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玥

    经过萧楚尧一时解围,姜玥如愿出了义庄。

    说起来,她对桑梓村里的乞丐还是心有余悸的,若是遇到可怜又好说话的,她不会拒绝施舍。

    “姑娘,别忧虑了,此去有尧公子护送,一定行的。”竹归凑到她耳旁轻声道。

    不敢说太大声,只因萧楚尧牵着马在前边。

    而他身旁站着羽书和雾刃,对雾刃的印象,竹归这次还是第一回见,只觉那雾刃同羽书,不是一类人,沉着冷静,言简意赅。

    姜玥心下了然,微微勾唇,“必须放心。”

    桑梓村看着不大,实则走起路来,距离也不短。

    因着银烛家人住在村尾,姜玥便主张一路走一路采买物件,也好亲自体会为数不多的乡下生活。

    桑梓村里很少出现亭亭玉立的姑娘,但凡有人见到了姜玥,一下明白这是姜府下来的姑娘,亦不敢多怠慢得罪,有的人还亲自送礼到姜玥跟前,而姜玥并未拒绝,只是在拿了礼后,让竹归迅速把一锭银子放在那人手上。

    沉甸甸的银两,实在让送礼之人喜笑颜开,遂即口中尽是好话连篇,姜玥也是浅浅一笑,转头便跟随萧楚尧的步调走去。

    竹归打心里是知道自家姑娘有多受欢迎的,特别是在这桑梓村里。

    因着往年也都是姑娘主动下义庄来办事,桑梓村里的村民,自然对她格外关注与照顾。

    行了一路,村尾房屋就在眼前。

    姜玥抬眸打量一番,这屋子看起来并不落后,还是同村中装潢相差不多,不至于到困苦的境地。

    萧楚尧将马丢给了羽书,转而走到姜玥跟前,抬手作揖,“姑娘,您可是认对地方了?”

    方才在出发之时,姜玥亲口说是村尾的位置,加上羽书的描述,他便认为是这家没有错。

    姜玥轻轻点头,“有劳阿尧带路了。”

    “你们可在外等候,我进去一会儿。”

    羽书一听,猛然登起双眼来,“四姑娘……万万不可啊……”

    昨日他见到的那名暴躁中年男子,实在是难以对付,要不是他使出力气,竹归早就被那男子打了!

    只见姜玥轻笑着摇头,“昨日来得突然,许是人家一下子接受不了,今日我便亲自登门,也好说明昨日缘由。”

    萧楚尧负手而立,“姑娘进去便可,若有事,千万记得我在外边等着。”

    闻言,姜玥勾起唇角,认真朝他瞥了眼,拉着竹归的手,轻轻抬步走了进去。

    想来,姜玥定是因着昨日的唐突,特意向人请罪的。

    萧楚尧在看见姜玥主仆二人的身影进了房屋后,转头看向羽书。

    羽书瞬间满头大汗,即便是这开春的季节,他亦紧张到无法呼吸!

    “羽书,你方才说什么万万不可?”萧楚尧定睛扫视,一看就知羽书对内情有所隐瞒,方才也不想在姜玥面前逼问羽书。

    望向自家主子那凉薄的冷眸,羽书非常清楚,这是公子他处理公事时的模样,没有丝毫感情可言。

    “就……就是……”

    昨日竹归特意让他别说出去,毕竟被一个狂暴中年男子辱骂,不算什么好事。

    “嗯?”萧楚尧凑近羽书一步,轻哼一声。

    一旁看戏的雾刃瞧出了端倪,但想到今日收到的信件怠慢不得,故抢了话题,“公子,上面有信件送来,说是加急的。”

    萧楚尧剜了羽书一眼,示意让他赶快诉说昨日隐情,否则出了什么状况,羽书就是存心办坏事。

    雾刃从怀里拿出信件递出去,萧楚尧轻轻一眼扫过,却见是难得的皇家印章。

    “此信件从哪送来?”

