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小伍对大学城颇为陌生,餐厅便由着江见青定。和他吃饭比和勖云昇吃饭容易多了,江见青没动什么脑子,选了一家韩式烤肉店,是她好多同学都推荐过的。

    她事先说好要请客,进去便把菜单拍在小伍面前,让他随便点,别拘束。

    担心小伍手软,她还诚心诚意地向小伍数了一遍自己的收入,虽然上着学,但是她学习之外也接一些私活,写文章发稿子做枪手,在电视台实习,帮着剪片子,考了翻译证接一些翻译稿件的兼职,一个月下来林林总总最少也有七八千的收入,加上年年的奖学金,均摊着在北城也算得上是中等收入以上的群体之一。

    于是小伍懂事地点了几个菜,接下来还是江见青补足了一些招牌,等待上菜的工夫,他们聊了些有的没的,比如小伍的个人状况啦,还有在公司主要负责的工作内容之类的。

    碍于一些身份的关系,多半都是江见青问什么,小伍答什么,刚开始是小伍烤了肉一个劲儿地往江见青碗里夹,后来江见青看他没怎么吃,便把夹子拿过来,往小伍的碗里夹了许多。

    “你说你是浙江人,那怎么想到跑来北城。”

    “我叔叔以前是给勖董事长打工的,我读书读不来,就被引荐过来了,原本就想着能开个车,公司包吃住,也算有个营生,没想到勖总愿意带着我,这两年也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小伍如实答。

    江见青便没再问。小伍看着憨厚老实,又肯吃苦,聪明伶俐记性也好,是块做行政的料子。家里没什么拖累,平日勖云昇出入些公商务场合,都是他随行开车,虽然只是个小司机,但跟着老板隐形福利却不少,公司里谁都因着他是老板的人而敬上三分。

    小伍吃着饭总觉得心中有事一样,可江见青不说,他也只是偷偷用眼睛瞄着,企图从江见青的脸上找出些信息,与自己的猜想对上号。

    可从始至终,江见青也没有问什么和勖云昇有关的话题。

    饭已经快吃完了,小伍问江见青,“见青姐,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想问的我已经问完啦。”江见青表情淡然。

    “你不问我和勖总有关的事情吗?”

    来之前,小伍就已经做好了会被盘问一番的打算,他已经归纳好了哪些是能说的,哪些是不能说的,哪些是可以避重就轻,留下半句的,可到现在为止,一个都没有用场,江见青似乎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他这一问,却把江见青问愣住了,她环顾四周,笑得很轻松,“你经常被女人问到勖总有关的事吗?”

    这样一说,不在小伍事先做好的射程范围之内,他反倒不知道怎么答了。

    江见青见他涨红了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笑意更甚了。

    她没有再眷顾这道问题的答案,往嘴巴里丢了一颗服务员刚送上来的餐后水果番茄,在口中发出爆汁的清脆声响,“别紧张,我是在开玩笑。小伍,他怎么样,不通过任何人的嘴巴,外界的评价,我要自己去看。”

    小伍哑然,他跟着勖云昇这两年,也收到过不少女人的礼物和邀约,她们都想透过他的嘴巴,了解勖云昇的行踪、过往,甚至是在勖氏的地位和接班有多大可能。老板一早告诉过他,若是不安分,不仅勖氏容不下他,法律更是容不得他,日后走到哪都能叫他过不下去。所以每当有人企图从他这里与勖云昇亲近,与勖氏亲近,他都明令禁止,但即便如此,明里暗里从他这下功夫的不少,特别是自以为与勖云昇有些露水情缘的佳丽们,总以为撬开了小伍这处信息渠道,便能登堂入室,做了勖氏的尊贵夫人。

