进屋,把酒放在桌子上,轻车熟路的开始斟满,随即招呼展昭过来喝两碗,

    展昭看了一眼曲以宁,动作轻柔的给她掖好被子,走了过来,坐在桌前,

    “樊楼的洛雪酒,说是去年初雪酿的,柔和醇厚,快尝尝,”白玉堂递给了展昭一碗,

    展昭接过,喝了一小口,初雪的清透与酒的醇厚在舌尖绽开,不由得叹道,“是不错,”

    “当然了,花了小爷一百两银子呢,就为这一口,而且这一壶难求,”白玉堂拿着壶摇了摇,颇为得意,“京城多少人想喝都喝不上呢,怎么样?小爷我够意思不?”白玉堂挑眉,

    展昭垂眸笑笑,没有说话,

    “对了,我路过水云台的时候碰到了徐行首,她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是她对不住你,”

    “那倒不用,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展昭开口,神色平静,

    那夜赵煜恒被展昭押至开封府,公堂之上也许是碍于赵煜恒的身份,怕被报复,徐行首突然翻了供,孟南亭又不知所踪,结果可想而知,不过展昭对此倒是看的很开,他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对了,我刚在樊楼听说,煜王昨天被人打了,好像挺严重的,都下不来床了,不会是你干的吧,”

    展昭放下手里的碗,看着白玉堂,有些好笑,“你觉得呢?”

    白玉堂嘿嘿一笑,“我刚问了傅明烨,他也说不是他,但能把煜王给打了,是个人物,不管怎么说,也是替天行道了,”

    展昭“嗯”了一声,在脑海里细细过了一遍,赵煜恒虽说树敌众多,但有能力又有这个胆色魄力把他给打了的,他想了下,一时还真想不出来是谁,

    “这个傅明烨啊,最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的,”

    “哦?他怎么了?”

    白玉堂放下手中的酒,意味深长,“是白意欢,这个小丫头除了傅明烨更衣以外,那真是寸步不离啊,”

    展昭突然想起,难怪自己每次看见傅明烨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白意欢,白意欢也乐得每天跟他跑东跑西,这种风流不羁的少侠向来对娇养惯了的世家小姐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爹,娘,师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声,打断了展昭的思绪,

    展昭猛地放下碗,飞奔到床边,“以宁,以宁,”他俯身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唤着,一时不知所措,内心焦急到了手边动作轻轻变成绕指柔,

    曲以宁眉头紧皱,似乎沉在深深的梦魇里,展昭能想得到她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而此刻仿佛有一把刀在他的心里来回搅,让他也痛苦不已,

    “我是展昭,我是展昭啊,”展昭神色担忧,小心又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玉堂过来摸了一把曲以宁额头,“糟了!高热,”

    曲以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的人影一片模糊,她分不清是谁,但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她轻轻的喊了声“展昭”,

    “我在,我在,”展昭又惊又喜,胡乱的一把抓住曲以宁的手,不顾及白玉堂的在场,也不再顾及什么男女大防,他小声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在,

    “你不要担心,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说你没事,”

    曲以宁气若游丝,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想让展昭放宽心,“你看,我这不是醒了吗,”还未等话音落下,突然胸口一闷,丹田间气血上涌,一片窒息的感觉紧紧裹挟着她,抑制不住的猛烈咳了起来,咳出的鲜血溅的展昭满身满脸都是,

    一旁的白玉堂大惊失色,“我去找公孙先生!”

