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希迩还是忍不住张口问
迟暮时刚张开嘴,忍冬立刻伸手给钳上了。“问个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听懂了点头。”
迟暮时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你从内境昏迷之后,这是第一次苏醒吗?”
迟暮时点头。忍冬看明白后,把手捏的紧紧的。
“别说话啊,一个符号也不要说。希迩快去门外找王组长和玉组长进来。”
希迩立刻明白了忍冬的意思,转身就往帐篷外走。
迟暮时不解,但是现在又开不了口,只能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忍冬。
“你刚刚苏醒,说的每一句话都属于第一主诉材料,得找个靠谱的第三方在旁边才行。”忍冬这套业务已经不能再熟悉了。
早在泗湟神殿时,类似这样的“听证会”不能说每天都在发生,但发生频率绝对不小。那时候“靠谱的第三方”是影鹰,经常出现的证人一、证人二就数忍冬和纤宇。
希迩出门也没费什么力气就看见距离帐篷不到二十米的环玉,王佩之也就在不远处正在向这个方向来。
希迩微微侧身让开了门帘的位置,说了一句:“迟暮时醒了。”
二位也脸上没什么惊喜的神情,有秩序般一前一后地进了帐篷。
“我赶来的路上,这伙人认出了我要抓我走,我跟他们周旋三四天,白天我顾着逃跑,晚上他们又用干扰器扰乱我的自身磁场,他们手上有麻醉枪,我中了麻醉弹之后只能转换到黑夜先隐藏自己了。他们穷追不舍也就被我带进了内境……”迟暮时讲事情的大致讲了一遍。
环玉好奇心上来,站在一旁少有地伸出手,捏着迟暮时的脸左看看右瞧瞧,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不禁觉得有些荒谬。“怎么认出来的呢?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形象嘛?我明明都给你伪装的好好的了啊。”
迟暮时两眼前直冒金星,环玉摆弄那几下好像把迟暮时的脑浆都摇匀了。
“耳坠。”希迩细心地发现迟暮时带着一只耳坠,坠子正是点翠。
“这都能看出来?这难道不是绿松石吗?”环玉根本没考虑这点,因为他自己就认为那是一块绿松石。
王佩之吹了吹手里的大茶缸,抿了一口,幽幽地嘲讽:“按理说作为你的领导,我是不应该议论你这儿的,”王佩之学着环玉的样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是环玉啊!你不能只看着自己那点芝麻世界啊,适当地拓展一下知识面呢。”
环玉也不恼,轻松地说了句“即使有我的责任,王大组长也将一切责任全揽在自己头上了。”
迟暮时震惊的目光投向王佩之“先生……”
王佩之摆了摆手,“暮时,我是自愿的,别自责。”王佩之挤走了环玉,柔和的摸着迟暮时的头,“我是你的担保人,出了问题我理应负责的。”
“那我的雪山任务一是不是就圆满结束啦!”忍冬突然想起来。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了——”从环玉的眼神里能看出,忍冬在他眼里算不上是什么聪明人。
???对啊,是什么来着?