    可这些觊觎着勖氏女主人位置的女人们,论哪一个,都比不上江见青更被勖总放在心上,在医院那天,勖云昇在病床上痛得冷汗涔涔,他正要循例替他挡去一切电话的时候,勖云昇只是听到了她说她叫江见青,便整个人如同好了大半,就连眉眼都舒展起来;还有这段时间勖云昇每次去国外出差,不爱吃甜食的他都会随口问一句招待他们的人,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甜品。直到最近年节将至,拜年的人也都知道了勖云昇爱吃甜食的八卦趣闻,寄来的、空运的礼物里,光是各国各地的巧克力和糕点便堆了半个冷库,勖云昇知道了也只是自嘲般地笑笑,后来又亲自到库房去,挑了些好的留下,其他的随便给员工当下午茶分了。

    若以被上心的程度来衡量是否具有打探勖云昇的前尘往事、风流韵事的资格,那些女人都比不上江见青,可她坐在这,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攻击性和探求欲,若说从她眼睛中能看到什么,小伍没读过书,也没爱过人,他只觉得江见青是将勖云昇当成一个真正的人去爱去尊重的,不是金钱和权力的载体,也不是用以完成野心与虚荣的傀儡。

    后来他才明白,从江见青眼睛里看到的那种平静,不是爱意的海面在翻腾,而是海底暗流涌动的模样,她什么都没有说的时候,已然说尽了一切。

    那天晚上小伍离开之后,室友们还没回来,偌大的校园格外宁静沉寂,江见青有些待不下去,便一个人出去散步,走着走着走进了学校后门外的家属楼大院,这里还有点热乎气儿,附近的小孩在院子里的健身器材处聚着嬉戏打闹,避开他们的你追我赶,江见青还是想给勖云昇打了个电话,她为的不是别的,只是小伍说,这样他真的会很高兴。

    江见青想知道,他会不会高兴。

    也想知道,他为什么只有接到电话,才会高兴。

    电话过去,嘟声响了四五声,勖云昇接起。

    他的声音有些发哑,又有些醉意,但更多的是属于午夜时分的懵然。他对着电话轻轻“嗯”了一声,像是知道电话另一端是谁了。

    江见青说,“喂,勖云昇,我是江见青。”

    “嗯,知道。”他那边很静,静到江见青仿佛能看到一副画面,是他躺在黑暗里的画面。

    “小伍送来了些东西,他说你在家宴上抽不出身。”

    “喜欢吗?”他避开了家宴,便是因此不高兴吗。

    江见青说不出喜欢与不喜欢,可现在实在不是谈论为何不喜欢的好时候,她说,“车厘子很甜,草莓也很好吃。谢谢你。”

    “青青,说谢谢,是不是......”他沉吟了一会儿,“不够。”

    江见青低头看着脚尖,向前一步一步地走,她走得很慢,仿佛是在用脚衡量着地上的青砖,她没说话,对面也不说话,但她知道,对面的人在等着她先说话。

    于是她说,“勖云昇,你在做什么?是已经睡下了吗。”

    多无聊的疑问,可这句话在江见青这,说的分明是,“勖云昇,你怎么不开心了,我想你了。”

    这样无聊的发问,江见青原以为勖云昇不会回答。

    可她清楚地听见对面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声音颓败又破烂,“我刚回来不久。”

    然后他顿了顿,“原本要睡的,可我在赌,你会不会给我打电话。”

    江见青停下脚步,就站在花坛周边高高砌起的石缘上,她抱紧了羽绒服,站在楼房林立的中央,原本是足够挡风的位置,可此刻,她是由内而外的颤抖。

    “那你赌赢了。”江见青用了好久,才勉强让声音毫不发抖,听起来是尽可能的轻松,她问,“你的赌注是什么。”

    勖云昇低低地笑了,在午夜之中,格外萧条清寂,“青青,我赌输了。可我输得很高兴。”

    我原以为,你不会给我打电话。

    我原以为,你不会在意我。

    电话挂断很久,江见青也没有挪步,她从站在原地,变成了蹲坐在原地,双手抱膝,长长的羽绒服套住膝盖,把她包裹得像是一个小小的圆球,一动不动。

    方才嬉闹中的小孩跑过来,恰好经过她身边,侧着脸看她。

    江见青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但也不排斥,对方看她,她就也善意地眨眨眼睛,好奇对方在看什么。