    展昭慌乱的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曲以宁的名字,泪盈于睫,擦不干净她脸上斑驳的血迹,无时无刻的镇定与泰然自若于此刻悉数崩塌,他突然间很害怕,害怕担忧已久的那一天真的到来,而此刻他却无能为力,能做到的就是陪在她身边,

    公孙策来了,曲以宁房内,烛光摇曳,开封府众人都紧紧盯着正给曲以宁号脉的公孙策,公孙策始终皱着眉头,不多一会儿,他叹了叹气,站起身,面色凝重,“情况不妙,”

    展昭做过无数的心理建设,但在听到这一句的一刻还是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如坠冰窟,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玉堂担忧的看着展昭,继而看向公孙策,替他开了口,

    “公孙先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以宁本就重伤未愈,如今又气血凝结,必须要及时疏散,否则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

    “气血凝结,气血凝结……”公孙策眉头紧皱,喃喃自语,他用尽全部精力去回想着毕生所学,似乎有些思路,但一时却又回想不起,他闭着眼沉吟良久,在场的众人都噤若寒蝉,生怕扰到他的思绪,

    “血屹草!”公孙策猛然睁眼抬头,他看着展昭,难掩神色激动,“是血屹草!”

    “黑市有吗?”展昭恢复了神思,眼神终于聚焦,

    “世上有且仅有一株,”

    “不管在哪里,哪怕就是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我也会拿到,”展昭郁结的眉头下目光炯炯,

    “对,”白玉堂在一旁附和着,“就算是那金銮殿里养的,我也陪猫儿去拔了它,”

    公孙策摇了摇头,似有难言之隐,

    “公孙先生,你有话不妨直说,”包拯在一旁沉声开口,

    公孙策看了一眼展昭,叹了口气,“在沈清家,”

    话音落下,包拯和展昭不约而同有些错愕,

    “沈清?城东沈清?”包拯有些犹疑的问道,

    “对,沈源的哥哥,沈清,”公孙策一字一句,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唤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沈清本与展昭交好,但因为他的弟弟沈源违反宋律,被开封府铡了,就是展昭抓的,沈清曾经在开封府堂上与展昭割袍断义,并发过誓,此生和他不共戴天,

    展昭面如土色,气氛瞬时降到了冰点,

    白玉堂不了解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但见此场景也猜出了其中的龃龉,“管他什么沈清沈浊的,不好拿,咱们就抢,”

    “展护卫,本府即刻动身去找沈清,看能不能拿到这血屹花,”

    展昭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包拯,眼神坚定,“我去找他,”

    “可你……”包拯放心不下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拿到血屹花,除非他卸下心防,只有我去,”继而转向公孙策,“公孙先生,最晚多久?”

    “两天,”

    “两天之内,我必拿回血屹花,”是对公孙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提醒,展昭知道,除了自己,谁都拿不回这血屹花,

    “猫儿,我和你一起去,”白玉堂向前两步,走到展昭身边,

    “不用,你照看好傅明烨,不要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那好吧,”白玉堂会意,展昭的担忧不无道理,此事若是让傅明烨知道,又会天下大乱,

    “让张龙或者赵虎陪着你,”关心则乱,事关曲以宁,哪怕是一向沉稳的展昭包拯也免不了担忧,

    “不用,”展昭摇了摇头,“我信沈清的为人,我们不会怎么样的,”展昭的目光越过众人看了一眼曲以宁,继而收回目光,“包大人,公孙先生,以宁交给你们了,”随后拱了拱手,转头决绝而去……

    沈府外,一袭红衣站的笔直,如松如竹,不多时,管家走了出来,面露歉意,

    “我家老爷不见,”

    想必心里还是恨着他的,演都不演了,

    展昭依旧保持着礼貌和风度,他微微颔首,“多谢,”紧接着径直绕开管家,直接往里走着,

    “哎,展大人,”管家在原地凌乱,立即大喝一声,“拦住他!快拦住他!”