“协助动物保护协会追踪野生保护动物走私案件”
“你听听,编外人员都比我们自己家的小孩聪明。”环玉大力在众人面前称赞希迩,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俩有多熟。
不好意思,之前只闻其人、未见本人啊。
“玉组长也承认我编外人员的身份,那我现在在这是不是有点逾越了?”希迩嘴里说得客气,可腿和脚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不逾越,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想听点什么机密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也一样。”希迩微笑着回答。
忍冬端详了半天,希迩的笑容好像在老电脑上安了表情包一样不匹配。
“啊……那怎么办?感觉折腾了这么多,结果家门都没迈出去啊!”忍冬一屁股坐在床沿,眼神中失去了刚才闪闪的光芒。
“抱歉……”迟暮时的声音很小也很轻,“是我耽误了大家的进度。”
王组长伸手又摸了摸迟暮时的额头,温度果然降下来了,脸蛋也从红扑扑的样子变得粉粉的。“别担心,跟你关系不大。”
“切,这么多人来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就因为你。老王还要回总部忏悔受罚。”环玉撇着嘴,但也不看迟暮时。
迟暮时闭上眼睛把头侧过去,没再说话。
王佩之安抚了两句,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说到底屋子里的五个人,就数迟暮时年纪小,都给他点时间自己消化消化情绪也好。
“忍冬,这边的任务你还能跟进吗?”环玉又提了一嘴。
“我……”忍冬看了一眼希迩,毕竟现在两个人属于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确实需要互相通一下建议。
希迩挑了挑眉毛,估计是都行的意思。
忍冬心里打着算盘:估计是不能走,希迩要跟着栖梧,栖梧又是这里的研究员。
想到这,忍冬轻轻地点了点头,可希迩却突然开口:“玉组长一向体恤下属,匆匆忙忙地做了结论,恐怕没有什么考虑时间吧。”
“行了,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反正你也没有地方可以去,雪山20年呢,先跟着呗。非特殊情况是不会调离你的,当然了,正在这有什么困难也别一个人挺着,直接跟我说,我和老王尽量给你想办法。”环玉也选择给点时间。
这边没有忍冬的事了,忍冬看了一眼迟暮时,就离开这座帐篷了。希迩也跟着出来。
忍冬松了口气,此时雪山的太阳也落下帷幕,残留的晚霞缠绕在远方的山峰周围。
“很晚了吗?该吃饭了……”忍冬的脑海里闪过的一桢一桢的画面有仙界泗湟神殿时影鹰拎着大勺炒饭、有重岩岭夕阳落幕时饭堂难吃的冰晶糕。好像太阳落山就是忍冬该吃饭的标志一样。
暮时……有一番独特的意境。好名字!
忍冬细细品味着王佩之起的名字——寓意美好,不禁又转念想到在内境中魔神对希迩名字的解释,脑子想着嘴巴里念着:“亲和温暖……”忍冬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希迩,外貌形象暂且不谈,精神内核也不像。
“哈哈,这绝对是条恶评!”估计魔神也没想到,心心念念以为自己生了一个“小太阳”,结果自己野蛮生长成了相反的模样。
希迩耳朵灵敏,虽然不知道忍冬在前面笑什么,但是总感觉跟看自己的那眼有关,所以快步跟上前去,拍了拍忍冬的肩膀。
“你饿啦?”选择这个主题搭话经久不衰,希迩只能强制切入话题。
“还好,只是感觉到这个时间该吃饭了。这是不是叫条件反射!我读过!厉害吧,讲的是给一只小狗……”忍冬的嘴巴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希迩倾听着,以前很少有人会跟他说这么多的话。虽然忍冬闹腾了些,但是在希迩这里就变成了热闹。
忍冬说着说着也忘了这个实验的后半部分,于是将前面的逻辑全打乱,“哎呀,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懂吧?”希迩点头,“行了,你懂了就行。说明我还是有一定的语言天赋的。”
“对了,刚才玉组长问我这边雪山任务跟进的事情,你好像有话要说?”忍冬和希迩找到一处雪崖便停下了脚步,席地而坐。
希迩没有立刻正面回答,而是让忍冬摊开右手手心,“你用心感受一下,你体内我那部分的法力变强了。”
忍冬平时根本不调动希迩这部分的法力,已经开始适应没有法力的生活其实是一个好的开始。
“感觉压力感更强了。”忍冬感觉心口闷闷的。
“因为雪山的整体气息发生了改变,这里应该是出了一个实力强悍的新魔。这里变得更危险了,所以我希望你重新考虑是否要留在这儿。”
“新、魔?”这又是什么物种?
“新魔的气息对这里的魔修进行打压,导致阵图受到压力,触发了保护机制。”
“我这种也算?”忍冬心里暗骂道:你打压纯种魔就得了,再不济还有其他魔修,欺负我一个散尽法力的金银花干什么?
