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尧目光紧锁姜玥,发现她脸颊微红,似是在心里盘算许久才问出了这句话。
微风不知何时带来暖意,拂过脸时,竟还有些酥痒。
他今日猜想过姜玥的问话,许是与接近目的有关,或是姓氏有关,谁曾想,竟是……
姜玥屏住呼吸微微抬头望他一眼,看他眉间似带着难以启齿,心里只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直白了些。
“你别多想,我问你这个……我可是打算雇你长期的,若是你有家室在京中,出外地办事岂不是更难?”
别怪姜玥问错了问题,本该是想同他说清楚此行目的为了查案,还有不会太快回京的事。
犹豫着,便随口问出了那句话,真叫她有些后悔。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有同男子这般说过话?
而在姜家,姜嵘成日只知道恶心她,总想让她陪同哪个男子出游或吃饭。
好在哥哥姜珏是个能打的,姜嵘每次都是被揍的份。
是以,姜玥在姜家,很少同男子接触,即便是哥哥的友人,姜玥也只是匆匆见过两面,未曾近距离说过话。
萧楚尧唇畔勾起一抹笑来,瞬即又重新拱手行礼,“姑娘不必担心,我尚未婚配。从小一直很孤独,且近期也无成亲的想法。”
他的话,瞬间让姜玥彻底回神来。
是了,说起孤独,她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阿尧,你既已跟了我,以后便随我的姓,在外你是姜尧,我还唤你阿尧,你觉得如何?”
萧楚尧眉目微扬,眸色尽是意外与惊喜,“姑娘,此举恐怕不妥。”
毕竟,姜府,他还未亲自登门。
若提前冠了姓,以他目前收集的姜家人线索来看,那秦小娘和姜五姑娘必定会找姜玥的麻烦。
“好了,我知道此事唐突了些。”
“不过几日后事情结束,你还是得随我回府让人得知,这几日你便做足心理准备罢。”
话音落下,姜玥低着头转身走去。
萧楚尧只见她婀娜身影提着速度进房后,那守在门边的茯苓紧接着掩上了门。
想起方才从姜玥口中叫唤的名字,姜尧。
此时萧楚尧细细斟酌一番,这名字叫着还挺顺口。
在义庄安然度过两日,因着萧楚尧三人一同在义庄守着,姜玥私底下办事也顺手许多。
竹归暗中打听到了银烛家人在桑梓村尾住着。
两日里,竹归授了姜玥的意,亲自上门给村民送礼,身旁却总是跟着羽书。
竹归一开始非常抗议,可姜玥认为羽书去了也没什么能阻碍的,便也默认了羽书同去的事。
竹归虽心里对羽书有些嫌弃,但还是好心请了羽书吃遍桑梓村各色小吃。
羽书得了便宜还卖乖,每次出行都扯着竹归去吃好吃的,还指定要某种口味。
对此,姜玥只觉那羽书指定是来考验竹归的。
而萧楚尧却认为,羽书也太放肆了些,回京的升职是该放一放了。
眼下,姜玥正在翻看探案书籍里的笔记。
茯苓在一旁用针线绣着荷包,时不时同姜玥诉说着竹归今日发的牢骚,多半是和那羽书相关的。
姜玥每每听完,只是轻轻一嗯,并未在意过多这些闲事,眼下银烛家人是找到了,就是那礼也不知会不会真的收下。
若是收下,那还好,若是不收,兴许要从另一个法子深入了解银烛生前的事了。
“姑娘,尧公子今日有些不同。”
“他让陈伯把年轻男子叫去集中,奴婢看了有一会儿,才知道尧公子是想让那些家丁练武呢!每个人都十分好学,还求着尧公子再教练武的好法子呢!”
姜玥正想事情,一听到萧楚尧今日动向,只觉讶异,连书上一页被窗台吹进来的微风翻了,也不知道。
“他竟……如此认真。”
“不过想来也是,我看中的人,有何不好?”
眼尖发现书被翻了一页的茯苓,捂着嘴轻笑走去把书页又翻了过来,“姑娘,风大了些,奴婢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姜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愣了神,轻轻一咳,“行了,你且去歇一会儿吧,竹归还有两炷香的功夫才回来呢……”
话音未落,房门那边有了动静,那脚步声异常急促。
茯苓对竹归的脚步声十分熟悉,若非紧要之事,竹归是不会这般慌乱行走的。
姜玥亦发现了异常,同茯苓相视一眼后,耳边听到竹归进门后迅速关上门的动静。
“姑娘,大事不妙。”
“说吧,那户人家可是收下了东西?”