    “回公子,是永安公主特意叫人送来的,说是必须要您在短期内处理完这桩案件。”

    永安公主,皇室二公主,殷清漓。

    萧楚尧对这位公主尚且有印象,各类筵席从不缺席,总是喜欢同清河县主搭话,连出嫁几年的长公主回来参宴,也能被永安公主说上几句不是。

    对于皇家发下来的加急案情,萧楚尧从未怠慢过。

    只是过去给他下达命令的是官家,而非皇室里的公主或皇子。

    不过此番殷清漓这般着急,也让他有些好奇,信中阐述的会是何事。

    在看见自家主子拆开信件,羽书连忙松了口气。

    只要不被主子知道昨日的窘境便好。

    雾刃此时还在想着那送信人叮嘱的话,但又觉得自家主子是不会受人摆布的,案情能不能迅速处理完毕,还得看线索能不能及时找出。

    看完信,萧楚尧眉头紧锁,“你们说,永安公主是如何得知我此时就在桑梓村的?”

    从皇城司衙署告假时,他特意说的理由是回萧家歇几日。

    且那天出城情况紧急,是不会有人轻易得知他是带着姜玥出的城。

    雾刃当即跪下来,“公子,此事属下无能,只是今日送信来的说,若不办好此案件,永安公主下了令,要让老爷夫人这辈子也没有回京的时候……”

    这话说的,倒像是殷清漓亲口说出来的。

    萧楚尧无奈一笑。

    作为萧家独子,萧楚尧实在理解皇室里的规矩。

    他并非同姜玥说的那般无父无母,只不过父母都在深山归隐几年,彻底远离了朝堂之事,更是让他独自成长了几年。

    是以,萧楚尧在外是不会轻易说父母过去的事。

    只是希望他们能够过上神仙眷侣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

    羽书这下真有些慌了,若是那永安公主非要针对他家主子,私底下要在姜家查案一事,便会被人轻易发现啊!

    “羽书,你前日所说的密报细节,再说一遍。”

    萧楚尧尽快从思绪走出,现下要紧的,还是排查一下殷清漓所要处理的案件。

    “是,公子。”

    “那日属下收到的密报,说是桑梓村本来就有一桩疑案,那女子死后尸首离奇消失。属下这几日暗中调查,那女子的住所在这村尾的可能性较大,村中往前的村民,每一个都红光满面的,不像是家里有丧事的。”

    “女子,离奇消失,家在村尾。”萧楚尧呢喃着思索。

    忽然,他定睛朝眼前这户看去,“昨日之事,羽书你真不打算细说?若有隐瞒,四姑娘若出了事,你负责?”

    不怪萧楚尧这般暴怒,毕竟村尾的住户里,唯有眼前这一家,最为奇怪。

    院落里晒着谷物,但地面脏乱得很,不像是近日过得幸福的样子。

    羽书这下懵了,瞬间跪在萧楚尧面前,咬了咬牙,还是下定决心说了昨日的怪事。

    “公子,不是属下刻意隐瞒,只是昨日属下同竹姑娘来这一户送礼时,竹姑娘不过是询问了番这家人有没有未出阁的姑娘,那中年男子白脸转红脸,嘴里叫嚣着要让竹姑娘也体会体会他女儿的糗事……”

    “属下当时没有多虑,只想着替竹姑娘把那壮汉打服了去。”

    听了这段隐情,萧楚尧恨铁不成钢的又剜了羽书一眼,“回了京,你且自行请罪罢。”

    话音未落,萧楚尧迈着大步走进了这户人家里,他只希望姜玥在此时,别出什么意外。

    雾刃看了眼跪在地上无措的羽书,摇了摇头,“羽书,你在外面看着马,我同公子进去。”