“当然!你是用释义的血液浇灌的,当然有魔气在体内。如果没有释义的血作为养料,根本不能在短短几千年化形成功,就算是天赋极高的花妖也要至少五千四百年才能化形,而且还保留着自身的原有特征。”
“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嘛!这不可能吧。”忍冬有点不相信,怪希迩又吓唬人。
“那要是混沌时期就藏在这里的呢?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希迩虽说顶着太子身份,理应信仰自己的母亲是魔界天花板般的存在。但是他始终不安,觉得魔神并不是不死不灭的。
“这里条件这样艰苦,还能一直蛰伏在这这么多年……”忍冬倒吸一口凉气。
希迩捂住忍冬的嘴,提醒着:“别冷吸气,到了肚子里会疼。你可以吐气来表示你的情绪。”
忍冬倒是不觉得会肚子疼,但是细思极恐啊!
“你说这里修炼条件苦?”希迩看着忍冬问道。
忍冬点点头,希迩笑了,这次看起来要自然得多,但是总感觉里面有这种嘲笑“这里有好多稀有的保护动物,仅仅是上次我见到的那只雪豹,要是吞了都比去荒原苦修4四百年要有用的多——这里算的上是自助餐厅了……”
?什么雪豹?忍冬那时候一直处于一个低氧消耗状态,甚至连被绑架经历都不知情。
“有没有种可能,是魔界要一统六界,这只是第一步?”忍冬宁愿相信是魔神派人来收拾自己的。
“不会。魔神受伤这件事在魔界乃至六界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至今不知伤到什么程度,民心不安。”希迩虽然不在魔界,但是该知道的消息一样不差。
“我……真的是魔神大人自己来给释义挡箭的……而且我真的没多大修为……”最尴尬的场面莫过于当着儿子的面承认自己曾经伤害过他的母亲了。
“本不是你的错。”希迩倒是看得豁达。
这件事情的始末,希迩早在心中推演过数次。
其实谁也不赖:释义自己不想活,却根本不在意魔树和自己的连接;魔神那一挡也并非是自身主动意愿想保护释义,很大层面也是考虑到魔树和魔族;至于灵芝、金银花、风铃草,可以称为释义给自己磨的刀,三个人谁也没做错什么呀。
要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最该死的便是那个四处坑蒙拐骗的释义。
忍冬惊喜地握住希迩的手,“看得透彻之人只有你一个呀!”多年来的不被理解,被非议在这一刻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希迩!你是我的知己!
希迩语重心长地看着忍冬:“至于要不要留在这里,还要你自己做决定啊。”
“司命仙君说雪山二十年是我的劫难,我想试试。”忍冬还是更想看看司命的命薄所说是否真的像外界所说那样,说到底是不信邪的。
“也行,”希迩把胳膊垫在后脑勺那里,躺在雪地之中,“他呀总是爱说些有的没的,我也不信。”
“诶,我还真有点好奇,司命仙君能说你点什么?”现在忍冬也不怕冷,肯定要感受一下躺在雪地里的滋味。
“好多呢,情啊爱啊什么都有,就是没一句有用的。”希迩用手指卷着玩自己的头发。
忍冬抬手打向希迩的手背,卷起来的头发落在雪地上。
“情、爱?这有什么可说的——嘿!你别说,现在想想这可是魔神大人亲自跟凰后定下的婚事,千千万万是抵赖不了的。”
抵赖?希迩伸开手臂在天上画圈,悠闲地玩着。 “忍冬,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我的情和爱只能跟着我的心走。”
另一座雪山之巅,两个身影与满山的雪白形成鲜明反差。一个着玄色衣裙,另一个一身彩衣。
“吾的儿子竟然如此愚笨,毫无信仰。”
“那殿下希望他信仰什么?”
魔神掰过勋铮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信仰吾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