送给村民的礼都是从义庄里精挑细选的,陈伯原本打算让人带那些长得极佳的作物去街上卖了,而姜玥来义庄这件事,桑梓村的人在第一天都知道了。
姜家姑娘前来,定是为了盘点作物,桑梓村的村民每一回都能分到上等好米和蛋肉吃,个个村民亦对姜玥的到来十分欢迎。
是以,姜玥以送礼为由,让桑梓村的村民每户一份,拥有常年不常有的五谷杂粮和蛋肉。
竹归即刻弯身鞠躬,满脸愧疚,“姑娘,那户人家在收礼之前还好说话,只是奴婢提及银烛时,他们脸色非常不好,像是……十分厌恶。”
本来一个小姑娘意外死亡,在汴京城里属于一桩疑案了,更会让人心惊胆战,毕竟大庆国常年治安稳定,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烧杀掠夺?
“他们如何推拒的?”姜玥面色不改,似是早就料到一番。
竹归诧异着自家姑娘的镇定,但还是说了出来。
“他们口中辱骂奴婢,随后将礼都砸在地上,鸡蛋也都碎了一地,那些作物亦是破了,那场面实在不堪入目……”
“好在是羽书上前制服了那狂暴男子,经询问,才知他正是银烛的父亲,可他一脸决意着说,没有银烛这个女儿……”
羽书跟来时,竹归一开始觉得没有必要。
发生了今日之事,她只觉以女子微弱之力,是不能抵挡一个狂暴中的男子的,更何况那人眸色凛冽如同吃人般凶险,像是受了屈辱般大骂出口。
如今,她倒是感激了羽书临时参与进来这一举动。
闻言,姜玥眉头紧锁,知道事情进展不会太顺利,但也不能完全没有进展。
那银烛父亲这般气恼,应是气着银烛生前被卖去青楼一事。
“行了,明日我亲自登门赔罪,竹归,你今晚早些睡,别被一时惊慌搅弄了睡意。”
“姑娘三思啊!那人实在蛮不讲理,若非羽书制服,他都要砸东西过来了……”
“如此严重?看来那人不想听到银烛的任何消息啊。”茯苓边琢磨着,满脸忧虑望向姜玥。
姜玥此时非常笃定,“若不早早解决了这案子,你们想想,清河县主又该私下如何说我了?”
清河县主与姜玥不联络已有一段时日了,她们二人深知自家姑娘的处境,在姜府本不受宠,在外若想安稳,还需得有些依靠啊!
京中筵席甚多,且去的都是名门望族。
姜玥若不为自己考虑,明日便是人人嫌恶的过街老鼠。人言可畏,那影响力稍稍有起色,最终还是她受了骂。
不过,姜玥在姜府长大这十几年,是不畏惧骂声的。
只是亲哥哥在翰林院当值,亲姐姐亦嫁去了清流世家慕容府,她即便不为了自己名声,亦要为了哥哥姐姐的前途,谋取及稳住更多该有的利益。
茯苓和竹归这时也不知该如何说了,两人面面相觑,心思都跟着自家姑娘翻书的动作走。
“我意已决,既来了义庄,需得在这几日查出银烛惨案苗头来,也不想那银烛彻底枉死啊。”
“是,姑娘。”
竹归先一声应着,心里便起了主意,明日姑娘出行,必须让尧公子也同去。
翌日,天朗气清。
收拾妥当后,姜玥只让竹归跟着,茯苓留在义庄里。
陈伯这几日亲自下厨,就为了让姜玥品尝上淳朴风味,今日一早便钓了几条大鱼。
这会儿,正打算送去厨房,等候下锅做午饭呢。
却不料,在院内遇到了姜玥。
“四姑娘,可是要出行?”
这几日里,姜玥一直未出义庄半步。
听陈伯如此关切询问,姜玥轻轻点头,“我看今日天色不错,是该出去透透气,顺道看看桑梓村沿途的景致。”
陈伯满脸惊愕,摇头晃手着说:“四姑娘,在村里需得行事小心。上回您在村里被人堵在胡同,他们只为一两银子的事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围堵您,您可别忘记啊!”
上回来义庄时,姜玥还是十四岁,性子稍微怯懦了些,被围堵之事十分无措,最后还是陈伯亲自前来轰走那些人的。
那时,她不过是看一对孤儿寡母在街头乞讨,模样甚是可怜。
刚起了施舍的心思,却被其他一同要饭乞讨的混混围起来,只为了几两银子。
“陈伯不必担忧……”
姜玥话还未完,突然间被人打断。
“我随四姑娘一去,陈伯,您无需忧虑。”
只见,萧楚尧走来,笑看着陈伯。
姜玥眸色微动,只觉他来得实在及时,若非他这般说,她出行之事很可能被扼杀在摇篮。
“姑娘且慢,此行不宜马车出行,我牵着一匹马,紧随姑娘前去罢?”
没等陈伯回话,萧楚尧瞬即将目光转向姜玥那儿,神色坚定,满脸尽是诚恳之意。
姜玥连忙点头,轻轻莞尔,“陈伯,我还未正式同您说过,他是尧公子,是我从京中带回来的护卫。”
“此行,必定顺遂。”
言毕,她眸光流转到那身长玉立的玄衣男子。
恍惚间,只觉他是天上派遣下来特地守护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