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羹

    在陆氏的院子里歇了半刻,不过多时,林晚霁起身告别了母亲,往自己的绛花小筑走去。

    两月未曾归家,如今她倒觉得这小院有些陌生了起来。门边洒扫的丫鬟见她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笤帚,行礼道:“见过三姑娘。”

    林晚霁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正在清点名册的莺时见了人来,忙撇下手中的账簿,提起裙边,小跑着前来:“姑娘?奴婢可总算是等到姑娘回来了!”

    林晚霁笑着与她抱了个满怀:“两月不见,可有想我?”

    “姑娘还说呢。”莺时有些嗔怪地望向林晚霁,眼睛有些红红的:“姑娘这么一走,也未曾传个音信回来,奴婢日日守着这院子,谁知有一天,竟是听闻了萧将军提亲的消息……”

    见林晚霁还在忍俊不禁,莺时撅了撅嘴,“哎呀”一声道:“姑娘快些同奴婢说说,怎么就,怎么就……”

    “好啦。”林晚霁挽起她的手臂,“我才刚回来,又在寿安堂站了许久,可真是累死我了。快些回房歇息着,等我慢慢同你道来。”

    林晚霁正抬脚欲望内室走着,却忽得发现她的小院中摆满了好几排红木漆的大箱子,不由得瞠目结舌道:“这……这些是何物啊?”

    莺时嗔了她一眼,见这始作俑者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双手叉腰道:“姑娘怎么能不知晓?这些,可都是姑娘觅得的如意郎君——镇国公府的萧将军抬进咱们家的聘礼呀!”

    “啊?”林晚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时衍同她说来林家提亲下聘,也没说是摆了这么大的阵仗啊……

    她有些吃力地掀开手边的箱奁,只抬起一角,里头金灿灿的金饰直晃人眼,赶忙放下,只听得“咚”地一声沉闷的响声,箱子又恢复了方才的低调。

    萧时衍说是御赐之物,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有这般夸张……

    林晚霁正暗自咋舌,便听身侧的莺时又道:“姑娘瞧着骇人,萧将军抬来的聘礼,可还不止这些呢!还有些更为贵重的,奴婢遣人放在库房了,实在是咱们绛花小筑的库房太小,放不下这些,又不好存放在公中,这才摆在了院子里头。老夫人和咱们夫人说了,既是给姑娘您的聘礼,自是等您回来亲自过目一番才是。姑娘放心,这些时日奴婢早已一一清点好了,足足有八十抬呢。”

    林晚霁接过莺时递来的名册单子,略微看了一眼上头的记录,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虽说萧家本就屡立军功,自是门庭煊赫,可到底不是从商之流,竟抬了这么多聘礼来……萧时衍这般,该不会是把他们镇国公府都给搬空了吧?

    见林晚霁盯着手中的名册愣神,莺时忙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在想什么呢?”

    “无事。”林晚霁回过神来,收起长长的名册单子,正欲往内室走去,忽得环顾了一番,有些疑惑道:“绣夏呢?怎么没见着她人?”

    莺时见自家小姐提起绣夏,顿时垮下个脸来,冷哼道:“她呀,指不定在哪儿躲懒,好想着攀高枝儿呢。”

    “怎么了?”林晚霁有些忍俊不禁,“是谁惹得我们莺时大管事生气了呀?”

    “哎呀姑娘。”莺时皱着眉头,噘嘴叹道:“奴婢瞧着她来咱们院里就没安好心。自打姑娘入宫去了,这些时日她便日日躲懒,从不肯用心做事,还偷偷往世子夫人那处跑……奴婢瞧着她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姑娘……姑娘日后嫁去镇国公府,可千万不能把她当陪嫁丫鬟给带上,指不定……”

    “好啦,莺时。”林晚霁笑着戳了戳莺时气鼓鼓的脸颊,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她有本事寻到更好的归宿,咱们也拦不住她不是?”

    “话虽如此。”莺时仍旧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气,“可奴婢就是见不得她那样……”

    “好了好了,眼不见为净。”林晚霁拉着她的手,正欲往内室去,又忽得想起了什么,忙转身道:“对了,我离宫前,大姐姐赏赐了些衣裳料子给二姐姐和四妹妹,方才我去寿安堂时,不巧未曾碰上,如今还得走一遭,将东西送到才是呢。”

    莺时看了看不远处两个侍女手中捧着的箱奁盒子,心下了然,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奴婢陪姑娘一同去。”

    主仆二人带着布匹料子赶往了临音榭,正欲敲门时,却见院中静悄悄的,竟是一个立侍的侍女也无。

    “有人吗?”她抬手敲了两下铜门,却仍旧是无人回应。片刻之后,便有个面生的小丫鬟从屋内走出,快步跑到她们跟前:“奴婢见过三姑娘。”

    林晚霁朝她颔首,说明来意:“侧妃娘娘赏了匹烟罗锦给四妹妹,不知可否让我进去一番,好与妹妹叙叙旧情?”

