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是她产生幻觉了吗?
“先生,您是不是...”
明静奈弱弱开口,但男人突然的举动打断了她的话,明静奈睁大眼睛,看着男人慢慢松开了明静奈的手,而后脱力般一声不响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欸?!!!
终于摆脱掉男人的钳制,非常惜命的明静奈条件反射般地把怀里的男人丢在雪地,趁着男人没有反应,快速解开门锁进了院子,劫后余生般倚靠着门滑落在地,心脏一时还没缓过来,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
搞什么啊,这个男人?
明静奈将耳朵抵在门上,试图听见门外那个男人是否有什么动静。
大晚上一言不发地跟在别人身后,是想要吓死人嘛?
明静奈在心里愤愤吐槽,听了许久,门外貌似都没有什么动静,反而是家里的雪子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进屋,自己打开房门跑到院子里来找她了。
“雪子!妈妈不是和你说了就算感冒好了这几天也不要到院子里嘛!”
拉布拉多犬在明静奈的怀里摇着尾巴欢快地扑腾蹭闹,小狗知道主人担心,但是小狗也会担心主人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抱着怀里的雪子,明静奈也多了几分底气,她打算先带着雪子回屋,风雪随着夜深越发浩大,明静奈怕雪子又着凉了。
门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明静奈犹豫地向院门望去,也许是风雪声太大掩去了动静,看她没开门,那男人应该早走了,毕竟追了那么久的人说晕就晕也太像装的了,而且没有谁会这么傻一直倒在雪里不起来吧。
一人一狗抖掉身上的雪进屋,装了地暖的屋子像一团暖绒绒的棉花。明静奈将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带着雪子进了二楼的小房间给它倒上一盆狗粮,看到狗粮袋,她才想起自己的晚饭还丢在巷子里。
雪子在一旁大快朵颐它的晚饭,明静奈则站在窗户旁望向院子门外,犹豫自己要不要出门捡回晚饭。
等一下,怎么会?!
都快半个小时了,明静奈看见那个男人居然还一动不动倒在院门外。这种天气在外头待半个小时就冻得人发抖,更不要说像他那样一直躺在雪里,肯定会冻死人的吧!
这个时辰这个天气,公安和医院全都休息了,要是等到第二天才管他,明静奈确信自己会看到很恐怖的东西。
咬了咬牙,明静奈还是重新穿起大衣,她弯腰摸着雪子的头嘱咐道:“雪子,待会你不要出来,除非我喊你,好吗?”
雪子乖乖吠了两声以作回应,明静奈打开门向院子里走去,她的心里又开始打鼓,紧张盘算着待会该怎么办。
明静奈先试探地拉开了一条门缝,视线下移,干涸着满脸泪痕的男人躺在雪中,落雪在他身上薄薄地铺了一层,使他看上去精致又可怜,简直就像冬日版的睡美人。
拉开院门,明静奈蹲下身子,将刚刚出门多拿的一件外套披到男人身上,她轻拍着男人冰凉凉的脸:“您还好吗?您醒一醒!”
但男人许久都没有回应。不会冻晕过去了吧?明静奈有些惊疑,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有气儿呢。明静奈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将男人扶上自己的肩头,把他拖进了屋里。
见明静奈带了陌生人进屋,雪子马上警觉地凑上来嗅闻。
“雪子,去储物间拿个新枕头来。”明静奈把男人丢到客房的床上,她在这里没有几个年轻的朋友,关系好的爷爷奶奶来做客也不会留夜,所以这房间闲置了很久,没有什么家具。
雪子很快就叼来了明静奈要的东西,屋子里很暖,明静奈把枕头垫到男人头下,再拿了床薄毯盖到他身上。他没有发热,也许只是冻到了,等身体暖和了应该就能醒来。
明静奈给自己煮了碗面条,风雪太大,她买的晚饭只能明天再去捡了。而使她失去美味覆盆子蛋糕的罪魁祸首直到她睡前还没醒来,再次确认男人真的没有发热只是睡着了后,明静奈谨慎地把他房间的门反锁了,防止半夜出现什么意外。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明静奈没有先去洗漱,而是紧张地去打开客房的门,睡眼朦胧的雪子也乖巧地倚靠在她的脚边。明静奈的另一只脚还抵着墙,只要那人表现出任何想要攻击她的势头,她就会借力蹬墙马上把门锁掉。
第二次透过门缝去看那人,明静奈仍旧摒住了呼吸,她低下头,却发现地板上本该从门底透出的光源居然被遮挡住了。
那人就在门后!