    小孩说,“姐姐,你一个人在这,怎么一直在笑呀。”

    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在想着勖云昇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表情始终是笑的。

    江见青在第二天中午打开了小伍送来的两箱水果,放在盆子里洗了一些,分给室友品尝,获得了一致好评,江见青也吃了好几颗,真的很甜,昨天说的不算是谎话了。

    顾盼过来,说今晚有节目表演,要借一下她的白衬衫。

    江见青指了指衣橱,让她自己去找。

    顾盼打开的时候,深深看了江见青一眼。

    江见青察觉到的时候,才想起来衣橱里还有她昨天回来时随手丢进去的,勖云昇送的CHANEL。她连包装纸上的封条都没有拆开过,完整且整齐地归拢在衣橱的一侧。

    顾盼一眼就知道,这不是江见青自己买的。

    江见青清高,但从不自矜,衣物用品中不乏有质地优越,品牌驰名者,但她只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选择最佳,绝不去垂涎于能力之外的事物。CHANEL的包再好,对她来说都比不及手上有一笔闲钱的从容。

    顾盼了然的眼神,让江见青在下一秒无地自容。

    如果是浅交,江见青不会收对方这个包,哪怕对方再有钱,这个包对他来说再微不足道,江见青都不会接受。

    如果江见青收了,那和对方的关系,必定不是露水情缘。

    顾盼正想问些什么,但她看到了CHANEL后面更深处藏着的另一个包装袋。

    Loropiana。

    隔着包装盒,顾盼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那是江见青买给勖云昇的礼物,但是是一件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送出的礼物。

    在看初雪之前的几天,江见青为了完成老师安排的期末作业,和小组同学在SKP门口做街采,当时采访了一对已婚夫妻,大概都是四十多岁,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的样子,他们挽着手走过的时候,小组的另一个成员上前去,问他们可不可以写一份问卷调查。

    他们很有礼貌,也热心地帮忙了,男人的衣领微敞,江见青一眼就看中了他身上的那条羊绒衫,深灰偏咖的色调,很不常见。

    那天很冷很冷,是即将落雪前的那种阴冷,江见青冻得手脚麻木,她却想,这件羊绒衫穿在勖云昇身上,他一定会很暖和吧。

    她问了那男人,这是什么牌子。

    男人挽着女人的手,笑意浅浅,侧头问,老婆,这是什么牌子?

    于是那天的作业结束,同伴离开之后,江见青就那么冲进loropiana的品牌专卖店,买下了这件羊绒衫。

    一万块。江见青从未给自己买过这个价格的衣服。

    “谈男朋友了?”顾盼问她。

    江见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敢和沈知岚说出的那句“算是吧”,在顾盼面前,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还是觉得羞耻,还是觉得没希望。

    这件衣服和这个包就这么存着,一直到放假的时候,江见青把它们放进行李箱里,一起装回了出租屋,锁进了更大的衣橱。

    还有那捧小小的铃兰花。

    原以为它很快会枯萎,却一直到江见青打包离开学校那天,还依旧新鲜盛开。

    江见青便一同带回到出租屋,放在阳台上,时常换水,精心照料,直到很久之后,它还是变得没有那么新鲜了为止。

    她没有问起过勖家家宴的事,勖云昇也从未提过。

    勖氏家宴那天,在酒桌上,勖南山说起,勖茂华负责的产业链今年营业额与利润不升反降的事情,反过来夸勖云昇入职不过两年,新能源与人工智能板块却发展飞速,大有压过传统产业之势。

    这看似明晰的褒贬,实则是敲打,既敲打了勖茂华的处事懈怠,也敲打勖云昇不可太漏锋芒,说到底,他是维护勖茂华的,尽管他也知道,勖茂华明里暗里总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勖云昇向来我行我素,并不太在意勖南山的敲打,勖茂华小人得志般地嚣张嘴脸,不过是恃宠而骄。勖云昇心中有成算的,他只默默受了勖南山的敲打,忍到晚宴过半,便称有事先一步离开。