    那小丫鬟面带歉意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垂下头去,屈膝道:“姑娘恕罪……我们姑娘这两日染了风寒,不便见人,怕过了病气给姑娘。姑娘若是无事的话,还是请回吧……”

    林晚霁垂下眼眸,心下也明白了七七八八。想必染了风寒是假,不愿意与她见面才是真。

    自从龙门宴那日被她发现在林昭芙的酒水里动了手脚后,二人一番争吵,竟是再未有所联络。她离家入宫那日,昭蕙没来送她;如今她回了家,昭蕙还是不肯同她见上一面。

    想到这里,林晚霁重重地叹了口气,面上有些牵强地扯起一抹笑容:“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们姑娘养病了。你去替我问问她,不知她……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小丫鬟抬起头来,快步跑回了内室。不过片刻的功夫,又快步跑回到院中,气喘吁吁道:“我们姑娘说……劳姑娘心中记挂着,她一切都好。只是如今她既已及笄,不便终日跟在姑娘身后玩闹,往日里多有叨扰劳烦姑娘,还请姑娘海涵。”

    “这是什么话。”林晚霁下意识脱口而出,眉头不由得紧锁,昭蕙这么一番话……分明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

    虽说那日她斥责的语气是有些重了,可到底……若不是自己及时发现,莫说是林昭芙一人的清誉受损,只怕连累了整个安平侯府都遭人非议。

    如此意气用事,她当日是气急了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可,可到底,她事后不也服软了不是吗?

    林晚霁心中憋着一口气,她也是有几分脾气的,如今几次三番拉下脸来求和,都被拒之门外,不免心中有些恼火。

    她咬了咬唇,拂袖冷哼道:“既如此,那这匹烟罗锦我就放这了。东西既已送到,回去转告你们姑娘,若是不欢迎我,我也不必次次来吃闭门羹了。”

    林晚霁命人将那小箱奁放到小丫鬟的手上,转身便出了临音榭。她的步子极快,像是憋着一股气一般,莺时在后头快步跟上,不住地喊着:“姑娘,姑娘等等我呀!”

    听到身后莺时的喊声,林晚霁这才回过神来,放慢了脚步。莺时连忙赶到前头,耐心劝道:“姑娘往日里同四姑娘是最要好的,如今不过是姊妹俩闹了脾气,姑娘可千万别说气话呀。”

    林晚霁冷哼一声:“我才不是说的什么气话,她日日都不肯见我,分明是还在生我的气。我还没生气呢,她倒先气起来不理人了,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林晚霁大步跨着,心中越想越气,顿住脚步,转身道:“难不成只要谁发了脾气,不理人了,另一个便该好心好意地哄着她,也不论事实对错,不讲理了吗?若是如此,我当然比不上她会发脾气,这般使小性子作践人,我就合该……”

    莺时闻言,连忙用手捂住林晚霁的嘴,摇头道:“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在气头上,一时气急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若是落到四姑娘耳边,难免四姑娘会伤心……”

    林晚霁有些委屈,声音也哽咽:“她会伤心?她这般对我,可想过我会伤心?”

    莺时掏出一方绢帕来,放到林晚霁的手上,看见少女红红的眼眶,不免心也软了几分:“好了姑娘,咱不去想这些了,兴许四姑娘是真的病了,左右日子还长,奴婢觉得四姑娘心中有您,也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

    “算了算了,我不同她计较了,到最后伤心的还是我自己……”林晚霁顿下脚步,拿帕子拭了拭泪,长抒一口气:“好了,莺时,咱们去玉芙斋吧。”

    见林晚霁提到玉芙斋,莺时顿时换了一副警惕的神情,一脸认真道:“姑娘,奴婢陪您一道进去。”

    “怎么了?”林晚霁有些不解地看着莺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疑惑道:“二姐姐那儿是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不成?”

    莺时想到林昭芙,不免又有些愤愤不平:“姑娘您不知道,自打萧将军来咱们府上提亲,两家的婚事议定之后,二姑娘她心中不忿,日日都在讲您的坏话,连奴婢都听到了不少,这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骂您呢……”

    林晚霁有些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道:“骂就骂呗,左右又不是头一遭了,就算我没定下亲事,她难道就看我顺眼不成?左右不过是替大姐姐送个东西罢了,咱们去去就回,不会与她有什么纠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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