雪子发现了这点,站起来呼哧呼哧地摇着尾巴。深吸一口气,明静奈把门拉得更开了,此刻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男人就坐在门后,也在透过门缝看她。
尖叫憋在嗓子里还没发出来,那男人却把手卡在门缝里,试图把门打开。
明静奈连忙想把门锁上,可那男人力气也很大,手被夹到了也不放开。
“松开!你个坏人!”
听到这话,男人一脸受伤地抬起头来,手跟没有知觉般就这样放任它被门夹着,而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流淌着难过:“求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我好难过。”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呀?!
看着坐在床上乖乖盯着着她、完全就像没有发生过昨晚那样恐怖又离谱的事情的男人,明静奈感觉自己的灵魂将要飞升到九天之外了。
“先生,您叫什么名字?我想您可能是有点不太清醒吧,您可以说一下亲人好友的电话吗?待会我帮您联系一下吧。”
明静奈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肯定对方可能脑子有点问题,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处理这个奇怪的男人,她等会还要去上班呢。
“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男人语气乖巧,“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啦,现在是百分之百确定脑袋有问题,而且还附加一个失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昨天晚上好端端地追着我干什么?”明静奈鼓起嘴不解道,气得甚至忘记和对方说了敬语。
男人软着声音,小心翼翼地答道:“我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在河边醒来,也不知道要到哪去,之后看见了你就好想跟着你,但你马上就把我丢下了。等我好不容易追上你,却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
什么叫丢下他啦?她全程根本都没允许过他跟着好吗?
不过明静奈懒得和这个本来就失忆的男人掰扯这些细节,说不准就是他自己认知错乱了。
这时候,一旁的雪子应该是有点饿了,开始走到她身旁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手心撒娇。
明静奈揉揉小狗的脑袋,决定速速解决掉男人的事就去给雪子放饭。
“那我帮你联系公安吧,他们最擅长帮走丢的老爷爷老奶奶找家了,帮你找家肯定也是小菜一碟。”
“不要,不要好不好。”
男人摇摇头,怎么也不肯答应,眼神怯怯又委屈。
他在床上膝行着靠近明静奈,扯住她的衣角轻轻摇晃:“把我留在你家吧,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认识你一个人,他们肯定找不到我家的。”
“不要,”明静奈脾气好,但在这种事情上也不会轻易答应,“先不说你昨天晚上还把我吓到了,我晚饭都只能吃面条,就说我一个女孩,谁都不能保证你对我会不会有威胁,而且我养不起你,我还要养我的小狗呢。”
“对不起,求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想要吓你的,”男人眼皮被泪水洇出了一层薄红,整个人看上去要碎掉了,“我可以不吃饭的,我真的特别特别好养,你可以试一试。”
“不可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明静奈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着吴惠理请求她今天早点来事务所的消息,她头也不抬地边回消息边拒绝男人,“等我上午先处理完委托,中午回来就带你去警局。”
男人低下头轻轻呜咽着,明静奈狠狠心扯开了他还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离开了房间,没办法,她就是如此一个坏蛋,要不然怎么养得活自己和雪子?