    一出门却见勖茂华正酒酣,站在院子里,那神情分明正等着他。

    勖云昇无意与之对抗,微微福了福身,走过他身边。

    却听他道,“不知道哪跑来的野杂种,也敢在老子面前卖弄,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老爷子心里向着谁吗?得了点成绩便觉着自己是什么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音量不大,却足够刺耳。

    可这样的话,勖云昇却不是第一次听,他虽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但仍能维持面上的气定神闲,转过身去,脸上是轻蔑狷狂的笑,“叔父,这句野杂种我可是当不起,您忘了,我做过DNA检测,那报告如今还在祖父的书房里放着,您怎么能忘呢,那检测报告可是您几次想方设法偷出来的宝贝,只可惜啊,未遂,不幸是过了勖氏全族长老的目了,全族都认,您不认?”

    “您那点光荣好事,别说整个勖家,便是财经晚报都上了多次,钱买的通媒体下了您的词条,但真能掩住您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吗?上个月岷江游艇上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事,闽县乡村一农户为什么连夜逃离住了祖上几十代人的老宅,又从何处来钱,住得进京郊百来平方的新房,这些,要不要我好好为叔父复盘一番。”

    勖茂华这些年黑白两道都走,岷江游艇那夜聊得也是些法律灰色地带上的买卖,却被一想借此机会施以威胁,换取钱财的陪酒女录了音,就为这事,发现后的勖茂华不仅毁了录音笔,还一气之下直接灭了口,他的人为终结这场闹剧余留下的危险,当夜去了陪酒女的闽县老家,但那家祖辈加起来共百十号人,若夺了人命只怕闹出的事情太大,便仗着闽县人那重男轻女的封建陋习过甚,许了钱财房产,封口了事。

    勖云昇的语调仍然冷淡低沉,听不出一丝感情的偏颇,怒也不怒,喜亦不喜,却狠狠地激怒了勖茂华,他酒虫上脑,冲上来要好好教训这个忤逆长辈的小兔崽子。

    此番景象恰好被柴管家见了,他对勖云昇倒不多偏爱,只是作为勖家用了多年的老管家,他总要维持家中和平的,便生拉住勖茂华。

    勖云昇嘴角净是嘲讽与不齿,他摆了摆手,“叔父,再会。”便转身而去。

    走出许有几十米,迎面撞上了不知道从哪个场子鬼混回来的勖茂殷。

    他看来是躲在转角处听完了全部对话。

    勖云昇对这个懦弱无情的父亲始终唯有恨意,连半分惺惺作态的礼数都没做,只斜睨了一眼,便如路人般擦身而过。

    他对父亲的恨意在整个勖家昭然若揭,勖茂殷也不多在意,只是今天,他与勖茂华之争,影响到了勖南山对自己的态度,从而影响着自己在勖氏获得的收益份额,他不悦,便要教训上两句。

    “你祖父说的对,年轻人总要收敛锋芒,如今你事业刚刚起步,风头太盛,不好。你叔父是长辈,也要面子,你别太过火了。”勖茂殷自以为语重心长,不过是为着自己那点私利,可他也不敢硬来,以今时今日勖云昇在商界的地位,虽初出茅庐,但勖茂殷也知道他这个儿子,颇有勖南山的风度,做事狠厉而不张扬,克制又果决,有勖茂华的胆量与心机,却没有他的狡诈与阴暗,勖茂殷不得不忌惮三分。

    可他这段话,也恰到好处地激起了勖云昇的怒气。

    他的眼神若是寒刃刀剑,此刻勖茂殷早已被碎尸万段。

    “勖茂殷,你倒是会算,生怕我讨不了你老子的欢心,还连累着你拿不着你那点买命钱。放心吧,你就当我二十年前就死了,反正当时你的谋算,不就是想让我和我那没见识的妈,死在深山老林里,好别耽误了你在你老子那讨巧吗。”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你。”勖茂殷下不来面,冲上来挥着巴掌要扇勖云昇。