    话音落下,七八个家丁手里拿着棍棒把刚刚迈入大门的展昭团团包围住,

    为了让对方放心,展昭今日没带巨阙,毕竟他是来找血屹花的,不是来找事的,

    展昭握了握拳,眼风一扫,并不废话,毫不犹豫的就动起了手,家丁虽然手持棍棒但到底只是看家护院的花把式,棍子还未触及展昭就被他撂翻在地,一抹亮色灵动自如穿梭期间,顷刻间,七八个家丁都倒地不起,哀嚎声一片,

    管家见状拔腿就跑,展昭足尖轻点,一个飞起稳稳的落在他的身前,轻松擒住了他,

    “带我见沈清,”

    沈清正在正厅里喝着茶,瞥了一眼展昭,熟视无睹,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天底下能拦得住展昭的人屈指可数,更别提院子里那几个了,

    展昭放开了管家,三两步上前,与沈清只有一步之遥,

    “此次前来是向沈兄讨要血屹花,事关人命,还望沈兄不计前嫌,”展昭垂眸拱手,开门见山,

    “展大人,”这三个字咬的额外的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日你我已割袍断义,”沈清沉声开口,表情阴鸷,“这血屹花是我家传之宝,怎能给你?退一步来讲,就算我可以给,但是我可以给任何人,至于你,哪怕是扔了,碾碎了,也绝对不会给你,”

    展昭低着头,咬紧牙关,太阳穴突突的直跳,“沈兄,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怎么对我,展某都毫无怨言,但此刻有人正等着血屹花救命,性命攸关,还望沈兄能伸以援手,”

    沈清一甩袖,冷哼一声,“那又与我何干?”

    “展某知你绝非见死不救之人,”展昭声音急促,他看向沈清,眼神晶莹,“以宁是为了救人,才与耶律良同归于尽的,”

    展昭提起他口中的以宁,神色激动,沈清知道血屹花要救的人和展昭关系非同一般,想到这里,沈清更气了,

    “你要救的人血屹花就能救,我要救的人呢?我弟弟已经成了一抔黄土了,他是在我眼前被铡的,是我眼睁睁看着的,是,我承认,他犯宋律不假,是他罪有应得,但是谁都能抓他,哪怕是杨寒,甚至是官家,可为什么是你?”沈清越说越动情,“我唯一的弟弟死了,我做不到像无事发生一样和你继续来往,我已经很克制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不好吗?你坐你的明堂,我过我的生活,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展昭了解沈清,他品性正直,关于沈源的事情他能理解,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两人相依为命长大,殒命了,他情感上很难接受,一直把自己囿在那方天地里,一个必须要秉公执法,一个因此失去了唯一的兄弟,谁也没有错,但命运开的玩笑却让两人再做不了朋友,本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如今摆上了台面,

    “关于沈源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没有做错,我必须要为那三个女孩讨回公道,”展昭沉声开口,平复了情绪,

    沈清扭过头去,不去看他,其实他对于展昭,谈不上恨,只是放不过彼此,

    “但你唯一的兄弟是被我亲手抓的继而丧命这是个事实,我知道你心里始终过不去这一个坎,”他一眼瞥到了沈清桌子上放着的短刀,收回了目光,向沈清投去,“我愿一命换一命,以解沈兄心中之怨怼,”

    话音落下,在沈清错愕的眼神中,展昭抄起短刀利落拔出,毫不犹豫的朝自己刺去,

    沈清猛然起身,一把接住摇摇欲坠的展昭,腹部的鲜血喷涌而出,沈清瘫坐在地上,他的手被染的通红,展昭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喊大夫,快喊大夫,”沈清声音颤抖的大声向外喊着,

    “令弟的命我还了,血屹花……”展昭疼的冷汗直冒,边说嘴边边涌出鲜血,

    沈清神色慌乱,捂住他腹部的伤口,“不就是血屹花吗,我给你,”

    他从来没有想过展昭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更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如果我死了……告诉大人……不必挂念……还有……傅明烨,让他好好照顾曲以宁……”

    沈清此刻思绪混乱,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一句都没听清,“你别说话了,大夫马上就要来了,大夫,大夫来了吗?”他双眼猩红,朝门外大声的吼着,

    “我知……你心结难解,如果能就此放下……也不错……”展昭感觉到思绪在游离,眼皮越来越沉,朦胧间只看到一旁的沈清张着嘴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是都听不清,想到血屹花,他终于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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