明静奈还是先给雪子准备好了水和狗粮,再去厨房下了一碗面,和昨晚的番茄面不同,早上时间有点急只能煮了青菜面。想着客房的男人,明静奈又在锅里加了一把面条。
至于为什么又是面条,哼哼,其实工作上无所不能的明静奈大侦探是个生活小白,在“家务”这方面天赋点为负数,做饭只能勉勉强强保证吃的东西是熟的,一不小心煮油或煮咸那是司空见惯,接受这点后的明静奈干脆平日就只煮最简单的面条吃了。
“我开动啦!”明静奈飞速解决掉碗里的面条,用了慢食碗的雪子还在继续吃着早饭,明静奈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抄起沙发上收拾好的背包准备出门。
客房就在一楼入户旁边,明静奈坐在小凳上换上雪地靴,对着刚整理好自己走出房门的男人吩咐道:“卫生间里有新的洗漱用品,面条放在锅里了,休息好中午就带你走哦。”
无视掉男人可怜的、好像想说些什么挽留住她的表情,明静奈用门将一人一狗跟她隔绝开来。家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雪子也很聪明,要是那男人要动手雪子自己会跑出来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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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巷子里,明静奈看到了自己掉在雪地里的晚饭,它们已经半埋在雪里了,雪上还有几个浅浅的脚印。
有小猫来过了呀。明静奈捡起袋子拍掉上面的雪,关东煮和蛋糕都已经脏了,只能扔掉,但是幸好狗粮袋子没破,还能带回去给雪子尝尝鲜。
但是为什么这条巷子会出现流浪的小猫呢?巷子里的小猫都是登记有主的,不会一只猫出来乱跑,而流浪猫明静奈他们在冬天前都已经全部带到了收容所。这么看来,只可能是别的区域事务所没有管好小猫,让它们跑出来了吧,明静奈决定待会就和惠理奶奶他们说说这事。
事务所离家里不是很远,雪天步行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家住附近的江恭平已经来了,明静奈看见“动物事务所”的招牌下已经挂上了“已营业”的牌子。
“恭平爷爷早上好!今天工作也请多多关照呀!”把东西放在了挂着“宠物入殓师”名牌的办公间后,明静奈向在一旁喝水的入殓师前辈江恭平问着好。
“早上好早上好,今天明静奈来的也很早呀!”江恭平乐呵呵地回应,明静奈是所里唯一的年轻人,负责又敬业,大家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糟糕了,”急匆匆推开事务所大门,吴惠理喘着气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可能是这一阵的风雪太大太突然了,好多人没有来得及给动物们做好防备,昨晚好几家进了医院,严重的没撑过来走了,今天可有的忙了。”
“医院那边还好吗?”明静奈皱着眉担心问道,动物事务所业务很广,不只有入殓委托,各类和动物相关的如领养、登记、医疗等都有涉及,动物们看病都是在事务所开设的医院里。
“忙得很,待会我还要去搭把手,”吴惠理揉了揉眉头,“不过最近招了个能干的新医师,应该勉强能忙的过来。静奈,待会就拜托你和恭平先生了,遗体主人们应该马上就送来了。”
“好的,您就放心交给我们吧!”为了缓和气氛,明静奈还俏皮地敬了个礼,她看出了吴惠理的沉郁心情,但不好的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不如用乐观的态度面对,说不定还能更好地解决。
“你这孩子,”吴惠理的愁容果然因此缓和下来,她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说来这几天也一直辛苦了,等过几天委托解决了就给你放个假。”
明静奈当然应下,吴惠理也没有再多做停留,收好东西就前往医院,明静奈也和江恭平去了入殓室做准备。不多时就有主人带着遗体上门,果然像吴惠理说的有好几个。
估摸着今天中午很难有空赶回家去,往常这个时候明静奈都会打电话请邻居帮忙喂雪子。不过现在那个男人在家里,明静奈打算拜托他帮雪子添点粮,顺便告诉他可能要明天才能带他去警局。
“您好?”
明静奈拨通了家里的座机,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也许是太久没用了,听筒里时不时传来错乱的电音,嘈杂刺耳。
“打扰了,今天中午我可能没办法回来,可以拜托您给雪子放饭吗?”
“好,”听到是明静奈,电话那头沙哑阴沉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激动,“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辛苦啦!狗粮在厨房最左边的柜子里,只需要倒半盆就好。冰箱里有菜,您可以自己煮来吃,不会煮的话柜子里有泡面,用热水泡开就能吃了。”
“好,我会加油的。”男人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好像在撒娇,“可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晚上吧,”明静奈顿了一下,忽略掉对方奇怪的语气,“我可能明天才能带你去警局了。”
“不用带我去也可...”听筒里的声音变得失落起来,但今天信号真的太差了,明静奈只在越来越躁乱的电流杂音中勉强听清了几个字,而一旁等候的家属已经容不得她再拖延了。
“抱歉呀,我这边还有事,要先挂了。”电话被匆匆挂掉,听筒里只留下一串“嘟嘟”的机械音,冰冷而无情。
但另一头的电话还被握在手心里,听筒里再没有了人声,电话和他就这样都被人抛弃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她起就莫名出现在心中的酸涩情感再一次挣开理智的阀门,像汹涌潮水从心里喷涌席卷出。
好难过。
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