    若非自家主子询问那密报细节,雾刃也不会看出那密报同永安公主的信件有关。

    这下,羽书算是险些犯了大错了。

    屋内,姜玥看着被竹归拦住的中年男子,语气平淡,不慌不忙。

    “银烛是个好姑娘,她被送到县主跟前富贵了一些时日,这足以说明她是个努力上进的姑娘。”

    “只是她被一时发落的事,我到后面才知晓。”

    “您是银烛的父亲,我愿意赔偿这几年银烛入县主府为奴为婢的辛苦银钱,也希望您能够体会到银烛的苦衷,为奴为婢的,本就是将性命交在别人手中。”

    说到痛处,周磊嚎啕大哭,满目布着红血丝,这些时日里为了这个无辜死去的女儿,伤心又恨铁不成钢。

    竹归见周磊没有像方才那般大喊大叫,便松开了他的臂弯,却见他连忙跪在地上,面色极为痛苦。

    “她……她本来不叫银烛,那是前几年为了进县主府,故意改掉的名。”

    “她叫周箬箬……我们一家人生活在桑梓村里。虽穷了点,一直也未曾亏待过她,她有个哥哥娶了妻,也在村里落户,本该是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时候,却不想,箬箬下定决心离开我们,说是要带着我们享受荣华富贵……”

    听到这里,姜玥算是摸清了银烛生前的脾性,能够主张人生的姑娘,必然是个心性极稳的。

    一月的筵席上,银烛打翻酒水在她身上,她当时亦让茯苓私下去安抚过银烛,却不想,没等她们反应,清河县主自作主张发落了银烛。

    银烛本该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姑娘,只不过是去县主府谋个生活,却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叹息间,姜玥大致扫视了眼屋内的陈设,那贴在墙上的一幅女子在河边浣衣的字画,便想到银烛生前,会有多少个落泪的日夜与在县主府受过的欺辱。

    “周叔叔,您的女儿,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身处高位、草菅人命的清河县主。

    周磊摇头无言,哀嚎声已遍布了整个屋内。

    当萧楚尧进来时,满脸紧张地寻找姜玥身影,以为那传出来的哭声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在看见姜玥坐在椅子上,完好无损的看向跪在地上痛哭的男子时,萧楚尧跟着松缓了一口气。

    “姑娘,这是出了何事?”

    指着那名中年男子,想到方才羽书的描述,萧楚尧面上格外震惊。

    姜玥方才,是说了些什么,竟然让这壮汉只顾着哭喊。

    姜玥起身,眼神示意让萧楚尧一同出去。

    想来,是不想在此地再激怒了那名中年男子。

    院落里,唯有一颗桑树,只是上边的嫩芽还未曾见到,树干上尽是枯掉了的模样。

    萧楚尧眉梢未松,只一味紧随姜玥身后,想要探个究竟般,连她顿住脚步都没注意。

    于是,姜玥回头时,瞧见他凑近自己,“阿尧?”

    听到动静,萧楚尧下意识退了半步,轻声道:“姑娘……方才是我唐突了。”

    “无事。”

    “只是你方才为何急色匆匆而来?”倒像是特意来找她的。

    萧楚尧定睛和她对视一番,“昨日发生的事,我不曾知晓。若非逼问羽书,我也不知这户家人,性情暴戾……”

    “那你可曾看见他暴戾了?”姜玥眉眼笑着,唇角亦毫不掩饰勾起一丝弧度来。

    “未曾看见。”萧楚尧顿了顿,意识到是自己的鲁莽,又着急询问道:“那我是否阻碍了姑娘的正事?”

    “没有。”

    起初,周磊的态度不算好。若不是她把缘由都说了出来,周磊连女儿的死因诱因也不知道。

    只是事关银烛死因的事,她尚未查出来,这需得寻到了银烛的尸首,才能得知啊。

    “姑娘为何皱眉?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萧楚尧眼尖发现了她的神色变化,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而他,也要等姜玥走后再拜访这户人家,那密报里的案情细节,或许能从那名中年男子口中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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