    可他终究没敢,巴掌也没落下。

    “是我心软,早知道就不该留下你。”他收了手,可嘴还不老实,是觉着自己这一巴掌有所忌惮所以没下,终究失了父亲理当惩戒儿女的威严,“你那晦气的妈,果然是生不下什么好种。”

    勖云昇的妈,那是他最不可触碰的部分。

    那一部分对他来说,仿佛是野兽皮毛下最血淋淋的伤口,但凡触碰便会暴怒。勖云昇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此时尽数收起,只觉得他从内而外只剩下数九寒天都远比不上的冷气。

    “勖茂殷,我身上流着你的血,自然算不上什么好种,你是不该留下我,留下你的种当祸害。你放心,就凭着你这坏种,我定叫它终结在我这,断不会再去由着它祸害别人。”

    勖云昇只丢下这一句,他若再多留下一分钟,定然会忍不住向勖茂殷挥拳头。

    北城华灯初上,他开着车一路飞驰,是冬,他却敞开所有车窗,任凭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如此暴虐,便能吹散他胸口燃不尽的怒意。

    京未央此时摆好了一桌,慕姮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过去。

    他挂了电话,不久之后,车便停在京未央之外。

    依旧是803房间,慕姮在搂着几个姑娘掷骰子喝酒,勖云昇推门进去,先叫他的是曲晓桉。

    他一身米咖色穿搭,衣着质地优良,干净到整个人看起来便是一身文雅的皂香,与这场子的乌烟瘴气格格不入。

    后来江见青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便暗自感叹,这大概就是天之骄子的模样,好命到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去悲天悯人的地步。

    勖云昇向来性格凉薄,知交甚少,慕姮只是酒肉朋友,算不得其中之一,可曲晓桉算一个。勖云昇和他初识是在英国的时候,勖云昇在英国哈罗公学学工商管理与经济学,曲晓桉在卡迪夫医学院学医。

    曲家和勖家相比,勖家在北城更富贵也更有权势,但勖云昇却私心里羡慕曲晓桉,曲家是圈里有名且少见的恩爱之家,曲晓桉父母原配,感情深厚,兄弟姊妹无论表亲堂亲,或是直系,都是情谊深重,曲晓桉从不被寄希望于在家族财产的继承与抢夺战役中做胜出者,所以他可以选择他喜欢的医学专业,也可以走他想走的路,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勖云昇那天气闷,进去了便也不说话,狠狠地灌了两瓶酒,坐在角落里,眼神孤傲。

    曲晓桉打趣他,“勖二少爷跨年夜也没个女伴,这是跟谁生气呢,进来了也没个声响。”

    勖云昇懒得理他,“滚你丫的。”

    可曲晓桉分明是知道了什么,他也不生气,嬉皮笑脸道,“听说你最近看上个女大学生?怎么不带出来一起玩?金屋藏娇呢?”

    勖云昇也不说话,又开了瓶酒,默默地喝,眼神落寞地安放到不知名的位置。

    他这是有心事。曲晓桉便不吵他,同他一样,默默地喝酒。

    那天喝的酒是发泄怒气之后的伤心酒,很容易醉,勖云昇喝的量远不到他往日的酒量,可却真的醉了,他给小伍发了个信息,叫他来接。

    那时候小伍刚离开传媒大学,收到信息便立即调转方向,驱车过去。

    在车上,勖云昇醉意还是深沉,他却问了句,“东西送到了吗?”

    “送到了,勖总。”小伍恭敬地答。

    勖云昇又问,“她说什么?高不高兴?”

    小伍没看出江见青高兴,也不知道怎么答,他想了想,说,“江小姐说,谢谢勖总,您的好意她收到了。”

    多官方的答案。

    勖云昇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在寒天之中降下车窗,吁出一团驱不散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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